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路人会看见这样一幕,高冷紧绷的一个大男人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垂着脑袋,步子堪比蜗牛爬的女孩,那感觉就像一个人贩子拴着小孩在街上遛似的。
甚至还有一个买菜的大婶好心上前问盛欢,“小姑娘,被坏人拐了不?大娘帮你!”
盛欢听完抽了抽嘴,这大娘忒有想象力,她能不能问一句,大婶,你能跟太子杠不?
“没事,他是我哥,天生是块木头!”她是怀着多么悲催的心情才说出这话的。
大娘看了看前面不远处那个正在走动的木头,努了努嘴,补了句,“这哪是木头啊?明明就是树墩子!”
盛欢喷饭。
她跟在树墩子身后,亦步亦趋,直到在一间茶楼前停住,唐韵茶坊。
茶坊古色古香,竹木房子,屋外梁上吊有淡黄色的燕子窝,燕子叫得分外欢快,某处角落里的木头受过雨蚀,透着久远。
盛欢吊着一颗悬着的心,跟着青明朝楼上厢房去。
进门,元娴就站在不远处,见了盛欢,一副咬牙咧嘴,恨不得要将她揉碎的模样。
京子宸就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看向她,那视线幽深,居心不良。
盛欢身后的门吱呀关上了,她听声儿,有点渗,怎么跟阎王爷审案似的?
“呵呵,太子爷,咱们又见面了。”这笑,太假,气氛有点诡异。
元娴一个劲地瞪着她,眼里冒火。
京子宸半笑,“盛欢,见本宫来,跑这么快做什么?不愿意待见本宫?”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盛欢忙不迭摇头,“哪敢啊?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不是?”瞎话百试百用,百试不爽。
“哦?那行,本宫正好也饿了,一起跟你回去好了,相信盛太傅不会介意多双筷子。”说罢,他当真准备起身。
“那啥,估计家里饭还没烧好,都是粗茶淡饭,怕会不合你胃口。”
他要是去她家吃饭,那她的一层皮在她爹那就别想要了,这货会是简简单单吃顿饭吗?
京子宸只笑不语,手里拿着茶壶行云流水般在茶杯里倒起水来。
元娴站在一边也是备受煎熬,这个表哥喜怒哀乐完全不是常人,把她晾在一旁有一会儿了,尤其擅长冷暴力,然后一把把你捏碎。
转眼,他把目光转向元娴,问了句:“青楼逛得舒服吗?”
元娴一抖,半天说不出话。
对面的盛欢在心里不住幸灾乐祸,她可是亲眼目睹元娴在青楼的开心模样,怎能是一个舒服可以说的?
“还······凑合。”憋了半天,蹦出三个字。
“扑哧!”那厢,盛欢一不小心没绷住。
立刻引来了京子宸的冷眼和元娴怨恨的小眼神。
“不好意思,那个啥,我下次一定憋着。”她半敛了笑,艰难地保证道。
京子宸不看她,接着看向元娴,“脚站得累吗?”
这句问语陡然让元娴的眼睛发亮,表哥不是心疼饶恕她了?肯定是,她沾沾自喜,连忙皱着眉头叫苦喊累,“累,好酸。”
盛欢瞅着这突变的画风,狐疑地看着那只老狐狸,大发善心了?
不对,打死她都不信。
“酸就好,去,从城南城西两趟,跑。”轻啜了一口茶,语不惊人死不休。
元娴吓得脸发白。
盛欢见怪不怪,这才是真正的京贱人!
“表哥,这样跑会死人的······。”
京子宸招来了几玄,“去,盯着,少跑了看着办。”
“是。”
元娴还在试图卖乖,求取轻罚。
京子宸瞟了她一眼,凉凉问道:“想让我转告你爹?”
就这短短一句话,就注定这姑娘的悲催结局,元娴认栽,算了,还是跑吧。
要是让她爹知道,就不只是跑这么简单了,轻则脱皮,重则出魂。
元娴栽了,厢房里只剩下盛欢和京子宸,这局面不太妙。
盛欢自动在脑里补了上千条自救办法,只要能救急,墙角里的都被她挖了出来。
谁知,京子宸命人端来了一盆水。
这是干啥,盛欢表示有点看不懂。
太子爷十分冷酷地抛出一个字,“洗。”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一双爪子。
盛欢顺势也看着自己的手,这年头,他洁癖犯了?可她也没摸他呀!
见她不动,太子爷的眼睛更锐利了,泛着冷光。
她见状,赶忙挪到水盆旁洗手,洗了两下,出了水准备用毛巾擦。
“用皂角再洗。”手还没摸到毛巾,耳边又响起他的嗓音,笃定,没有温度。
盛欢忍了,用皂角搓了搓,又洗了一遍,这下很干净了,用干毛巾擦了擦。
下一秒,她抬头露出无比灿烂的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她懂。
“盛欢,觉得逛青楼有意思吗?”
她该如何回答?“我是进去开开眼界,每日待在深闺中听着鸟语倍感愁闷,秋天来了,我看见树叶转红,枯叶纷纷落地,感悟到生命的短暂,所以人们要倍加地珍惜大好年华,红颜易逝,自古红颜多薄命啊,我不想留下遗憾,哎!”语气悲凉,还作势看了看外面的天。
做梦都想不到,她盛欢有一天还走深闺怨女的路子,还不是形势所迫。
“说人话。”京子宸面不改色,丢出这三个字。
“有意思。”她攥着手,垂着脑袋,安分了些。
茶杯在他手上反复把玩着,偶尔在桌面上碰了几下,声音清脆,“去了几次?”
盛欢硬着头皮,“一次。”她傻了才会都说出来。
“本宫会派人查······。”话还没说完,立即就听见盛欢跟蚊子一样的哼哼声,“两次。”
京子宸扯动唇角,笑意浮现。
“盛欢,好孩子是不进青楼这些烟花之地,特别是女的,听明白了吗?”
她小鸡啄木般点了点头,心里的纳闷不止一点,啥时候姓京的会说教了?还整得跟长辈似的苦口婆心。
半晌,听见他叫青明。
候在外头的青明随刻进入。
“把书给她。”
然后青明将几本书递到她手里,转身离开。
盛欢翻了翻几本书,挺厚,都是些什么书?她一看,眼睛有点冒烟,《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是要逼良的节奏?要把她教育成相夫教子的女人?
“你整哪出?”一开口,原形毕露。
他闲闲地靠在椅子上,眼眉一挑,“全背,背下来我考。”
盛欢忽然觉得自己背上被埋了黄土的感觉,就差插上块碑,点上香拜了,她想直接把书丢进炉子里,然后朝他吼一句:“你背吧,老娘忙!”
她全身都冒着火,看见京贱人又朝她勾了勾手,她走了过去。
一张白纸黑字,瞪着她画押签字。
盛欢眯着眼睛一看,上面写着,“欠条:今日我盛欢欠京子宸五十万两银子,日后如数偿还,且随京子宸的意愿决定偿还日期。”
丫的,这是在当剥削的无良暴君,还是巨款,空手套白狼,还想让她签字?
“老娘什么时候欠你钱?”
京子宸眉间淡定,“方才本宫对你一番教育,还有几本书,不算钱?东梁太子的教育不值钱?”很牛逼的样子!
教育,山沟里的教育,就这么一句话,猪都会说!
“不签也没关系,我去找你爹签也是一样。”说完,准备收起纸。
盛欢忙按住,“别,别呀,我签!”咬牙很肉疼地在纸上签了名。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签名时,她总觉得是在签卖身契似的。
京子宸看着她签名的动作,眼底存着笑,羊,总是肥了再宰才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