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
一进来苏清就被叶木给关在房间里了,他试图逃跑过，不过这房门应该做了什么禁制，他压根就打不开。
而整个叶家也跟以前不太一样,苏清进来的时候瞧着好像叶家里面时不时弥漫着点什么黑气。
苏清也不是很清楚叶家到底跟鬼界有什么关系,不过按照叶木说的，叶家应该也不完全属于修真界。
其实苏清也不知道叶木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叶木是鬼界里面的,那他来修真界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冲着统一修真界来的吧,这目标连魔尊那个事业狂搅屎棍都没成功,更别说他了。
而且天道制衡，对鬼界也一直压制,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冲着修真界来的。
再者，叶家的身份也尴尬,进出叶家极其困难，看上去好像是为了保护叶家,但却又是为了禁锢住叶家。
苏清摸着手腕上的金丝，那金丝此刻几乎快要黑线全部覆盖完了,只剩下一点点斑驳的金色。
他倒是不怕什么夺舍下蛊之类,唯一对他有作用的是诅咒,而且得是诅咒他的真身。
就在苏清半天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冷不丁的房门给敲响了。
“谁？”苏清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我。”门外那声音听着格外耳熟，“你爹。”
“我爹刚死，你现在追还来得及。”苏清掏了掏耳朵,朝着房门过去，想开门,却死活都打不开。
那屋外头的人似乎也挺愤愤。
“你不是说不跟我儿子胡来么。”叶竹那小语气嗖嗖的。
苏清也没办法,“是我要胡来么,明明是你儿子想对我胡来。”
“瞎说，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就是这种人了么。”
“你是不是心里没点数么。”
“……”
算了，不想跟你说话了。
苏清吐出一口气，回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实在没啥力气跟叶竹哗哗。
过了好一会儿，叶竹也没能推开门，“你在里面干嘛呢？”
“是我想要在里面么，我是被关里面了。”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我儿子关的？”
“肯定啊。”
叶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完了，我儿子也走上不归路了。”
苏清突然转了转眼珠，“哎叶家最近没出啥事吧？”
“没啥大事，一点小事而已。”
“什么小事？”
“祖坟冒烟了。”
“什么冒烟了？”
“祖坟。”
“祖坟怎么了？”
“祖坟冒烟了！”
“……”
苏清一脸纳闷，“叶家还有祖坟？”
他不是听说叶家的人大多数都会战死在鹿野之战上么，连个衣冠冢都不带立的，就只有祠堂里面一连串的墓碑，挨着顺序刻着名字，一块牌子至少数十个名字。
简直丧心病狂到极点，好像也不拿死去的人当回事。
叶竹也挺纳闷，“后山，有祖坟的，冒烟就算了，冒的还是黑色的，我这个叶家的家主，到了现在没一个人听我的话，搞得好像祖坟冒烟是我的错一样。”
“那叶木、呸，叶斟呢？”
“叶木？”叶竹注意到这个称呼了，“叶木不是早死了么。”
“他没死。”苏清也挺纳闷。
他以为叶木早就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呢。
叶竹声音都提高了，“怎么可能，他没战死怎么可能不回来。”
这点苏清也没想明白，如果当初叶木没死，为什么会不回叶家呢，而且叶木本身就是鬼界的，怎么可能死在鬼魅之门前。
一死就二十来年，到现在苏清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叶竹的声音又响起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叶木回来了？”
苏清觉得叶竹还算清醒，“这不明摆着他回来了么。”
叶竹那边又没声儿了。
苏清觉得叶竹有点奇怪，难不成当年叶竹跟叶木之间还有点什么小恩怨不成？
他记得当年叶竹其实是反对叶木跟他在一块的，不过实在没办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
但叶竹跟叶竹的关系，的确是挺好。
“你可能不知道。”叶竹似有些沉重的吐出一口气，“当年吧，叶竹的死我也有点责任，这些年都挺过意不去的。”
“那你完了。”
难怪叶木要上叶斟的身了，结果这是父辈的恩怨儿子来还。
不过父债子还，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叶竹在门外纠结了好一会儿，“算了，有些事我还是自个去问清楚吧。”
苏清觉得叶竹能问清楚才怪。
能够成为叶家一股泥石流的存在，那思维模式就从来都不在正常水平上。
苏清自个无聊倒在床上开始想着对策了。
他倒没看出叶竹什么意思，不过叶竹应该也是不会伤害他，但如果是要旧情复燃什么的，苏清稍微有点不那么能接受。
主要叶木顶着叶斟的那张脸跟身体，怎么想怎么奇怪。
更何况苏清对当年叶木也就那么几分喜爱而已，到了现在到就忘得七七八八。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迷迷糊糊的苏清睡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开始睡得还算舒坦，后面就不怎么舒服了。
他梦到自己在一个什么很深幽的地方，怎么都走不出来，四周湿漉漉的，而且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让他很是不自在。
