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峥一天天的患得患失中,这个学期已经临近尾声。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在地面落下斑驳阴影。
考完最后一门法律文书,乔以燃抱着一叠资料走出考场,果然又见到楚峥漫不经心地站在教学楼下。
楚峥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机车夹克,半靠在教学楼旁边的大树下,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棒棒糖。
这家伙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那么显眼,路过的学生们时不时看他一眼,又窃窃私语地经过。
“乔神怎么那么强,连这种大魔王都能搞得服服帖帖!”
“转性了,转性了,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
乔以燃走到那棵大树下,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回家了。”
西斜的阳光无声洒落,为这个期末的尾巴增添了几许温柔。
一个月之前,乔以燃完全没有想到过,原来自己的未来男朋友,竟然会是这种模样。
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温和,文雅,彬彬有礼。
反而暴躁,傲娇,口是心非。
但是即使如此,和他相处的每一秒竟然都能感觉到轻松、愉悦,活力满满。
爱有固定模式吗?
或许这种无从预料、不可捉摸,正是爱情的美妙之处吧!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整条空阔的道路寂静无人,期末考试已经接近尾声,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少。
斑驳的树影在乔以燃的肩膀上洒落,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晕。
这个学期结束之后,乔以然即将赴大洋彼岸参与学术研讨会,而楚峥也将飞去欧洲参加他的车队集训了。
这种即将分离的感觉,让楚峥的内心有种心落不到底的焦躁。
他与乔以燃的这个试用期就像看得到吃不到的棉花糖,总是摆在他面前,不断散发出香甜的诱惑气息,却又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更进一步,吊得他抓心挠肺。
在走过下一个拐角时,楚峥终于期期艾艾地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最关心的问题:“喂,我说乔以燃,试用期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这名分一天不定下来,他就一天是真的着急!
乔以燃好笑地看了楚峥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迟钝啊!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揽住了对方的肩:“怎么?难道你觉得现在还不够正式吗?”
想到楚峥那些别别扭扭的听课,能“顺便”10公里带来的外卖送餐,一次不落下的图书馆自习——这家伙无孔不入地占据着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顺便向身边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绝对占有。
乔以燃好笑地细数他们之间的种种亲密:“每堂选修课都陪我一起去听,学院办公室天天见你送饭,现在连健身房的人也全都知道了你的鼎鼎大名,怎么,你的主权宣誓得还不够?”
楚峥听到乔以燃竟然把这些事情都一下子戳穿了,他红着脸,强行维持着自己兴师问罪的气势:“那你总是不给我名分!这不是……吊得我不上不下的。”
听到名分这个词,乔以燃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知道他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啊!
看到乔以燃一点不严肃地笑了出来,楚峥气哼哼地正准备讨伐他,却骤然间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即使已
经有了一段时间的亲密,这样的密切接触还是会让楚峥感受到不自觉的紧张。
他别别扭扭地去推乔以燃的肩:“喂,你突然这样干什么啊?”
下一秒却直接被堵住了尚未出口的抱怨。
那个人的亲吻带着十二分的温柔和真挚,又有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强势和不容置疑。
一点点深入唇齿之间,带来令人战栗的甜美感受。
楚峥一开始还不甘不愿地呜呜挣扎两下,后面就只剩下丢盔弃甲的举械投降。
树上的知了拉长了鸣叫声,连原本的惹人烦恼都变得甜蜜而温柔。
直到一片叶子悄悄地打着旋儿落下。
乔已然才好笑地放过了几乎要不能呼吸的某人。
“这样,够正式了吗?”
楚峥的手脚直发软,他平日里的那些嘴硬,在这种时刻竟然一点儿也发挥不出来。
他的整张脸已经憋得通红,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乔以燃。
乔以燃好笑地附身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让他特别不自在地僵硬了身子:“真是,还问什么时候转正……早八百年就已经转正了,你看不出来吗?”
