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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的人一旦失势,必会过得艰难,肯定比元宝不如。

  长公主自秦小公爷为国捐躯后,一直有些强撑,从没出过她自己的寝宫门。太后知道她近来有些恍惚,却没料到如此程度了。

  长公主在太后心里,不是个讨喜的人。秦小公爷也不是脾气很好的人。但长公主对这个朝廷,对皇帝也算耗费了毕生精力。尽管做了许多在太后她老人家眼里看来的蠢事。

  秦小公爷上战场虽很可能是绝望之下的赌气之行,鲜血也洒在了保家卫国的疆土上。慈祥如太后,自然不会允许这些言论传播下去。

  她并没惊动那两个宫女,和瓜片悄无声息的绕道离开。

  在这之前,她都没听到闲言碎语。也就是流言目前只在长公主自己的宫殿私下传。这种事,宫人们有天大的脑袋也不敢对别宫的人轻易说。

  太后回关雎宫亦没走正门,让在正门等着的毛尖落了空。听到小宫女来报,太后已从小门回来,毛尖赶紧回返禀告。

  “主子。”毛尖神色有几分严肃。太后心底就突突的跳。能让毛尖摆出这种颜色,显然事情不小。

  “说吧。”

  毛尖停了停才说,“大食国国王向皇上提亲了。”

  瓜片插嘴,“这不是好事么。”

  毛尖直接无视瓜片,“那人有自己看中的人。皇上请主子过去一趟。”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难道要我指婚不成?”

  毛尖抿了抿唇,“据消息,那人看中的人,听说当时坐着国公府的马车……”

  太后带着毛尖去到雍和殿。才进门,被大殿中几乎全员到齐的宗亲唬了一跳。那些小郡主们,小到还在奶娘怀里,大到二十出头由于太挑剔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皆挤了个满堂。想必小皇帝也怕不好看,外宾只见着一人,那人金发碧眼,高鼻雪肤,穿银带金,那份异域俊美实在惹人眼得很。

  因小姨娘异域血统的关系,难免亲切,多看了几眼。殿中几十号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宗亲个个都变了些脸色。小辈的,只赶紧装着不经意的回避目光,年纪辈分大的,颇有些吹胡子瞪眼嫌太后有伤风化。

  不过刹那间,一身正式明黄龙袍的小皇帝站起来,向太后伸出手,“母后,过来。”

  太后心口又是一突,用老脸皮顶着宗亲们各种缤纷目光得体的走了过去。把手搁在小皇帝掌心,风临天下宝相庄严的俯瞰众人。

  一干人等才想起要行礼。太后体贴慈爱的免了。小皇帝拉着太后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对大殿里唯一一个外宾介绍,“赡思国主,这是我朝孝仁太后。乃朕最敬爱的母后。”

  小皇帝无论嘴角抿起的弧度,声调,形容,都很得体,颇具大家君王风范。站在太后身后的毛尖眼神却深了些。只庆幸没让瓜片跟来。瓜片看上去大大咧咧,许多事却能一针见血看出来。譬如帝王的心思……

  皇帝这是先发制人在警告这位国主……不管看上的是不是,这人都只能是他的母后,是本朝的太后……

  更严重的是,皇帝用了个很模棱两可的词,不是尊敬,是敬爱……尊敬怎么拆连都不会有歧义。敬爱呢?

  大食国国主赡思目光一直也瞧着太后,此番更是正大光明的看。也来京都许多天,他身为一国之主,消息自不会太闭塞。不免对这个外人口中风评不太好,却能只手遮天的权后很有几分兴趣和探究。

  实在没想到,是如此年轻。如此从容。只安静含笑坐在那里,那分气度,便让人无法忽视。

  一手肘曲起贴胸,非常绅士的点头行了个礼,“孝仁太后金安。”他的中土话都带着异域的调儿。

  太后微笑,“国主有礼了。”

