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学生们吃到狗粮之后,首领先生也紧随其后,跟着享受了一把扑面袭来的爱情芬芳,忍不住觉得心底有点发酸。
——唉,战场还没上,就已经看见了结局,还有面对面硬碰的必要性吗?
按照“最优解”的原则,在无法获取设想中的有效利益时,哪怕将再多的诱惑置于他的眼前,都应该果断转身离去,绝不继续流连下去——因为那不仅得不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反而会在某一刻被煽动了情绪,导致冲动下的“消费”行为。
不过对于他而言,“冲动”之类用来形容毛头小子的词汇大约是永远与自己无缘的。
所以,既然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若他没有看到具体的结果,便等于白白忙碌了一场,还不如多观察一阵,没准能讨回点利息呢。
不愿承认自己心有不甘的男人找出了足够的理由,便能够妥善维持好自己的表情,故作无奈地对着怀中人道:“涉君未免太残忍了吧?竟然对着我向'别人'表白什么的,完全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
“抱歉,毕竟我年轻气盛嘛,难免有点考虑不周……”
认准了终身饲养者的猫主子毫不心虚地拉出年龄差作为幌子,而后从温暖的怀抱中向外爬,口中则恋恋不舍地小声念叨着:“我很想直接对着院长先生说出这样的话啊,可是,看着一模一样的脸,难免会情不自禁嘛……唉,其实偶尔吸一吸代餐也不错嘛。”
前脚刚扔掉渣属性的猫科动物转头就将它给捡了起来,还偷偷拍打着上面沾染的灰尘,想着以后还能用得上。
那点小心思哪里能躲过首领先生的眼睛,对此当然是表示喜闻乐见,神色便愈发温柔慈爱起来,连带着声音都跟着放轻,诱哄道:“由我来抱着涉君进去也没关系的。你受了很重的伤,就算想要为接下来的战斗增添胜算,起码也要保留一些体力吧。”
“那、那好吧……”本就不愿离开的粉发少年象征性地矜持着,然后就美滋滋地任由新任人力摇摇车抱着自己进入异能结晶体的内部,还不忘回首招呼着身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我们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吧,好想回去睡觉啊——”
——狂撒狗粮的家伙究竟有什么资格催别人快点走啊?!
别说是知晓全部内情的太宰治,哪怕是为此感到迷茫和震惊的中原中也,都忍不住暗暗吐槽,习惯性地抬手压低帽檐,盖住了眼中过分失礼的神色。
至于另一位则永远不在正确频道之内,这会儿仅仅是将目光投向落后的黑发少年,如同保父般关心道:“太宰,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一直很苍白啊,用不用我来抱着你?”
“怎、怎么能让织田作抱着我呢?!”
比本世界的太宰治更不擅长接直球的资深宅男本能摆手拒绝,但很快又考虑到如此生疏的表现似乎与此刻的身份极为不符,便只能飞速转动大脑,好似寻找粮食的仓鼠般猛掏自家老窝,才终于找出一个貌似无比合理的借口:“我们靠得太久的话,会、会影响你的异能啊,不利于接下来的作战!嗯嗯,没错,就是这样,我说得很有道理吧?”
“不愧是太宰,考虑得很周全啊。”织田作点点头夸奖着,明显是将他当成了需要照顾情绪的孩子来对待。
能够无条件接受此番言论的,除了好忽悠的老实人之外,恐怕全世界就只有他面前的红发男人可以做到毫不保留地向他交托着信任感了。
思及此处,他便愈发撑不住镇定的表情,不得不匆匆低下头自对方的身前走过,避开了两人视线相撞的可能性。
他那罕见的乖巧模样不由令落在最后方的橘发少年深觉胃疼,只觉得世间所有的玄幻场景恐怕都被自己看了个全,这会儿便干脆忽略掉种种诡异的气氛,迈步随着众人走进异能空间的裂口之中。
当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于深处,拼命维持着入口宽度的夜斗终于能松口气,拔出刀向后飞跃一步,活动着酸痛到麻木的手臂。不过没准是血液流通带动着大脑一起恢复了思考能力,他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不对劲的一幕,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哀嚎了一声:“跟老男人谈恋爱什么的,爸爸绝对不允许啊!!!”
