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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所说的叶家老宅在A市郊外的一座风景宜人的半山腰上,据说这整座的山都是叶家的私产。车开了盘山路的尽头,便是一座不小的停车场,足足可以停二、三十辆车吧。抬头可见在不远的地方巍然屹立着一座古老庞大的建筑。下了车,在绿树红花间,便是一条石阶,七拐八弯走了约摸五、六分钟,便看到两扇黑漆的铁栅门,旁边的门卫室内二十四小时会闪着光亮,只要有人来了,便会从里面钻出一个、二个或四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保安出来。当然,出来几个人,是开大铁栅门或是旁边的小门,是视进来的人是谁或是叶家是否在宴请客人。比如那一夜是苏带着我进去,刚是踏上石阶,无数盏大灯骤然齐亮,整个宅院里忽然变得亮堂堂,二个保安戴着白色的手套,缓缓的打开两扇铁栅门。但以后,我每次出入这个大门的时候,都是从铁栅门外的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出入,这个规矩我先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到了叶家老宅的第二天后,整整一天,这个大门都是开着的,而且有着四个保安一直挺立在两边。

苏带着我进入叶家老宅后,就有个中年的妇人带着一群碎花蓝色制服的小姑娘迎了出来,在苏面前恭敬的垂手而立道:“大少爷,你回来了。”

大少爷?我些哑然,这不是电视里才有的称呼吗?现在什么时代了?

“嗯。”苏并未为此停住脚步,仍是迈着与刚才相似的脚步向前,我赶紧紧随其后。当我与这位中年妇人擦肩而过时,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出于规矩和她的教养,她并未出现其他多余表情和言语,而是默默的跟着我后面。

我随着苏进入了一间温暖的大厅里,上面挂着一盏繁锁明亮的水晶灯,左手边是老红的木梯,苏脱掉外套,那个中年妇人赶紧上前去接住,交给旁边的一个小姑娘。他径直走进去上了木梯,刚没走两步,他似是忽然想起了我,转身来对旁边的那个妇人道:“对了,陈妈,你去给这位姑娘准备一些衣服和安排间客房住下。嗯,就住桂园吧。”

“桂园?”陈妈看了我一眼,眼里又闪过一丝瞬间即失的惊讶,甚至带了一丝鄙夷,若不是像我这样感觉极其敏感的穷人,是不会发现这一丝半点的。

“嗯,她以后就住那里了。她在读书,那儿清静些,免得有人打搅到她学习了。对了,你给她安排一个差事做吧。”

“嗯?大少爷,这?”这下陈妈不再掩饰她满脸的惊讶与困惑,望着苏。

正准备迈脚走的苏又转过身来,目光咄咄的审视着她。陈妈显然不敢不与他对视,只一眼后,就赶紧低下头来,低声道:“这么说这位姑娘以后就长期在我们叶家做事了?”

“嗯,试用期就不用了。”

“是,大少爷,我知道了。”

“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带她过去早点休息吧,让她早点上手,你明天也还有很多事,早点去休息。”

苏望着我点了一下头,迈脚上楼去了。我望着苏笔直的身体一直一了二楼,逐渐的消失的在甬道里,适才发现陈妈正用了在菜市场挑猪肉的眼神审视着我,我忽然手足无措。

“走吧。”

陈妈终于发话了。带头边往前走,边是向身边一个圆脸的小姑娘低声的吩咐着什么。我还沉浸在刚才被她审视的恐慌中,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她们在说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到我们刚是到门口,那个小姑娘便飞也似的跑了。

走出温暖的大厅,呼呼的北风灌进了单薄的衣服里,我把头手缩了进去,抖瑟的跟在陈妈后面。在我面前的由三幢有些老旧的高大西式建筑构成一个巨大的轮船,由左向前依次由高到低,这么庞大的建筑群里在,起码有几十上百间房间。陈妈带着我走进中间与船尾的那幢楼之间往里走了不一会,面前豁然开朗,竟然又是一个比前面更大的园子,古树参天,草木林立,中间隔着长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借着那边高楼透过来的光,可见离了园子周围有些低矮的建筑。