直到苏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冷不低的吓了一跳。
入眼就是叶斟的那张脸，他啥事也没干，就站在床边死死的盯着自己。
瞧着苏清行了，神色温和的看向他，依稀让苏清找到了几分叶木的感觉。
很久以前跟叶木好的时候，叶木总是纵容着他的一切，对他也很是温柔，几乎是予取予求。
那时候苏清喜欢闹小性子，又傲娇又撒娇，每次都让叶木什么都让着他。
苏清揉了揉眼睛，“叶木？”
现在冷不丁的叶木用着叶斟的身体，苏清还怪不自在的。
叶木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看着苏清，突然伸出手似乎想要碰碰苏清，但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会儿，却又缩回去了。
看得出来，叶木似乎处于一种很矛盾的情况中。
他想要亲近苏清，却碍于这具身体缘故，所以相碰却又不敢碰。
苏清眉头动了动，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轻轻的问道，“叶木，你是不是从鬼界里面出来的？”
叶木眯起眼睛，“你想知道么。”
苏清还真挺想知道，他没跟好友回沧海就是因为他觉得这里面应该藏着什么事，说不定还跟自己有关。
他对鬼界里面那个人影很熟悉，但却根本记不起到底是谁。
他的记忆最开始就是从沧海开始的，而再之前的事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苏清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木看着苏清，缓缓说道，“你跟我回鬼界，便一切都能知晓了。”
“我应该、”苏清斟酌了好一会儿，“去不了鬼界吧。”
鬼界跟人界一样，都不对修真界开放，是完全独立的界面。
如果不是那一扇鬼魅之门，可能修真界的修士也根本不会知道还有鬼界的存在。
天道制衡，便肯定不会让扰乱秩序的东西出现。
而沧海却是唯一的例外。
沧海不属于修真界，但也不属于神界，是完全被排斥在外的一个小空间。
当初苏清为了从沧海出来，费了不少的功夫，也是后面才知道他的真身是不能离开沧海，好不容易把真身留在沧海才跑出来。
天道不怎么容纳他们，这是苏清自个的理解。
所以苏清觉得很奇怪，叶木好像跟他是一样的情况，包括跟好友也是一样。
都无法用真身来到修真界，天道不允许他们留在修真界。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用这种方法，那么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见面。
因为沧海不开，鬼界不出，修真界不容。
叶木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朝着苏清点点头，“你随我来一个地方。”
苏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叶木的脚步。
叶木出了叶家就从后山走去，平日里叶家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人影，如今瞧着却是一个人都没，看着都觉得孤零零的。
明明之前苏清才见过叶竹，怎么现在却觉得叶家就他跟叶木两个人呢。
他们一路朝着后山走去，走了好一会儿叶木才停下脚步。
苏清上前看去，只见叶家的后山之上竟有一片的墓碑，墓碑深似有一个圆形的大门，后面瞧着有些不太清楚。
“这是叶家的祖坟？”苏清记得之前叶竹跟他说祖坟冒烟的事。
他瞧着这一片的墓碑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的确在里面看到了一丝丝的黑气，只是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叶木似有些沉重，他看向苏清，问道，“你可记得二十年前你我相见那幕？”
苏清那目光立刻就变了，他能记得才怪，这都多少年了。
别说这么多年前的，就连前前前几个前任他都不怎么认识了。
“你让我别缠着你，我跟着你走了好久，你有些怕我，一直很提防着我。”叶木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吗？”
苏清吞了吞口水，没敢说不记得。
叶木却继续说道，“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苏清微微侧了一下头。
他记不太清了。
叶木朝着那墓碑中心走去，苏清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那里有一扇门，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墓地，里面应该是个墓地宫殿之类的建筑。
直到走进了，苏清抬头看向那宫殿，眉头却是突然皱了起来。
思月宫。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宫殿的名字有点熟悉来着。
好像在哪儿见过。
叶木伸出手，掌下真气催动，那扇门顺势而开。
苏清眉头又皱起来了，完了，这宫殿看着也熟悉了，而且好像就在不久前就遇到过。
叶木回过头看向苏清，苏清那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过了好半天，苏清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他记得他跟叶斟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秘境的墓穴宫殿前，而那个墓穴宫殿便是思月宫。
而那个宫殿里面他还拿走了一个画卷。