自觉从临时饲主角色晋升为老父亲的不靠谱神明抱着长刀嘤嘤嘤地哭诉着,顺带抹了对方一脸(?)的手汗。
再次产生了自己好像跟错了人的纪德:“……”
——这家伙真的能带给自己新生吗?说不准哪一天,他就要被傻气薰到重新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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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于挖掘生命光辉的涩泽龙彦并不在意外面发生的异常状况。
反正对于他而言,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无趣乏味的,唯独曾被他电击过的、自胸口处浮现特殊异能结晶的「月下兽」才是最只得关注的存在。
所以他秉持着将好东西留到最后去品尝的食客式耐心,先是一一拿走了作为前菜的两颗异能宝石,毫不意外地发现又是单调的红色后,便抛之脑后,缓缓走向了努力控制瑟缩动作的白发少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品味着如此美妙的一刻。
“中岛君,你理当畏惧我的——”
不曾掩饰过自己骨子里疯狂与偏执的青年微笑着,犹如一尊白净且缺乏生命力的瓷雕,朝着眼前的羔羊投注着爱怜的眼神,可口中吐露的每个字眼都带着相反的冰冷意味,“毕竟,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与圣人无缘的恶魔,妄图将你拆解分析,压榨出每一分的价值呢。”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猩红的眼瞳之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陶醉之色,仿佛亮出獠牙的毒蛇盘踞于濒死的猎物之上,细数着愈发微弱的脉搏跳动声。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被遗忘的已死之人,主动来到我的面前,将宝贵的'生命光辉'交出来……这是何等可怜又可爱的举动啊,让我见识了从未领略过的风景,真是不枉此行啊。”
“是你、你们说着可以复活他的,所以我才……”
“复活?哈,中岛君当真相信了如此荒谬的无稽之谈吗?”
涩泽龙彦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眼前人的下颌,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望进从未见过的地狱深渊中,感受着呼之欲出的浓烈侵蚀性,“死亡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旅行。没有人能顺着相反的方向爬出来,哪怕是我也没有例外,这副躯壳不过是承装着灵魂的容器而已哦。那么,你愿意让自己的好友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只要、只要能活下去的话……”仿佛是被触动了脑中隐藏的某段记忆一般,他本该去否认如此残酷的说法,可一开口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不知该称之为赎罪还是自私的言论。
“——能活下去就好,我想让他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啊!”
或许一旦被压制太久的人爆发开来,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仅仅是跟随着潜藏的本性,去做脑中构画过无数次的、往日里觉得十分正确又没有勇气去完成的事情。
所以中岛敦在本能的驱使下竟反手
握住青年的胳膊,仿佛生怕他逃跑一般,不住地重复着突破心里防线的强烈渴望,“拜托了,让他活着啊!就算是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无所谓,他不能死在我的前面,他答应过我的!”
“那种小鬼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愿意理解所谓友情为何物的涩泽龙彦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样,莫名抵触起了他此时的状态,原本乐趣十足的用餐体验当即降落至谷底,这会儿正想着将他挥开冷静一下,孰料下一秒就捕捉到了不断涌现的晶莹蓝光,耀眼得几乎占据了整片视觉区域。
“这是……是生命的光辉!是我想要的生命光辉!”
“你想要就拿走吧……这明明是、灾厄的象征……”与狂喜到恨不得大笑出声的白发青年不同,中岛敦根本不愿去看胸口浮现的异能结晶,只顾着捂住快要涨裂般的头部,逃避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的记忆片段。
黑暗的地下室、电击椅、连续不断的疼痛、前来救援的好友……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沉浸于血泊之中,化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没错,是他不愿意去想起那段过往,是他的懦弱导致了好友遭遇了磨难,是他间接害死了对方!