“桂园里很僻静,里面除了守屋的周寡妇就没有别人了,你住着害怕不?”在园子里走了一段路,陈妈突然开口说话,把我吓了一跳,继而有些兴奋——看样这个陈妈应该以后就是我直接领导了,她的语气虽是透着严厉,话却显得很平易近人。我赶紧急上前几步,答道:“不怕不怕。我家住在村尾,也是隔了很远才有一户人家,大都时候都是我和妹妹两个人在家的。哦,陈、陈妈,我会做很多事的,我会、会扫地、做饭、洗衣服、会……。”

“嗯。”陈妈不耐的挥了挥手,“好的,能吃苦就好,叶家是不养闲人的。不过到这儿来做事的都是经过了专门的家政服务培训的,你在读书?等着拿钱付下学期的学费?”

她侧过身子来看了我一眼,我使劲的点头,低声的说道:“还有、妹妹的……。”

“那就没时间去做培训了。嗯,这样吧,周春花那丫头挺机灵的,就让她和你一起住在桂园吧。反正也住了一个下人进去了,住一个人是住,住两个人也是住。”

她后面的话似是讲给自己听,只是这“下人”两个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在叶家做点家政工,莫不是就像古代一样卖身做丫鬟奴才了?

陈妈的话说完后,这巨大而又黑得无底的叶宅开始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偶尔的雨水声和我踩在小径上的哒哒声,这天气冷得连鬼鬼也把身子拉成了长条形,飘在陈妈的身后。在这个寂静中,我敏感的各种触觉达到了极至,现在我发现,陈妈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于是我直盯着她迈进的脚。她打着手电,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上身近乎僵直的挺立,两只脚有节奏的匀速前行,每一次迈出的距离都是约20厘米左右,很少会超出5厘米的差距。但不要误会,她不是走得像我们解放军叔叔那样的机械步,而是优雅而从容的。

不一会儿,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院,院门半掩着,陈妈推门而入,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种了一棵大树(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桂花树),树前是一个鱼池假山。再往前面是一幢二层楼的三合院。这楼全是木制结构,甚至还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若不是从屋内传来明亮的电灯光,提醒着这只是一幢仿古建筑,我还真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的某个时候。

我们刚是走到屋檐下,大门便吱的一声开了,我和陈妈一下子便站在了明晃晃的光亮下。开门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披了件厚衣看了我们一眼,边转身回屋内边是嘴里嘟咙着什么要住人进来怎么白天不说,不派人来收拾,这大半夜的,天气又冷,害她这老大婆子起来云云。没一会儿她就拿了两双棉拖鞋出来,陈妈换上鞋走了进去,我却是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脚。周寡妇看了也是眉头一皱,把身子堵在了门口,大有不想让我进去的意思,鬼鬼在她面前烦燥的飘来飘去,做着各种恐吓动作。

“大少爷安排这位姑娘住在这里。”陈妈头也回的甩了一句,透过鬼鬼半透的身子,我看到周寡妇的脸立刻有些精彩的变幻着,先是愕然,再是带着一丝困惑的打量,然后又是与先头不同的另一种嫌弃,最后又是困惑不解的表情……。每一次的表情都用了极快的时间在转换着。不过只看我一眼的工夫,她的表情转换完毕,默默的进屋去端了一盆热水来让我再外面洗了脚,方是穿了干净暖暖的棉拖鞋走了进去。

楼上的屋子里灯亮哗哗的,几个着碎布蓝色制服的小姑娘忙碌的跑着。陈妈看我弄好了,径直带着我上楼去。

刚才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冲了下来,喘着气道:“陈妈,基本上收拾好了,衣服我放了放在她床头上了。”