苏清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纳戒里面把那个画卷给拿出来。
他打开画卷一看，之前那空白的画卷已经出现了变化，此刻那画卷里面已有了一个侧影。
苏清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手一抖，手中的画卷直接落到了地上。
而那画卷打开，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张让苏清无比熟悉的脸。
是他的侧脸。
现在的苏清跟自己的真身相貌还是有点区别，没办法，他本来就不容于修真界，能够跑出来心神就不错了。
可这上面的画卷却明明就是真实他的相貌。
但苏清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修真界。
“我们以前，见过？”苏清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木。
叶木弯身，将那画卷捡起来，他看着画卷上面的画，嘴角微微勾起，仿佛重重时光都没能冲散过他的热爱。
“我知晓你忘了我，但我不怪你。”
叶木叹息着，然后将画卷拿着朝着里面走去，那宫殿里面还有一幅画卷。
但那幅画卷的人却让苏清又把眉头皱起来了。
他见过，是那次在叶家里面见到的那个，眉宇如同水墨画出来的人。
像是鬼。
叶木将苏清的这幅画挂在旁边，两幅画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仿佛穿越了时光又再次重逢。
“这是一千多年前，我们相见的那次。”叶木说道，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晓你忘了，所以我不怪你。”
一千多年前？？
“不可能吧，我之前一直都在沧海。”苏清对这个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记忆最开始明明就是沧海，他记得已经在沧海里面很久很久了，也从来没有出过沧海。
不，如果他从来没有出过沧海。
为什么他会知道如何出沧海的方法？
苏清有些迷茫的看向眼前的那两幅画，他见过那个眉目如同水墨的男人。
是在叶家的晚上。
“那个人也是你？”苏清忍不住的问道。
叶木垂下目光，神色仿佛有些可笑。
“你入不了鬼界，我进不得沧海，你便是你我之间的阻碍。”
苏清觉得叶木在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
“你该不是在骗我吧。”苏清忍不住的问道。
他实在很怀疑叶木说的这些话可信度，如果不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那就没别的可能了。
而且他在沧海的时候，老友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当然，他的老友也一直监视着不让他出沧海。
要不是他找了个机会把明珠给偷了，估摸着现在也还在沧海里面待着。
叶木没什么情绪的看向那画中的两人。
这是一千多年前，他跟苏清的相遇
。
自从被封印进了鬼界，他就一直在想办法从鬼界里面爬出来。
但天命定，五界平，鬼界既存在，便不能再消散，他只能生生世世镇守在鬼界里面。
所以他想了很多办法，最终找到了转世之法。
他可以用自己的魂魄转世在鬼魅之门打开的时候投放到修真界。
也是那时候，有了叶家。
但他太虚弱了，根本无法支撑自己长久留在修真界，天道时时刻刻都想要抹杀他，他用鬼精之魂在修真界留了叶家一脉。
叶家的人都会战死在鹿野之战，其实不是战死，是回归。
而也是为了让叶家能够长久留在修真界，所以才会在叶家四周留下那些阵法。
那一次叶木虽然无法在修真界停留太久的时间，却至少留了个叶家。
而那一次，却也让他耗费所有精力，只能再次沉浮等到自己恢复。
叶木知道苏清一定会来修真界，他一定会来。
所以叶木一直都在用转世之法停留在修真界，他等了很久很久，有时候连他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于是上千年前，他在修真界浮沉的时候，终于遇到苏清了。
那时候的苏清也是现在这般，没心没肺，也不记得他。
不过叶木不怪苏清，他知道苏清为什么会不记得他，也知道苏清为什么会这样。
这世上禁不住的是凡心，哪怕把苏清封印在沧海里面又如何，他的心不会停止，就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来到修真界。
叶木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他一世又一世的蹉跎下去，这一世等不到又等下一世。
一世又一世的承受烈火焚魂的痛苦，每一次转世他的实力都要会削弱一次，直到数十次后又不得不回到鬼界继续修炼。
这一世废了，又等下一世。
修真界存在多少年，他就循环了多少次。
他也不知道能在第几世遇到苏清，于是就恨不得永远都留在修真界。
但他没办法，他是鬼界之主，永生永生都属于鬼界。
就像苏清也永生永生都只能在沧海一样。
他们的相遇，就已经用尽了彼此所有的运气。
但是苏清却一脸的茫然，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些，包括叶木所说的这件事。
一千多年前难道他真的跟叶木相遇过吗？
但是苏清明明记得他从未出过沧海，好友那边也从未提过这件事。
“我没办法带你回到鬼界，即便去到鬼界，你我不过只有数几年的时光，我知晓天道不容，也知晓你这些年并不如意，因此我从不愿责备你半句。”叶木看着苏清，眼里的丰富是一片柔情。
是月光之下，波光粼粼着的温柔。
那一抹的温柔，是盛在杯中的柔水。
“你可以忘记我，我原谅你，但我没法放弃你，你能明白吗？”说道这里，叶木眉头皱了一下，似也有点可笑自己的一切，但也带着一分戾气。
苏清却有些害怕的退后了一步。
