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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清晨,他们一众人累极了,却也找着了三分之二的尸块。
鱼星珮将这些尸块装进袋子里,逼着胖捕快给背回了衙门。
百色镇的县衙,人不多。
县太爷陆彦,三十岁左右,未婚,于百色镇任职十年,不贪不腐,深得民心。
师爷丁青,略长陆彦几岁,妻早丧,跟随陆彦十年,两人更是至交好友。
停尸房外,陆彦与丁青焦急的等着,而停尸房内,鱼星珮正仔仔细细的拼凑那些尸块,木含心则是旁观。
经过他们一夜的搜索,这些尸块倒是能拼出些眉目来。
寻回来的尸块有十七块,由于在水里泡得时间过于久,这些尸块大都肿胀变了形,就算被拼在一起,也很难想象出这具无头女尸从前的模样。
“这凶手可真是残忍,也不知道死者究竟是什么人。”木含心看着那拼出来的模样,不由得皱眉。
鱼星珮正起身,脱去了手套,这才道:“死者约三十岁左右,死于窒息,死后被人碎尸,她的后背有一颗暗红色的痣,她死前一个时辰内喝过酒,酒是笙娘那的。好了,这些尸块能给我们的只有这些零碎的真相,至于女尸从何来,我们不得而知。”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啊,如此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我要努力去查,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木含心瞧着,无限同情,却更是坚定了信念。
鱼星珮勾起唇角,拿起一块白布,将那些尸块盖了起来,道:“你让他们都去休息了,自己怎么还不去休息?”
“他们一夜没睡,再不让他们去睡岂不要抱怨死我了?我自己么,这不是要陪着你嘛!”木含心撇了撇嘴,背着手无所谓的道。
“不休息怎么有精神呢?”鱼星珮反驳道。
“哎呀,我没事啦!你放心好了!等我困的时候我自然就去睡了啊!”木含心不假思索的道。
鱼星珮收拾好工具箱,无奈的一笑,道:“好了,我们出去吧,大人和青叔可是还在等着呢!”
“嗯,走!”木含心说罢,便与鱼星珮一同出了停尸房。
刚一出门,就瞧见陆彦与丁青正眼巴巴的瞧着他们,那模样十分的讨喜。
“你俩这是怎么了?我今儿没欺负你们啊!”木含心指了指他们俩,纳闷不已。
陆彦着急的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死者身份确定了没?死因是什么?在本官的辖区范围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令人心寒啊!小木,你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不能姑息凶手!”
“这用得着你说么?”木含心嘴角一抽,反问道。
这陆彦才华是有的,但就是太啰嗦。
丁青扯了扯陆彦的袖口,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木含心道:“小木,你就跟咱们说说这具体情况嘛!”
木含心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转向鱼星珮道:“小鱼,告诉大人跟青叔你的验尸结果,我先出去了。”
见木含心转身就走,鱼星珮着急的问道:“小木,你昨晚没睡,你不要先休息下么?”
“不用了!”木含心头也不回,只举起手摇了摇,道:“等他们醒来,让他们分头去周边的村子里问问,大人和青叔你俩就留在衙门,要是有人来报备人口失踪记得登记详细一些。”
百色镇处在镇安府与南宁府的交界之处,隶属镇安府乐凌县,乐凌县共七个小镇,乐陵县太爷便是陆彦,也是陆彦将乐凌县衙设在距离县城几里路的百色镇上,主要原因是因为百色的地势极佳,交通极为便利,而百色的渡口一直需要衙门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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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含心离开衙门,却是又一次来到渡口,最先到的地方,却是笙娘的酒馆。
“小木,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笙娘见到木含心,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跟木含心打招呼。
中午之前,笙娘的小酒馆会卖酒,但不接待来喝酒的客人,因此,此时的露天酒馆空无一人。
木含心进了酒馆内,正与走来的笙娘面对面,她便问道:“笙娘,昨日之事你也听说了吧?”
笙娘点点头,小心说道:“听说有个女人被肢解抛尸了,这是真的吧?”
“是真的!我是问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人来你这里买过酒。”木含心迫切的问道。
笙娘不免有些疑惑,随后努力的回想,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我这里的大都是老主顾。怎么了?难道那死去的人和我的酒有关系?”笙娘不免担忧起来。
木含心摇摇头,道:“只不过是查到她死前喝过你这里的酒而已,死因不是酒。”
笙娘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对了,我每日卖酒出去都会有登记的,除了过渡口的外乡人,我记不了名字,但凡是老主顾来买酒的,我都会记下来名字,我找给你。”
笙娘说着,便走去柜台翻了起来,拿起一本名册递给木含心。
“这是这两个月来的卖酒记录,你瞧一瞧可有你想要找的人。”笙娘温和的说道。
木含心接过来,翻了几页,不由得欣喜的道:“太好了,谢谢笙娘!我现在就去查!”木含心说着便兴奋的转身想离开,刚迈出一步,想想又转身看向笙娘,道:“笙娘,这个是你的卖酒记录,我拿走没事吧?”