——他甚至、甚至……
伴随着记忆枷锁的脱落,他偏金的紫眸仿若兽类般于中央竖起一道细长的瞳孔,脸颊两侧亦随之显现虎类的斑纹,口腔内部的牙齿同步变得尖锐,不停咯吱咯吱互相摩擦着,隐隐挤出了野兽般地低沉喘息声。
“呼、呼——”
——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可恨的家伙,是他害死了小涉!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在那本忽然显现的「书」中写下不理智的内容……!
记忆的最后一块碎片缓缓归位,向他和状若癫狂的涩泽龙彦,以及另外一位当事人重演着三人共同遗忘的真相。
“可恶,别自顾自地往我的脑袋里塞没有用的东西啊……”
日日承受着生命倒计时搓磨的粉发少年本就看透了一些端倪,外加心性十分强大,此刻倒没有自家好友同频共振,产生什么太多的冲击感,顶多是觉得自己丢失的记忆有些好笑罢了。
为了救敦君选择在没有异能的阶段莽上去什么的……果然该算是年少轻狂吧?虽然现在的他好像刚刚一脚迈出成年大关,并没有成熟到哪里去来着。
但起码,此时此刻的他拥有战斗的力量,不再是当年白白送菜的小鬼头了啊。
“看来我心底的郁气终于可以找到正当的途径发泄一下了呢。”
他轻盈地跳出黑发男人的怀抱,光赤的双脚踩在收藏室平滑的地面之上,犹如一片轻飘飘的洁白羽毛,根本没有激起任何的响声,与另一侧忍不住化身为老虎扑向涩泽龙彦的好友呈现出清晰的对比画面。
在一片愤怒的虎吼声中,他微笑着回头向随时准备上前帮忙的武斗派拜托道:“中原先生,麻烦您陪在首领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半步,否则很容易发生危险的意外哦。请相信我的判断吧。”
语毕,他根本没有等待对方回应的意思,就已然迈开脚步,朝着另一侧仿若安然入睡的院长先生走去,动作快得令人无法看出他身上还带着未愈合的致命伤,稍微动一动,便要崩裂开来,流出新鲜的血液染红了胸口层层裹紧的医用绷带。
但很显然,想要站在对方的身边,必然得经过正在缠斗的复仇场,完全没有可以绕道的余地。
于是他随手将撕下一截衣摆,反手将散落及腰的长发绑至头顶,弄成不碍事的丸子型,而后双唇之间逸出熟悉至极的单词:“【restart】。”
眼下的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异能会自动以“重启”来命名——因为他的人生本就是由于意外而重新启动的,不在普通轮回之内的奇特命运。
随着那音节于空气中扩散,他的周身浮动起与中岛敦相仿的盈盈蓝光,如同展开的半透明屏障一般,向他显示着各有特点的职介名称。由于血条不满的缘故,前三种通通处于封锁的灰色状态,唯有带着狂化debuff【狂战】一职亮着隐约的红光。
没关系,反正这本就是他所需要的、专门用来杀人杀到红名的特殊装备嘛。
狂化deff,顾名思义是以舍弃理智为代价,增强力量方面的输出,再配合着原本就算是专职进攻的【战士】类职介,效果更是双倍的好用。但与此同时,控制的难度不仅仅是单项乘以二那样简单,而是以平方为倍数向上叠加,所以若是使用者稍有不慎的话,很可能不光会取走敌人的狗头,连带着自己的小命都跟着搭了进去,绝对算是自爆式的战斗方式。
过去的时候,栗原涉将它当作压箱底的东西,除非是紧要关头,否则绝不会轻易祭出,以免不小心玩大把自己赔进去。
