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乌云密布,风吹草动,浓重的腥涩味扑面而来。
站在坑边没少见过死人的大老爷们无不泛白着脸,胃里一阵阵席卷着朝喉头上涌着,此情此景,怕是会夜夜噩梦难眠,太恶心。
脑海里满满涌现着瞪大的血色眼珠,血淋淋的皮肉,还有诡异的血。
陆生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看了看火光旁的殿下和盛小姐,心中感叹:这两位果然非常人,真强。
牛二村整整九十人,除去死在祖宅的那位,剩下的全在这里了,惨遭毒手,无一幸免,他们的生命被视为草芥,一文不值。
盛欢不知说什么才好,真是震撼!
上次她坐马车还经过这个村子,当日村民妇女欢笑缭绕,孩啼狗吠远近可闻,多么鲜活!一眨眼,都死了。
“真他妈残忍!县令还没来?”她四处张望,没看到一个官府里的人。
陆生上前解释道:“已经派人前去叫了,马上就到。”
京子宸面色严峻,语气甚冷,“陆生,你派人去附近查一下今天傍晚是否有人经过这里,或是有没有陌生人进出过。”
他是太子,天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如今在他夜宿处发生这种事,对他来说性质严重。
陆生得到命令,马上去实施。
半柱香功夫不到,县令带着县丞,主簿,仵作,巡捕等人马上赶了过来。
看见太子,脸色大惊惶恐,立刻弯腰低头跪在地上,“本县县令蔡培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旁跪在地的仵作巡捕等人皆喊道。
京子宸挥了挥手,神色凌厉,“免。”
县令起身,双手作揖道:“深夜牛二村发生惨案,本官却一无所知,的确是本官的疏忽渎职,愿殿下重责。”他满脸愧色。
盛欢听不下去了,这丫的县令婆婆妈妈,就会拍马屁讨好上级,有他说废话的时间,人都死了好几个了。
“蔡培,人命关天,你不先行处理人命,在这里跟本宫论渎职,你觉得合适?”不等盛欢出口,京子宸已经先行一步沉声呵斥道。
蔡培无措,立刻转身让仵作前去检验尸体。
饶是仵作见过的死人不胜其数,此时看见泥坑里一堆堆死尸,心里也不乏胆颤。
尸体还在下面的坑里,还得要搬上来才能验。
兵卒准备下去搬尸体上来,手刚碰到尸体立即被盛欢喝止了。
“住手!别碰!”清冷的黑夜中,她的叫喊声格外突兀。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眼神不解疑惑,京子宸斜视看着她。
盛欢不像是在开玩笑,表情严肃,伸手像京子宸要东西,“有帕子吗?借我。”
京子宸眸子幽深,将帕子给了她。
她拿着帕子踱步走到离那具尸体最近的地方,火把明亮地照着坑内地尸体,所有的人都在屏息凝视看着她。
盛欢拿帕子在尸体的身上蹭了点血,放在鼻间闻了闻,沉吟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血里存了太攀蛇的毒,太攀蛇是一种会致命的毒蛇,每咬一口释放出的毒液足够杀死一百个成年人。”
这话刚落,不亚于雷电击顶,站在坑上的侍卫兵卒乃至仵作巡捕都像见了瘟疫一般急忙退后,京子宸定定地看着那个镇定如斯的盛欢,眼底情绪不明。
陆生急忙上前劝道:“殿下,离得远一些吧。”
盛欢随手收起了帕子,看见不远处躲得远远的县令,面露璨笑,朝他招了招手,“蔡县令,躲这么远干嘛呀?来,来,看两眼,死不了人的!”
蔡培抖着腿,干笑着,“这位小姐说笑了,下官是觉得有愧于村民,无脸面对他们罢了!”
盛欢脸笑眼不笑,当官的是不是都这么能编?
“蔡大人是在开玩笑吗?您数月晚上和小妾颠龙倒凤,事后见了年老色衰的夫人不照样能面对吗?”
这话惹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蔡培的脸青紫发白,又不能发作,只得忍着。
“年老色衰”是在暗示他喜新厌旧,喜欢年轻姑娘,还有“颠龙倒凤”用得真传神。
这点破事她都是听下人嘴里平日唠嗑说的,都是县令的风流韵事。
“过来看看吧,死不了人的,就像您看您小妾一眼,她总不会马上怀上吧?再说看她的人可不少呢!”
蔡培心里不是滋味,竟然当众成了一个笑柄,还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手里。
京子宸眼底隐有笑意,但即刻便隐去了。
“蔡大人,本宫命你立刻查办此案,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真凶,否则唯你是问!”
蔡培忙不迭答应,“是,下官立刻着手办理此案,绝不怠慢!”
“殿下,此地不安全,若您不嫌弃,请您移驾下官寒舍暂住,也好派人更好地保护您,您看如何?”
牛二村发生这样的惨无人寰的事件,盛家祖宅地处偏静,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报信也不方便。
不等京子宸回话,盛欢就积极地替他做主了,“行,就这么说定了。”
京子宸阴凉地睥睨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哪根葱‘,盛欢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县令家我还没住过呢。”
蔡培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笑着说道:“那下官马上让人准备。”
京子宸又回头看了一眼死者们,沉声对县令吩咐道:“案子查完后,厚葬他们。”
“是,下官谨记。”
他转身离开,坐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盛欢跟在身后也准备坐上去。
陆生欲要阻拦,太子爷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乘车,“盛小姐!······。”声音很小。
盛欢一只脚已经进了马车,“太子爷,让我跟您一起坐吧!”小脸诚恳。
京子宸靠在垫子上,态度难辨,“还知道有本宫的存在?方才你不是挺自觉的,都替本宫答话了。”
“······。”
“你脏,离本宫远点!”
盛欢撇了撇嘴,这厮还有洁癖?
接下来,她的动作吓得陆生小心肝一颤。
她进了马车,一屁股坐在京子宸榻子的另一边,很近,“咱俩半斤对八两,也别像放屁的还嚷嚷着问谁放屁的似的。”
京子宸沉了,呵斥道:“一个女的,嘴巴怎么这么臭!”
又道:“也对,你不就常干这事吗?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