不知道为何，即便是当年跟叶木的相处之中，他也有点害怕叶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竟然在心里有点害怕叶木。
虽然他现在的修为是筑基，可他并非是个筑基的修士，只不过是身上被好友诅咒了而已。
他为什么会害怕叶木？
叶木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又很快的压抑了下去。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苏清的时候，目光依旧温柔。
这是真实的，也是他从没有遮瞒过的。
数次的转世，他都未曾忘却过。
蹉跎了无数年，斗转星移，千百万年来，都未曾将他的一切都放下。
哪怕只能得到数十年的欢愉，他都已经觉得够了。
总比无望来得好。
苏清很努力的想了想，还是没找出跟这些事有关的记忆。
他看向叶木的眼神都快变了。
叶木余光微微动了一下，他仿佛是在看苏清，又仿佛是在看苏清的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叶木才继续说道，“留在叶家吧，我不知道下一次等到你是什么时候了。”
他是鬼界之主，从被打入鬼界生生世世都不得不属于鬼界的时候，他就明白他跟苏清只能在修真界里重逢了。
他没多少世可折腾了。
他明白这是天道的计谋，天道故意将他跟苏清隔开，让苏清不能进鬼界，让他无法去沧海。
于是他们只能在修真界重逢，他一次又一次的蹉跎，然后终有一日，再被天道抹杀。
这就是天道，就是人人信奉着的天道。
如果他不来到修真界，他的确可以永生永生的在鬼界里面做着他的鬼界之主，但哪又有什么意思。
天道，虚伪。
虚伪之极。
看似对你无比的仁慈，其实早就把你残忍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对他是这样，对苏清也是这样。
上一次他们的相遇，其实也不过才数年的相处而已。
苏清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不喜欢停留在什么地方，也不喜欢因为谁而停留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在沧海的时候，他就非常想要逃离沧海。
他在修真界的时候，又很想逃离修真界。
好像真的没法为了谁而停留下来一样。
而且叶木说的这些事，他自个也不能确定，他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这些记忆啊。
难不成叶木故意编造出来这些来骗他么？
没必要啊主要是。
之前跟叶木好的时候，叶木对他那是没的说，现在也根本犯不着故意编制些什么谎言。
可如果不是假的话，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苏清感觉他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面，他对叶木的话是半信半疑，可同时却又不想为叶木留在叶家。
他不怎么喜欢叶家，总感觉很不对劲。
但现在说离开吧，好像又显得他没什么良心一样。
叶木见苏清神色有些不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苏清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不信。”叶木轻轻握住苏清的手，然后将他带到那两幅画前，握住苏清的手轻轻放在画卷上。
下一刻，画面上便闪过一道暗光。
一些斑驳而又尘封的画面从苏清的脑海里面闪过。
那些画面里面的人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很像很像，却又要比现在小上一些。
他跟那位神秘的修士相识，原本他一直桀骜不驯，却被那修士一直跟在身后。
两人结伴而行，一同在修真界里面流浪。
月夜之下奏琴喝酒，白日纵情山河。
甚至在桃花盛开的那一日，那位修士作画，他画了两幅画。
一幅是他，一幅是那个少年。
“我取一些记忆融入画中，若你忘了我，他日遇到这画便能想起我了。”
“若你我陨落，我便建个宫殿挂上这画，除了你以外，谁都不让取，这样可好？”
“放心，我怎会忘记你，向来只有你忘却了我。”
“好好好，一切我都愿意依着你。”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太久，不过几年罢了。
不过几年，一切都变得斑驳起来，只有那神秘的修士还一直在修真界里面等着。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
十年不过春去秋来，百年也就一世沉浮，千年便是物是人非，万年就得沧海桑田。
神秘修士的那一世便又蹉跎了，他修了宫殿，关了秘境，将画挂在里面。
如同他所说的那般，除了苏清，谁也不能取走。
思月宫，思君如月不可逝。
苏清猛的抽回来手，仿佛很是震惊。
他看了看叶木，又看了看那上面的两幅画，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扭头就朝着外面跑去。
甚至脚步都有些蹒跚了，但却依旧没能阻止他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
他跑到墓碑里面，忍不住的回过头看向里面的叶木。
叶木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仿佛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从未离开过。
但这却让苏清越发的惊恐。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苏清毛骨悚然，他跑着，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他大口大口的踹着气，眼神里面皆是惊慌跟不解。