但眼下有了堪称人形bug一样的太宰治坐镇,自然就免去了他的许多后顾之忧。于是下一刻,他的指尖便落在了备注着【狂战】的字样上,选择用它来为自己被涩泽龙彦搞乱的命运画上最终的句号。
在这之后,他的人生……将不再存有任何的不快与隐患,进入了真真正正的重启时代。
随着他的动作,展开的光屏犹如贴身的铠甲一般收紧,重新隐没于他的体内,而后那双灿蓝色的眼眸倏尔染上一抹艳丽的红痕,紧接着,整片的视网膜都被入侵的色调所占据,变成了好似无机质宝石一般的赤红模样。
他的唇角本能向上扬起,以堪称温柔的语气诉说着自己内心当中的渴望。
“——杀掉就没有问题了吧?全部都、杀掉哦。”
或许是涩泽龙彦周身涌现的力量过于强横的缘故,明明debuff模式下的他处于敌我不分的状态,却仍按照他清醒时所预计的那样,第一时间盯上了场内仇恨值最高的家伙。
为了表示尊重,他自异能面板内拿出专用的斧头扛在肩上,哼着小调欢快地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紧接着,对准面门便挥出一记劈砍,险险地擦掉一缕长长头发丝的同时,朝着突然受袭的青年展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找到~你~了~哦~”
那绝对是令人浑身发寒的一幕。
若单纯论攻击而言,斧头的效率绝比不上【法师】一类职介的远程招式,不仅看起来不够华丽绚烂,杀伤力似乎也没有大范围攻击时的强悍姿态。但或许是影视类经常出现的变态杀人魔都使用着类似武器的缘故,外加他唇边愈发病态的笑容,便令人无端将二者联系起来,有种看着现场版凶犯狂欢的错觉。
要不是清楚他是自己人,连围观群众都想后退两步,以防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凶手盯上的可怜虫。
——谁说斧头是普普通通的武器?!那完全是看放在什么人的手里,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讲,开启狂暴模式的小粉毛用着非常的衬手啊,杀伤力简直成百倍的增长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处于挺尸状态的两位被取走宝石的“受害者”好像隐约挪动了两下,朝着靠近墙壁的角落蹭了过去。
此时的栗原涉当然无暇去关注周遭的细枝末节,甚至完全无视了流血的创口,一味追着白发青年进行着最原始的攻击,根本没有招式或者章法可言,次次都是朝着要害之处猛烈攻击,几乎将沉重的斧子轮出了小刀一般灵巧诡谲的架势。
“谁要、跟你这种疯子交手啊——!”同为亡者的涩泽龙彦算是吃到了迟来多年的苦果,这会儿又没有某个平行时空中本该为自己加持实力的俄罗斯好心人,所以很快就落入狼狈逃窜的境地,彻底丢掉了日常的优雅姿态。
没办法,由于异能太过便利的缘故,他本就不擅长近战,偏偏还经常嘲笑被剥离了异能的倒霉蛋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根本未曾想过某一天的自己竟也会沦入相仿的凄惨场合。
更可怕地是,他苦苦追寻着的生命光辉变成了毫无人性的大老虎,与熟练玩转着斧头的好友呈现着两面夹击的攻势,令他腹背受敌,更是难以招架。
“吼——!”
“别跑呀,一起玩不开心吗?”
