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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繁星忽明忽暗,我枕着双臂凝视着,觉得繁星像极了夫君的眼眸,幽亮璀璨。

“夫君,你睡了么?”我轻声问,一臂之遥的夫君正在打坐,他的剑放在腿边,散发着幽然的冷光。

“没。”他淡淡道,眼眸依旧闭着。

我狡黠地笑了,夫君一向浅眠,我这样问他,只不过试探他是否有说话的欲望,他今夜心情似乎不错。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我本说的很干脆,但是在朦胧的月色下竟有几分撒娇的意韵,我自己都羞得脸上一红。

夫君默然不语,沉默就代表默认。我是这样想的,眼珠子一转,说道:“夫君,我有点冷呢。”

“往火边坐坐。”他淡然道。

我憋着嘴,依言照做。

夫君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思呢?

“别再移了!”他并没有睁眼,但是却了解我的一举一动,心中有点甜蜜。夫君并不如他自己表现的那么不在乎我。

“夫君,我们家在西夏什么地方?”

“兴庆府。”

“那,我们以什么为生?”

“祖上留有基业。”

“那家中还有什么人?”

“唯有一个哥哥。”

唉,夫君说的太简单了,他举手投足间显露的气势,摆明了他不是一般的人物。总之,再问也得不到更好的答案。失望之余,渐渐进入梦乡,在清醒和迷蒙交替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一直叹到了我的心里。

“在想什么?”我靠在男人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颈项,神情颇为亲昵。

男人的样貌在我看来甚是模糊,一团迷雾,但是声音是清隽的,“在想父亲和母亲,父亲离世时,我不到两岁,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而母亲一直幽居在外,连他弥留之际都未回来见上一面。”

“你觉得父母感情并不好?”我枕在他的颈窝,偷笑着问。“傻瓜,你忘了你叫什么了?你的名字与别的兄弟不一样,你还看不出父亲的心思?偲,分开解就是人和思,思人,你说思的是谁?唯母亲是尔。

母亲不愿归家,应该是有心结无法解开,无法面对,对你也是一样,所以都不见你。有道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男人开怀,抱紧我,嘟哝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不过啊,我此刻思的可是某人!”

我巧笑嫣然,低低唤了句:“夫君——”

男人却突然推开我,面容似乎也狰狞起来,身影飘渺。

我急得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缕空气,“夫君!”

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

江落正俯身,长长的发丝垂落在我肩上,眼眸深邃,透着焦灼的情绪。而我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正惊恐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江落问。

我点头,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坐了起来,其实心中还有余悸,刚刚那一刹那的恐慌与不安,是那么强烈,仿佛就要失去了全世界。可是你若要问我到底梦到了什么,我却无法复述,只记得一个字。

江落用衣袖拭去我额上的汗,目光已恢复了镇定,“梦是虚妄,何须怕?”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其实本想问他知不知道“偲”这个字,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觉得自己此举肯定会惹怒他。

两人默默地吃完早餐,又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到了一个小镇,这是去夏国的必经之路。江落轻车熟路地带我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客栈不大也不小,大堂内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家低声交谈着,不时担心着天气。江落说,每年十一月底,贺兰天山都会有一场大风雪,堵住入夏的路,所以我们必须赶在雪来之前到兴庆府。

掌柜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头发花白,笑得很和蔼,“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掌柜老头来回扫视着我们,问:“哦,那是要一间客房,还是两间?”

“一间!”

“两间!”

我和江落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掌柜不解地看着我们,我拽了拽江落的衣袖,快速说道:“掌柜的,他是我夫君,你说我们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我特意在夫君上加重语气,邻近柜台的几张桌子的人都听到了,善意地对着我们笑。

掌柜嘿嘿一笑,对着小二吆喝了一声,“楼上天字号房!”

我拉上还在呆愣的江落跟上小二去二楼,心中颇为得意。

夫君这下该无处可逃了吧,我就不信他还不碰我。

刚上了楼梯几步,江落就一步跨前,似乎有点生气。我吐了吐舌头,正待举步,却觉得总有一道视线追着我的身影,从刚刚进客栈那一刻开始。

我扭头,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与进门左边角落的一位男子四目相对,他目光漆黑发亮,面色有些憔悴,看到我注视着他,竟激动地颤抖,噌地站起来。

我想了想,并不认识他,虽然他也长得极为俊俏,但是我已经有夫君了,怎么可以再觊觎其它美色?可是这男子怎么像是对我有意思呢?我还没有长得祸害人间的地步呀!

“莫名其妙!”我转身追上江落的步子。

房间并不大,最里面放着一张床,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右侧有一扇屏风。不过对于连日住在荒郊野外的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偷看夫君,见他也正盯着床兀自发呆。

此刻他大约也同我一样,看到床就莫名地亲切。

小二殷勤地问:“两位客官还需要什么?”

“汤水,我们想沐浴。”我答道,江落极为妥帖地从怀中摸出碎银给小二。

小二乐悠悠地接过,“小的这就去给客官置备。”

一时房间就剩下我们两人,狭小的空间,仿佛一转身就能触到彼此的身体,一股叫做暧昧的气息四处弥散。

江落有些不自在,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脸颊。夫君怎么这么害羞呢,搞得好像我们是第一次在一起。

就在我偷笑时,江落踱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冷冷的风吹进来,他的发丝、衣衫在风中肆意飞舞,身形愈显挺拔。

我呆呆地望着,觉得世间纵有风情万种,与我何干?我只想要眼前男子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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