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出来,苏贝安大吃一惊,双眼直勾勾盯着林笙。
林笙却不看她,静静地与许楠直视，许楠的目光冷若利剑,浑身气场悄然释放，一股无形的威严压迫瞬间袭来，林笙扯开唇角，显出一抹笑容,依然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许楠眸光冷凝，眼波在林笙的面容流转着，极快隐去唇边的笑意，换上恼怒的神情，凝眉问道:“林总，两家集团的合作，您说终止合作就终止，这更不合适吧？”
“很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是你们XM集团不够诚意。”林笙错开许楠的目光,偏过头望着苏贝安,轻笑问道:“苏副总,你觉得呢？”
这张与林夙相似的脸,那语气以及表情,简直与林夙一模一样,苏贝安咬牙虚虚笑了几声，故作大方地应道:“小林总，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让一步，我让一步，合作双赢嘛，LT集团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不是LT斤斤计较，想跟LT合作的公司很多，不缺XM集团，何况，LT给出的条件，你们XM接受不了，那就是你们的问题，而不是我们LT不合作。”林笙拿起桌面的合作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又放下来，抬眸看着许楠，望进那双幽深的眸子。
许楠似笑非笑地问道:“林总的意思，是我们XM集团斤斤计较？”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林笙摊手反问道。
许楠抿紧唇角，并没有出声，凌厉的目光扫向林笙，仿佛要在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容找出什么破绽，企图攻破防线，与她足足对峙三分钟。
也庆幸是熟人，知根知底，否则就以没什么谈判经验的林笙，面对气场强大的许楠，她一个犀利眼神望过来，差不多就得乖乖认怂。
就在林笙要挪开目光，不与许楠对视时，听得许楠淡声道：“LT给出的条件太苛刻，XM占利润三成，LT却独占七成，与狮子大开口有什么区别，LT再让XM一成利润。”
理所当然，不是商量的语气。
林笙脱口道:“让不了。”
即使没抬眼去看许楠，也知道许楠的眉眼肯定挂了冰霜，因为浑身清清冷冷的气息在蔓延，差点能冻成冰渣子，林笙定了定心神，冷静道:“我还是那句话，许总要是觉得LT占便宜，我们现在可以终止合作。”
“小林总，合作双赢。”苏贝安忍不住开口，加重语气提醒。
合作双赢，林笙不置可否，什么话也没说，擎起桌面的钢笔，在合作协议最后一页签上名字，将协议换个方向，倾身推到许楠面前，指尖点了点协议文件，挑眉道:“既然合作，XM集团是不是应该要给足诚意。”
对于林笙的“行如流水”，直接斩断后路的举动，苏贝安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同情地看了看林笙，又看了看站在旁边满脸紧张的助理。
啧，你家小林总要上天了。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褪去平常的嬉皮笑脸，滑溜溜转动的眼眸透出丝屡精明，许楠微挑起眉头，伸出一根食指，抵在林笙的心口，稍用力将她推开些许距离，食指屈回却向苏贝安伸出手去，唇边浅浅一笑:“XM集团当然会给足诚意。”
苏贝安心领神会，抽出口袋的签字笔，递到许楠的手里。
食指抵住她的胸口，这个动作，是许大BOSS生气的行为举动……林笙直起腰，坐回办公椅，或许是太过紧张，额头竟不自觉溢出一层层细汗。
许楠唇边笑意渐深，眸光却逐渐冷凝，显然是察觉到林笙面部表情的微妙，拿过刚被推开的文件，毫不犹豫，直接签下名字，协议换个方向，推到林笙面前，颔首示意她签字。
又拿起林笙签过字那份，毫不犹豫，再次签下字。
两份合作协议，签字完毕。
苏贝安与助理郑珍很有眼力，各自上前收回一份。
当许楠站起身，从位置向她走来时，林笙心里明白，也极快站起身，从位置出来，许楠面色平静，向她伸出手，微笑道:“林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笙握住那只纤柔的手，笑得有些虚假，还有些僵硬，也就是握了一下，转头看向助理，给她使眼色，“郑助理，送送许总。”
“好的。”郑珍应声。