反过来为他编织着噩梦的粉发少年歪歪头,言笑晏晏地询问着,可手中沉重的武器却并未停止攻势,反倒紧追不舍想与他的脑袋来次亲密接触。要不是他躲得快,恐怕早就被一斧子削掉了脑袋,成为任人观赏的活体喷泉了。
纵使如此,他依然在不断袭来的攻击中受了伤,被一斧子顺着右侧锁骨的位置砍了进去,耳内甚至能清晰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
就算他的身体仅仅是被异能支撑着的残骸,可仍然残留着一些基础的感官和灵魂中无法磨灭的人类本能,几乎是脑内冒出血肉横飞想象的瞬间,便无法克制地痛呼出声,当即后退着想要脱离过分血腥的未来。
然而哪怕他一路退至墙边,呈现出扁钟型的斧头仍旧用翘起的一侧卡住他的血肉,宛如死死钳住猎物的巨齿一般,没有半分拔出的意思。武器的主人完全不愿与之分离,竟像是跳着优美的华尔兹般,轻松跟上了他的躲闪动作,直到确定他无路可退方才愉快地停了下来。
若不是两人之间横隔着染血的凶器,光看如此亲密无间的姿态,几乎要误认为他们是非常暧昧的关系了。
而饰演着变态杀人狂角色的小粉毛表情无害,双颊之上浮动着少女一般的羞涩红晕,仿佛拦下同班的校草准备告白似的,双眸之中几乎要闪出桃心的虚幻形状,连吐息都变得灼热起来。
“红色的、很漂亮哦~你也喜欢把别人弄成漂亮的样子吧?我有闻到你身上的同类气息——”
“既然是同类,呼、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加入我不是更好吗?”
以涩泽龙彦的智商自然能看得出他性格转变的蹊跷之处,便强忍着毁灭神智的剧烈痛苦和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据理力争地拉拢着有可能反水的小疯子,“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没错,甚至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特殊道具……”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的手指滑进被血浸染的口袋当中,摸出从他人手中骗来的「书页」,举起来示意着它的珍贵之处。
但令他大失所望地,他面前的少年根本没有挪动目光,仿佛他才是全世界最值得珍惜的宝物似的,对其余的“破烂”完全不感兴趣。不光是对方眼中含着的笑意令他感到浑身颤栗不已,更过分的则是姣美面容之中点缀着的艳红薄唇不断对自己吐露的、堪称冷漠的话语,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绝望之感。
“谁说我喜欢同类啦?我最讨厌别人与我撞属性了哦。说真的,你有点让人倒胃口诶,各种方面都是如此,还不如赏给那边的乖老虎当晚餐吃吃呢~”
大约只有疯子会用满含爱意的目光搭配着嘲讽的话语来玩弄他人的心灵。
而后还不等向上扬起的可爱语气词彻底落下,他手中的斧头便勾起面前青年的身体,轻轻松松地朝着空中的方向一抛,还不忘摆摆手欢送道:“咻——飞得好高呀,哈哈哈~永别啦~”
不知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还是单纯的捕猎行为,蓄势待发的壮硕白虎当即一跃而起,露出布满利齿的口部,精准地叼住了送货上门的猎物落了地,随即按照生物本能左右甩了甩,完全无视了青年愈发凄厉的制止声。
“中岛君、中岛君——你不该是发狂的野兽,而是真真正正的、唔……!”
“好吵哦。”
解决完心头大敌的栗原涉拖曳着沉重的斧头,任由它与地面摩擦起刺耳的动静,连带着制作出一条蜿蜒的血色轨迹。
由于打斗中的动作过分激烈,远超过胸前创口的承受范围,所以包裹住的绷带一早就被染透,只能由着无法吸收的部分顺势流淌着,滑过他的腰线和长腿,最终沿着脚踝形成了鲜明的血红脚印。
若不是提前知晓的话,或许会令旁人误认为是受害者喷射出来的血液染了他一身,而绝非他自己正处于持续掉血的状态里——毕竟,他战斗的姿态全无滞涩感可言,流畅得宛如事先预设好的运行程序,半点没有拖泥带水的多余步骤,哪里像是个拖着重伤之躯战斗的家伙呢。
而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一个超越了人类固有模式的家伙缓缓举起斧子,笑吟吟地指向围观了自己整场战斗的观众们,随即抽选着接下来的受害人选,“我想想看,选谁~比较好呢~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黑头发的男人很符合我的心意呢~”
“涉君,你冷静一点啊……”
意识到他脑内的厨力仍然在作祟,但由于状态不对劲的原因,很明显是将对着森鸥外的爱意转换成了杀意……领悟到真相的首领先生瞬间有种想扶额叹气的冲动。
问就是冤枉死的。
明明他没有捞到半点便宜,为什么受苦受难要第一个拉他过去,这到底是多么凄苦的命运啊?