“嗯,”陈妈侧了身子让了一下,生怕被她撞着了,顿了一下继续上楼,边道:“春花,在这楼下收拾一间屋子,以后就这位……。”她突然想起还没问我名字,侧过身子带了疑问看着我。

“梅朵,陈妈,我叫梅朵,梅花朵朵开……”我忙不迭的应着。

“嗯,这位梅姑娘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就给她讲讲这里的规矩什么的,顺便也在这里和她做个伴。”

“我住这里了?”春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嗯。”

“好嘞,我这就收拾屋子去。”

春花笑得嘴都咧到了半边,跳下木梯,冲进一间屋里。陈妈也不理她,带了我继续上楼,在正面朝左手边,屋内的灯亮堂堂的,我们一踏进去,里面的几个小姑娘立即规矩的站好,齐唤了声陈妈。

这屋里正中放着一张小圆桌,四周围了几张小木凳。正前方是铺了被子的长木椅(其实是张榻),进门左手边一扇圆形的门,上面挂着珠帘。我随了陈妈掀帘进去,里面却是白色的西式家俱,最显眼的是正对了门的那起码能容下四个人睡的大床,上面正盖着粉红厚实的被子,让人有一种想马上就跳上钻进去躺着强烈欲望。

陈妈却止于门口,道:“大少爷吩咐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屋子了。在这屋子里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可以唤周寡妇。其他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顿了一下又道,“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给春花讲,让她来给我说是一样的。”

“谢谢陈妈。”我学着那些小姑娘,垂手而立,恭敬的答道。

陈妈又抬头往房间四处看了一下,显得很满意的样子,便转身出去了。临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了,站住转过身来道:“嗯,梅、朵姑娘,明天家里正好很缺人手,你就跟了在春花身后,帮了她打些不打紧的下手。对了,你的住处我是按了大少爷的吩咐安排了,但你既然是在这里做事,工资却是不能特殊的。你在读书期间是三千,假期如果能满足足的一个月,可以给你算五千。”

三千、五千?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有这么好的事?我有些结舌的低声道:“谢、谢、陈、妈。”

陈妈也不再与我废话了,迈着她精准的步子,优雅的离开了。

屋内的小姑娘们屏声静气的踮起脚看着陈妈离去,当听到大门咣的一声时,她们顿时沸腾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的低语着走出去,时不时还转过头来瞥我一眼,然后发出吃吃的笑声。

不过一会儿,人都走空了,望着这华丽、暖和屋子,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鬼鬼兴奋的跳上跳下。正这空寂的时刻,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害怕——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屋子,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而那个带我来的苏呢?我好想见到他,因为我真的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他是不是真实的。我从小爱看聊斋,也见了很多别人见不到的东西,我现在很怀疑我是否被不知名的恶鬼带到一个由大妖怪的法术变出来的地方。而这样响、这么重的脚步声,离了我越来越近,是不是吃我妖怪来了?果真,连鬼鬼也在床头上缩成了一团抖瑟着。

“喂,”门一下被粗鲁的推开,周寡妇丝毫未注意到我被她吓坏了,她用近乎吼的语气道,“小姑娘,你最好到楼下去把你那身泥巴洗干净。管你是不真的要做主子的人,反正现在是没人来侍候你的。如果你非要,就叫那个什么花好了,我现在是要去睡觉了。”

我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醒来,门又是咣的一声响,我的身体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只听她在外面边用了重重的步子在走廊上,边是继续的吼着:“你要是饿肚子了,厨房的冰箱里有馒头、酸奶,穷成这样,将就凑和一下吧。”

这么直言不讳的说我穷?自尊心真的是大受打击,不过人家貌似也没说错,只难受那么一下下而已。而且,我真的很饿了,站在那里竖着耳朵一直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随着咣的一声渐渐消失,方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的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人了,我把门打开半边看了一下楼下,边灯也熄了很多盏,只剩下一盏古朴的壁灯亮着昏暗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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