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涌起几分苦涩,在这个时候质疑他,我知道自己做的有些绝情。他的六哥,他仰望不止,视同父亲的人,已作古,他此时悲愤难抑,我却雪上加霜。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从他书房里那一篇篇他注的文字笔记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窗外不知是谁在嗯嗯啊啊地吟唱,“铁马金戈……红颜白骨……乱世英雄……半生荣耀半生流离……”
恍惚间,赵偲涩然一笑,“我带了一个人来。”
我望着他,他身体绷得僵直,眸光凝成一种清泠的风华,如月光游走其中。
我默了默,他出去片刻,身后带回了一个人。
锦衣华带,墨发如丝,眼睛从跨进门口,就一直钉在我身上,生生要在我身上挫个洞才罢休。
那样放肆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询问地看向赵偲,他笑了笑,“他叫……”
男子冷冷打断赵偲的话,“我叫江落,江河的江,落花流水的落。”
他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扬了扬手,左掌掌心偏下的位置上红影一晃,我看见了,那是一朵红色的胎记,形似莲花。
“等我,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他的大礼原来就是帮我找到“哥哥”,可是我深知眼前的人并不是我要找的人,没有原因,只是直觉。
我现在只能感叹,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随便一胡诌,就真的能让他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青妹?”他细细端详我,试探地唤道,眼中是不可置信与惊喜。
还没有反应,他就激动地拉住我的手,眼中有了雾气,只是语气依旧寡淡,“妹妹,你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偲走过来,看了看江落,又看了看我,一语惊人,“你们眉眼还真的有点相像。”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在江落面上寻出了几分相似。
我感觉自己头都大了,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有哥哥?
可是似乎又不对,少珏不是找人查过“我”吗,说“我”没有亲人了。
“他真是我哥?”
“傻丫头,可不是喜疯了,”赵偲摇头笑了,“以前心心念念找哥哥,如今在你面前了,你却这般不自信了。”
江落清清冷冷地附和道:“跟她小时候的性子一样,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可不是?表面性子很温顺,底子里可是执拗的很,她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两个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同一战线,对我进行声讨。
就在我快要黑脸时,赵偲对我解释道:“他一直在西域,与大宋多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找到他费了些时日。”
我无语,只是时日吗?赵偲,最近你一直不在汴京就是为了找他吧?你怎么这么率性,私自出汴京可是大罪,你要我怎么办?
“妹妹,你受苦了。”江落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神怜惜而又自责。
我截断了他的话,怕他又提起什么我小时候的事,多说多错,“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人不都是往前看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赵偲出去了,给我们留下了空间。
江落不再说话,面容冷冷清清,我心道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我打量着他,清眸是一池凉冰冰的水,波光流转间冷芒四溢,眉毛细长而浓黑,和我的很像,再看又差点什么,似是而非间,他眼皮一掀,嘲弄地问道:“看够没?”
“你真是我哥?”我还有些不放心,认错了不好。
他凉飕飕地问:“你想怎么证明?”
我一噎,我说验基因,你会吗?只怕说出来先吓死你。
“你右耳后有一颗痣,我可有说错?”他目光炯炯,看得我呼吸一窒,半天神思不属。
右耳耳根处却有一痣,原本我自己都不清楚的,还是红绛无意中发现,当时我还拿镜子照着看,但因为太靠耳根,我还是没看到。
江落抚了抚衣袖,又道:“我准备回西域,你跟我一起。”
一句话决定了我的命运,赵偲听到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没有反对,只要求送送我。
可怎么去西域,俩人发生了分歧。
赵偲建议从辽国过境去西域,江落觉得从西夏过境最近,而我有我的想法,只是这两个男人正大眼瞪小眼,根本轮不到我说话。
江落终于发现我了,瞪了赵偲一眼,看向我,“你怎么说?”
西夏肯定是不能走,我不想见的人在那里,至于辽国?
赵偲黑漆漆的眸子也凉凉润润地瞅着我,看得我心尖一颤,嘿嘿笑了笑,说道:“不若从大宋往西。”
江落的脸瞬间成了青面獠牙,赵偲也是乌云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