所幸没等狂化状态的小恶魔对着他下毒手,收藏室的最中央便忽然闪现起不同寻常的光亮,仿佛有一颗透明形态的陨石穿透层层障碍,悄无声息地降落于屋内,等待着天选之人将自己收入囊中。
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光泽之中包裹着一本黑皮书,随即无风自动地展开了空白内页,等待着他人为自己书写崭新的内容。
“嘶……”
粉发少年手腕间的倒计时倏尔变得滚烫无比,刺得他下意识松开手中的斧头,本能抚摸起了莫名凸起的数字刻痕。相较于之前的平静假象,不知何时存活于他体内的某种特殊物质终于显露了本相,开始活动起来,也不知是要出来还是向着更深处蔓延,总之规律地跳动个不停。
那感觉就像多出一颗心脏似的,格外神奇。
趁着他沉迷于其中的微妙时刻,肩负着唤醒任务的黑发少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好似一只埋伏着同类的猫科动物,小心翼翼地摇摆着透明的长尾巴,随即猛地扑了上去。
“唔——?!”走神的小粉毛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整个身体都随之向前俯冲,眨眼间便与偷袭者滚成一团,如约(?)反手给了对方的肚子一拳。
缺乏锻炼的
宅男哪里能扛得住如此一击,简直掉了半管血,才勉强抓住了栗原涉的手指,借助「人间失格」来消除猖獗的debuff状态。与此同时,他不甘寂寞的左手一把握住了掉落于旁边的红宝石,朝着挺尸二人组狠狠地砸了过去,口中则愤然地指责道:“不要、装死了,快起来、咳咳咳、起来干活!”
相当神奇地是,本该被异能消除的红宝石居然通过他的手丢出去却依然具备实体,由于力量欠缺的缘故,它们堪堪于中途便过早结束了使命,于地面激起几声叮叮当当的脆响,证明着自己的结实程度。
场面一度变得万分寂静起来。
大约是享受到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躺尸一号嗖地坐起身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便手脚利索地站起身,哒哒哒地小跑去找织田作之助炫耀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是超级完美的演技哦!唉,可惜涩泽君实在是太老实了呀,没有识破呢,害得我丢失了好多乐趣!”
“嗯……”红发男人下意识沉默几秒,然后抬手指着负责镇压暴走仙女猫的小可怜,茫然询问道:“太宰,那是你的兄弟吗?”
“才不是啦,不要理他,我们来多说点有趣的事情吧,这两天发生了好多……”
极度热爱抢关注的黑猫无情剥夺了另外一个“自己”的福利,竭尽所能地刷着存在感,完全没有将饲主拱手让人的友爱精神。
至于另外一边——
被柔弱无助同类盖住的栗原涉有些呆然地坐直身体,先是望了望院长先生所在的方位,然后又看了眼好不容易被召唤出来的「书」,确定它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向后,赶忙一把抓过它朝着心心念念的男人奔去。
“院长先生——!”