当林笙转过头来的时候，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浓郁了些，心头登时突突直跳，许楠已经向她迈了小步过来，脸上虽是微微的笑容，眉目却冷冷清清，那幽深眼眸望过来的目光，落在脸颊，也是冰冰凉凉。
许楠浅声:“林总，再会。”
“再……再会。”
林笙的声音
，不禁磕巴了下，又很礼貌地对许楠笑了笑，内心则掀起一阵狂风暴雨，要走快走，没看到她强撑得很辛苦么，强弩之末啊。
她越是急，眼前这人越不走，只见许楠抬起手，轻拍掉落在林笙肩头的一根长发，无视还有两位旁观者，倾身过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回家再收拾你。”
当看到林笙呆滞的眼神，许楠很满意地笑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看了看苏贝安，目光落在助理郑珍，眸光微闪了闪，颔首道:“走吧。”
很快，会议室又只剩下林笙一个人，她坐在办公椅，掩面痛定思痛，大脑却久久地回荡这么一句话:回家再收拾你……回家再收拾你……
在商言商，这无可厚非，生意场上没这么多人情与感情，林笙知道这个道理，许楠当然比她更通透，但是回到家，她深信不疑，肯定被这个傲娇总裁，狠狠收拾一顿。
这才第一次打交道，就被威胁回家收拾，以后两家集团合作，天天都要打交道，岂不是天天被收拾，林笙仰起头，长叹道:“谈感情伤钱啊。”
钱啊……钱啊……
还是想想，回家要怎么哄哄傲娇的许大BOSS。
嗯，该睡书房睡书房，该睡沙发睡沙发，要是大老板一怒之下，将她扫地出门，那完蛋了……
另一边，开车离去的两个人，苏贝安再次林笙被气到人生扭曲，其实她也在心里想过，林笙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同意楠楠提出的要求。
毕竟她们是恋人。
别说百分之五十，人家小林总不给任何面子，狠心回绝，要么合作，LT集团占七成利润，要么不合作，除了两条路，XM集团，无路可选。
即使被LT集团捞去七成利润，与LT集团合作，对XM集团也是有益，苏贝安转头看许楠，问道:“楠楠，有没有被林笙气到扭曲人生？”
“这不是很正常么？”
苏贝安幸灾乐祸地道:“也对，反正你被她气习惯了。”
许楠没再搭理她，别过脸，望向车窗外的街道。
一方面确实是被气习惯了，另外一方面，别看林笙是个软性子，即使是她，也不会因为私人缘故，而做出些许的让步，公私分明。
还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这家伙啊，总能让人打破对她的固有印象，沉思没多久，放在包里的手机噼啪响起来，许楠收回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发信息。
苏贝安揶揄道:“唷，该不会你家小保姆，向你负荆请罪来了吧？”
“开你的车。”
被大老板警告，苏贝安也就不去调侃，认真开她的车去了。
许楠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点开小保姆的微信，刚刚那不停的声响，至少有十几条微信发过来。
“大老板，请问您晚上什么时候下班呢，小保姆来接您回家~”
“大老板，请问您晚上想吃什么菜呢，小保姆给您煮~”
“大老板，今晚您亲爱的小保姆不爬床，老老实实去睡沙发，求不生气，(小心心)(可怜)。”
“大老板，小保姆呼叫……”
“大老板……”
许楠静静地看着，面容没什么表情，纤细的手指，缓缓移到聊天界面右上角，点开“...”，再点开头像，找到“拉入黑名单”，点击以及确认。
大红圆，中间一个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刚发出去消息被拒收，这很明显，大老板生气了，林笙愣了愣，嘴里喃喃道:“完了，又被拉黑了。”
距离上次拉黑，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还是她主动上门，先是挨一顿骂，再煮了一顿饭菜，才给哄好，当初被许楠拉黑，她要是再也不去理会许楠，恐怕也就没有现在。
微信拉黑，那没关系，还有短信联系，短信不回也就算了，最后给大老板打电话，接通之后，大老板声音清冷，简单一句话:“我很忙。”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林笙很想主动去接许楠下班，但是考虑到不能贸然去大老板的公司，因为公司里面还有一个“老丈人”，要是真碰到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也不想给许楠招惹流言蜚语。