叶木站在原地看着苏清，一动不动，此刻他的身影竟变得有些可悲起来。
他仿佛便融入了地上，只是站在这里，悲欢都仿佛都不属于他。
但是他很伤心。
这是一个让人很是悲伤的故事，很是悲伤。
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他都没能绝望过，但苏清漫不经心投过来的目光，却足够让他感觉如此的沉重。
无数的黑气从叶木的身上冒出，漫天的气势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毁灭。
鬼界之主，不属修真界，一出，天道必惩之。
苏清几乎是连滚带爬，他冲出祖坟，然后跑到后山之中，四周又是浓浓的大雾。
大雾迷茫他的视野，就连苏清也说不清为什么此刻他会害怕。
但他就是害怕，无比的害怕。
“你要去哪儿？”不知道是从哪儿响起了一句话。
却让苏清都近乎于崩溃。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看着什么猎物漫不经心的一句打趣。
苏清回过头，却没有看到叶木的身影，但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大雾里面，苏清什么都看不清。
但苏清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他，一直在跟着他。
他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怕叶木了。
他怕的不是叶木，而是叶木藏在心底的那些沉重的枷锁。
那些东西让叶木不能放下执念，也让苏清很是难受。
几乎是疯了，苏清闭着眼不要命的一般朝着前面跑去，跌跌撞撞的却终于跑出了后山。
他跑到了叶家前面，此刻叶家里面也冒着无数的黑气，那些黑去像是一个个的鬼魂，就飘在半空中看着苏清。
苏清头皮发麻，他就知道来叶家肯定没好结果。
原本瞧着叶木也像是个会伤害他的，毕竟是前任，但谁知道他跟叶木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破事。
嘛的，这些破事他能管么，很明显的不能管啊。
叶木的那些事虽然说得好像头头是道，但关键是他一点记忆都没啊。
为什么会没有记忆他也挺纳闷。
可他这些年唯一接触的就是好友，难不成是好友改了他的记忆？
也不对啊，他的好友不擅长这种事啊。
而且沧海里面，他的好友跟他都差不多，都很是受制。
他被关在星牢里面，好友则是被封印在沧海之底，要不是因为太过年久的缘故，那些封印也松动了几分，他跟好友也不怎么能够见面。
苏清是没法让自己的真身出来的，甚至他的真身连星牢也出不来。
但如果叶木说的是真的，那么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证实，那就是他的好友绝对的，瞒了他很多事，非常多的事！
这个老不死的老妖怪，竟然还敢瞒着他这么多事。
他在沧海里面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没瞒着好友过，就连他要去修真界这事他都没有瞒过对方。
对方却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他，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苏清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前面的叶家，抿了抿嘴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算是彻底的被叶木给缠上了，虽然他对叶木说的那些事情半信半疑，但至少目前他很确定一件事。
他不想留在叶家。
不想就是不想，这里像是一个牢笼，而且有很多的东西让他感到害怕。
他不清楚鬼界里面是怎么回事，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鬼界里面的阴冷东西，有些克他。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虽真身没能从沧海里面出来，但至少现在也是完整的心神
他能够感觉到叶家这里跟他格格不入，而且他对这些黑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早知道还有这些往事，他就不来叶家了。
如果是遗忘的，那就肯定是不愿意留下的记忆。
既然是不愿意留下的记忆，可想而知会是些什么。
叶木，让他头疼。
甚至他心里还有点对不起叶木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这一切的缘由，苏清眨巴眨巴眼睛，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难道是天道——？
可他跟天道没什么关系啊，天道制衡他知道，而且天道不公这点他也知道，但其他的，他不记得跟天道有什么仇恨在啊。
苏清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他回过头来再朝着身后的后山看去。
此刻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了。
如果说是天道，那么这件事至少得是开世的时候才能发生的事了。
众所周知，开天辟地可从来不是什么传说。
真要算起来，怎么遭都得是上古的超远古时期的事去了。
但是怎么可能，除了天道，还有谁可以存活到现在？
哪怕是流光仙尊的父母，神界里面赫赫有名的青龙白蛟，都不是那个时候出生的玩意，也是后面才出现的。
神兽可比修士还要出现得更早很多。
那他能是啥？
叶木他，也能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