“嗯、呼……”
与故意装相的太宰治不同,靠着自身力量来驱使着「书」来帮忙完成计划的男人早已进入了衰竭的状态,这会儿深吸几口气才能勉强撑住地板坐起身,靠着墙壁稍微休息,来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假象,甚至还勾了勾唇角轻笑道:“我刚刚、可是一直在看着你,总觉得小涉来到这边比待在福利院里的时候,要更加活跃啊……”
“您不要转移话题!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了,快省省力气吧。”虽然想着见了面就要给独.裁主义的男人来一发爱情破颜拳,但一看见他此刻的模样,栗原涉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太多,顶多是象征性地斥责了一声后,便立刻将本世界的「书」递了过去。
若不是知道它代表着怎样的力量,光就外表而言,实在是普通到令人想要忽略的程度。
对此,院长先生的笑容中掺杂了一丝苦意,无奈叹息道:“小涉知道我的想法,却还是没有找机会杀掉'他',是不是代表着你仍然……”
“舍不得吗?啊、没错,我的确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森先生死掉啊。”
知道他的掌控欲作祟,没办法接受自己的身边多出个一模一样的竞争对手,粉发少年抑制着将书按在他脸上的冲动,抱怨似的咕哝起来,“与其让我做出选择,您直接将我带回去不就好了吗?反正,拿到了「书」之后,穿越平行空间应该很简单吧……”
“如果那样简单的话,我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设下圈套,来改变既定的局面啊。小涉,你看见我的状态,仍然不明白吗,穿越时空壁垒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本就不想要你冒风险,更何况……”
说话间,男人蓄积了一些力量,轻轻握住了栗原涉的手腕间,抚摸着犹如心脏般跳动的数字烙印,低垂的紫色眼眸中泛起了真实的怜惜之色,仿佛在抚慰着他受创的灵魂一般。
“你的生命早就在意外下终止了,全靠着敦君在混乱中召唤出了「书」,将你的灵魂安置于其中。”
对他隐瞒着全部真相的院长先生知道没办法藏下去,便强忍着胸腔翻滚的不适感,耐心解释道:“所以,你拥有了「书中人」的身份与躯壳,得以进入另外一个「可能性世界」,也就是我所在的世界重新开始生活。但是,当你再次触碰到真相的时候,平行世界的「法则」便没办法容忍你的存在,继而将你驱逐回原本的世界。”
“大约是时间流速不同的缘故,你返回原本的世界本该按照既定的命运走入死亡,但打了个时间差之后,就变成了你手腕间的倒计时,也算是为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没有办法再回到之前与院长先生共同生活的世界里吗?为了我,您才想尽办法留下来……”经历过大起大落以及认清真心的感动后,栗原涉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丢脸,可到了眼下这种坦诚布公的时刻,仍忍不住觉得眼眶微热,没办法成熟地表达着自己的心声。
——亏他狭隘地以为院长先生是在争风吃醋,过分彰显骨子里的掌控欲,谁知,竟然是如此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果然是他太幼稚了……
“没关系的。”
与他生活了不算短的一段时光,属于他的院长先生自然能一眼看破他的心声,便摇摇头低语道:“我知道,你是没办法对着'我'动手的。既然如此,就仅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几近宕机的他完全没办法正常分析,只能反射性地抬起眼询问着。
“将我也变成「书中人」,小涉。”
男人注视着他晃动着波纹的灿蓝眼眸,忍不住轻抚着他的脸颊,以拇指擦过他微烫的眼角,无比从容地要求道:“与其逼着你做出决定,去做杀掉'我'的凶手,终身活在愧疚阴影之下,倒不如,由我来改变,融入你所在的世界吧。”
“这样要简单得多,在「书页」之中写下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实现吧……”
“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正如害得我落入如此境地的人渣所言,我可是、不人不鬼的存在啊,您不应该被我牵连着变成这样!”
“不如当是我自私的请求吧。”
技高一筹的年长者用额头抵住他的前额,犯规般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就算占据了另一个‘我’的躯壳,时间也是有限的,迟早有一天会将你孤伶伶的留下,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都让我觉得十分心痛呢。所以,为了延长时间,使你更加的迷恋我……”
“真是的,我已经足够迷恋您了啊,再加深的话一定会变成傻瓜的!”被如此近距离的吐息拂过嘴唇,忍耐许久的粉发少年终于直挺挺地啵了上去,然后顺手用开启的「书页」遮挡着两人之间的亲密交流。
隐约间只能听见缠绵的水声和故作凶狠的邀请。
“……我早就想睡您了,今晚有时间吧!”
“这、当然是随时欢迎,睡多久都可以。”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场的男人抬手按住他的后颈,细心品尝着好不容易拥入怀中的小家伙。
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不少,但显然都不如谈恋爱更加紧急,不是吗?
剩下的问题,就交给之后的自己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