悄然间，夜幕降临。
苏贝安收到来自小林总的信息轰炸:“安安，大老板心情怎么样？”
“她
不回我信息，是不是很忙，还是在生我的气？”
“完了，她回来要收拾我！”
其实楠楠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下午的事怎么样，但是为了给小林总找点小麻烦，急急她，苏贝安回道:“大老板很生气，回公司就大发雷霆，小林总，你自求多福。”
林笙:“……”
晚上十点，家里有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神情紧张，心情忐忑，焦急地等待另外一个人，而另外一个人下班之后，不急不慢，开车回家。
当听到极轻的开门声，林笙瞬间抬起头，一眼不眨地望着大门口，很快传来关门声，那一抹熟悉且婀娜柔美的身姿，缓缓映入她的眼眸。
许楠在门口换了鞋，把包包挂起来，这才刚走进客厅，目光还没流转，就看到林笙跪坐在沙发，眼巴巴地看着她:“大老板，你回来啦。”
“嗯。”许楠应声。
为了“收拾”林笙，许楠本来不打算搭理她，视线还没收回来，目光却凝在茶几，脚步倏地滞住。
这双高跟鞋，很眼熟，这是她的高跟鞋，还有电视机遥控器，空调遥控器，电脑键盘，一块搓衣板，她明明记得，家里面根本没有搓衣板……这女人是从哪里搜刮来的。
茶几上排排整整齐齐放着。
许楠拧眉:“你……想干嘛？”
林笙以进为退，继续乖巧地跪坐着，指了指茶几的东西，抬眸望着许楠，搅着手指，委屈巴巴地说道:“大老板，为了让您省心，不用您亲自动手，我错了，您选一个吧，我跪。”
大老板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林笙要抓狂了，这样还不能打动大老板么，看来，要祭出她的终极“武器”……
林笙咬了咬牙，弯下腰，颤颤巍巍地从茶几底下，捞起一只方正盒子，放在茶几上，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大老板，这是我的私房钱。”
“私房钱？”许楠挑眉。
林笙抬眸看看许楠，见她终于有反应，咬咬牙，又看看盒子，再抬头看看许楠，狠下心，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委屈地看她:“大老板，这是我的工资卡。”
这女人主动认错的方式，画风都这么清奇，许楠只觉好笑又好气，敛起面容任何表情，坐在林笙对面的沙发，声音清冷地问道:“还有呢？”
林笙撅起嘴，又从里面掏出一张卡，小眼神幽怨地望着她，幽幽道:“这是我工作三年的存款。”
“嗯，还有呢？”
为了表示她的不舍，林笙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从盒子再次掏出一张卡:“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生日收到的礼金以及升学的奖金。”
许楠颔首示意:“继续啊。”
今天要彻底交代老底了，林笙叹了叹气，这次动作麻溜地拿出两红本子:“两本房产证，Z市那套房子的还有咱们家对门那套房子的。”
许楠抬手:“继续。”
小小的盒子，暗藏天机，三本小绿本从里面拿出来，林笙嘟囔道:“在我名下有三辆车，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爷爷、姑姑还有我爸妈送的。”
“还有么？”
“有。”林笙干脆翻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十几张五颜六色的卡“噼啪”掉落在茶几，许楠默默无语，眉心抑制不住地抽动。
林笙揪了揪后脑勺的长发，一张一张卡介绍起来:“大老板，这张卡是爷爷留给我的嫁妆。”
“这张是奶奶留给我的嫁妆。”
“这是爸妈的。”
“还有姑姑的。”
“对了，还有我上学的时候，偷偷攒下的零花钱。”
“啊，还有，这三年投了点小资，赚了些小钱。”
“这张卡……”
“……”
许楠静静听着，也不出声打扰她。
林笙如数家珍，介绍完了，不再跪坐在沙发，起身向许楠走去，坐在她身旁，小声问道:“大老板，嫁妆我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许楠扫了眼那一堆嫁妆，眸光掀起涟漪，又扫了眼那堆“认错神器”，眸光归于平静，最终伸出手拎起双高跟鞋，举到林笙眼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在娶你之前，跪着吧。”
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