楚峥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对方此刻笑意满满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宣告这个人从此只为我所有。
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
正式进入暑假的第二天,是楚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楚家老宅那边早就给楚峥发放了正式的请柬,楚峥虽然和楚父完全闹翻了,但是爷爷的寿宴,他却还是不能不出席的。
楚家的老宅位于城东的半山腰上,闹中取静,幽雅非常。
在这一天晚上却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楚家是本地的老家族,他们在商场上的关系盘根错节,本地也有不少姻亲,因此,楚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过来的人不少。
当楚峥和乔以燃一起来到老宅的时候,受邀请的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一件件寿礼被服务生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摆成了一座小山,楚老爷子的寿宴,的确够气派盛大。
楚容宣穿着一身相当得体的西服,跟着楚父在场地中应酬穿梭。他与楚家的那群合作商们时不时微笑点头致意,显然彼此之间的交谈进行得十分良好。
楚峥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要不是因为今天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他实在不想与这些讨厌的人碰面。
十几年的隐忍,一朝春风得意,这个人那张装模作样的脸,让他再多看一眼都觉得作呕。
寿宴尚未开始,楚峥径直拿着寿礼去楼上找楚老爷子,他准备将心意送到之后,就直接走人。
乔以燃环顾了一下四周,寻到了一株绿萝背面的不起眼的阳台位置,他倚靠在沙发里,自顾自地啜饮了一口香醇的红酒。
里面大厅里盛大的喧嚣和热闹与他无关,他平静得仿佛一个局外人。
不一会儿,他的旁边却悄悄地坐下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淑云穿着一席优雅得体的晚礼服,坐在沙发上的姿态看起来仍然很有教养。
乔以燃实在不明白,平时在楚家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现在这人突然来找他干什么
?
秦淑云看到乔以燃这样敬而远之的冷淡姿态,竟然也没有觉得生气。
她以手掩唇,轻轻地笑了一声:“怎么?不待见我?”
乔以燃闭着嘴一言不发,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现了自己的抗拒。
秦淑云的眼神落在他手中的红酒杯上,带着一点怀旧:“你这硬脾气,还真是跟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仿佛很熟悉的样子,乔以燃敏锐地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但是看着秦淑云好整以暇的表情,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问。
秦淑云见乔以燃如此坚决不为所动的模样,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怪不得这段时间以来,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传出来……看来阿峥还真是有魅力呀,你一开始不是还很排斥,坚决不同意与他订婚的吗?难不成,是现在又后悔了?”
乔以燃不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曾经与秦淑云达成过什么协议,毕竟有限的剧情只说过原身配合了他们陷害楚峥的计划,却没有提到陷害的原因。
看秦淑云对待自己这样熟稔的样子,他们之间仿佛早有暗中勾结。
秦淑云轻轻地低头,啜饮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你总不会以为,因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收了我的钱,就可以不办事吧?”
“从前求着我办事的时候,说得信誓旦旦,现在你和阿峥之间的关系好了,就开始两面摇摆,想要把我一脚踢开了?”
这女人低低的笑声娇媚且妖娆,却让乔以燃的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呐,总是这样的反复无常。”
“你知不知道,我既然可以让你和阿峥之间的婚约顺利达成,自然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乔以燃还没有来得及皱眉头,就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他的身后,楚峥压低的质问显然怒气满满:“姓秦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淑云的笑容终于变得恶意,她维持着那副端庄优雅的姿态,笑吟吟地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没干什么,我就是有点小小的事情,想找以燃商量一下。”
楚峥冷冰冰地走过来,直接拉起了乔以燃的手就准备走:“得了吧,他和你可没有什么话好说,恕不奉陪。”
秦淑云不紧不慢:“阿峥,你的性子,总是这样急躁……”
“这可不好。”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想跟他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吗?”
楚峥还没有来得及离开,身后传来的声音就让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那分明是乔以燃的声音。
录音笔已经被秦淑云果断地打开,里面传来的熟悉男声带着轻佻与随意,那种与楚容宣一样居高临下的傲慢,让楚峥感觉到极不舒服。
“男人嘛,当然还是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就那种暴躁、冲动、脾气大的纨绔子弟,要不是因为手里真握着不少东西,谁又愿意勉强自己去搭理呢?”
听着对方一句句的贬低和评头论足,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楚峥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一寸寸凉成了冰。
优等生果然是世界上最会说谎的家伙!!!
这外面阳台的风未免也太大了。
怎么会一下子吹得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