  只是这样?众宗亲说不清什么心态。虽大多个人不喜欢太后。但事关国体颜面,都松了口气。要那个被看上的人,真是太后……简直不敢想象。

  自然不会把太后嫁过去……呸!想什么呢!要是平常人家女儿,被人看上是有魅力。但一国太后,还是个守寡多年的太后,被别国国主看上,这实在是打脸的行为。对国家,对君王,都是极大的侮辱。从来,都只有那些国破家亡的败国之君,皇室女眷才会被作为战利品掳去。

  他们松了一口气。

  小皇帝笑意深了些,不是之前的礼节性。“赡思国主请坐。”

  太后略有些讶异的看了皇帝儿子一眼。恒昱这是突然高兴热情个什么劲儿?

  那赡思坐了。“天朝陛下,还请成全赡思万里来寻的心意。”

  小皇帝笑道,“国主有心,朕乐意成人之美。国主不妨仔细看看,这殿中可有你要寻之人?”

  那国主看都没看,微沮丧的摇了摇头。“若看见,赡思定能一眼认出。”

  太后瞧这大殿阵仗,差不多都来齐了吧。等等,昌邑呢?“皇帝,莫非是昌邑?”想想坐着国公府的马车,昌邑的嫌疑实在很大。

  那赡思国主一听这话,又燃起希望。一双眼沉碧似的。当真吸人魂魄的好看得紧。殿中好些郡主动了凡心。也是乐意跟这赡思国主走的。

  太后琢磨着,之前就听说昌邑自己缠上了什么人。她又从来叛逆,难怪不受诏进宫。想来不管是不是昌邑,确认的过程都不会太好看。考虑到昌邑的闺誉,尽管闺誉已离昌邑八竿子打不着……还是让那些宗亲带着女眷先回了。

  昌邑几乎是被强制带来的。一进殿不情不愿的行了礼。看都懒得看大食国主。

  太后虽平素由着昌邑胡来,现在也不能让昌邑把脸丢到外国去。便严了些神色。“还不给大食国主见礼。”

  昌邑慢悠悠看向赡思,半点没掩饰她的傲慢。“昌邑问候你全家,国主。”

  赡思国主对汉话的理解有限,只懂问候和全家这样美好的字眼。

  太后却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但从这大食国主的表情来看,显然昌邑也不是。

  果然,大食国主道,“这位郡主的性子倒是有些像,只不是要寻之人。”

  昌邑总算还念着自己是郡主,没做得太过分。“母后,皇帝哥哥,若无事,昌邑先告退了。”

  太后挥了挥手,心中腹诽,小孽障,赶紧着,滚吧。

  所有人排除,这无头公案还得解决。太后想了想,“不知赡思国主于何时何地见到那姑娘坐着云国公府的马车?”

  赡思国主记得很清楚,“两年前,那天是贵国的三月初三,黄昏时分,于西水桥东桥头。”

  毛尖对人对事都是过目不忘。不过略略一想,那天主子带着她和瓜片回国公府,下午些主子去西水桥陶窑烧陶。把马车停在了东桥头,她陪主子去了陶窑,瓜片一向嫌弃陶窑闷,便在马车上等她们……

  太后也想起了。她记忆深刻缘于那次烧陶是给皇帝儿子烧的生辰礼物。

  她还记得为了烧出细白美观的笔筒,那阵子她没少往西水桥去。后来烧制成功,人都累得瘦了一大圈。

  小皇帝当时拿到笔筒的神情,实在很复杂,她现在都找不到词形容。总之,就那么静静瞧着她,足足瞧了半柱香!也许是又开心又失落?

  那个时候皇帝儿子在朝堂上已颇深不可测。是以太后也只是揣测,因为小皇帝的表情实在淡得找不出过多蛛丝马迹。

  在太后印象中好久挥之不去的是小皇帝看她的眼睛。

  幽深似海,漆黑湿软。

  对了,她老人家还在笔筒上烧了两句诗。那段日子总是梦见师父。师父唯一称得上雅趣的喜好怕就是烧陶。是以自然而然题了句: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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