“不碍事,你查完案子拿回来给我对账就行了!”笙娘柔柔的笑道。
“谢谢笙娘!”木含心感激的拿了名册,忙往衙门赶回去。
笙娘依旧满面温柔的看着木含心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视线里闯进来一人,她的笑容收敛,脸色也渐渐的起了变化。
那正是昨日那问路的男子,他站在那里,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笼罩了别样的光华,姿容动人,表情亦是柔和。
“姑娘,在下,是来讨酒喝的。”那人笑着。
“没有。”笙娘冷了脸,转身到了柜台里,仔细打着算盘,理起账目来,倒是无视了那来讨酒喝的男人。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在下,可没得罪你啊!”那人不依不饶的进了酒馆内,缓缓走向笙娘的面前。
笙娘没有理他,也没有抬头,只拨弄着算盘。
“你是谁家的姑娘呢?这个年纪怎么还会在这里开酒馆,不是应该嫁人相夫教子吗?”那人继续说道,任笙娘也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儒雅,言语却是如此轻挑。
笙娘终于恼了,抬起头来,道:“请出去,本店不欢迎你!”
“姑娘是生意人,哪有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呢?”那人笑眯眯的说道。
笙娘急了,抬起手重重的拍在算盘上,别过头去,冷声道:“您这样的顾客,小女子担待不起!”
那人只得敛起脸上的笑意,道:“好了,在下不逗姑娘就是了!在下是想打听一下,县衙在什么地方?在下昨日本就是要去县衙,哪知道乐凌县衙竟然设在百色镇上。”
“你刚没有瞧见捕快吗?你问他不就完了?再者说了,昨天你问路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笙娘没好气的说道。
那人脸色微微一怔,拱手礼让道:“在下是有苦衷的,姑娘,还请告知!”
“东临街一号。”笙娘再一次低下头,接着核对她的账目,冷淡的说道。
“多谢姑娘,在下告辞!”那人感激的说道,转身便出了酒馆。
笙娘缓缓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脸上呈现出愈来愈忧伤的神色,强忍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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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木含心已经回了县衙,刚到县衙,她便迫不及待的照着那名册从后向前查起那上面登记的人来。
县衙大堂内,木含心看名册,陆彦与丁青根据木含心说出的名字翻资料,好在笙娘的这些老主顾,他们大部分都认识,也知晓那部分人员的家庭背景,查起来也方便许多。
“小木,查这个真的有效果吗?”当查了一些没有头绪之时,陆彦忍不住问道。
木含心低着头,一边翻看名册,一边握着笔将不熟悉的名单写在白纸上,听见陆彦问她,她头也没抬,只淡淡的道:“可是大人,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陆彦无奈。
“那不就结了!”木含心淡漠的回道,“没有人来报备人口失踪,这挨个的查便是我们前期唯一能做的事,所谓遍地撒网,重点捕捞,总会有收获的。”
“那倒是!”陆彦听着听着,就认同了。
三人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工作,忽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陆兄!”
三人一愣,纷纷抬头瞧去,随后,陆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木含心与丁青却是一头雾水。
来人,正是先前与笙娘说话的那男子,却不知他来到县衙又是为何。
待那人进屋,陆彦这才起身,不冷不热的道:“十六年不见,亏得秦兄还记得陆某。”
那人却是优雅的笑着,看向陆彦,说道:“陆兄这是说哪的话,在下可从未敢忘记陆兄啊!”
木含心听这二人的对话十分纳闷,一会看看陆彦,一会看看那人,倒是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了。
丁青倒是起身了,指了指那人问陆彦道:“大人,这位是?”
“在下秦梦歌,见过二位了!”那人不等陆彦介绍,倒是自顾自的自我介绍,并不失礼节的冲木含心与丁青作了作礼。
木含心一眼扫去,怎么着就觉得眼前这人怎么那么不靠谱呢,而且听着这陆彦的语气,这两人似乎有过节啊!木含心想着,不由得好奇心加重,但是随后一想,眼下那还是这碎尸案比较重要。
于是木含心低下了头,接着瞧那份名册。
“咦,这位小哥你在看什么啊?”秦梦歌瞧见木含心低头,忙几步走到木含心面前,好奇的瞧那名册。
“这是……”木含心正要开口解释,却见秦梦歌已然伸手那拿这名册。
“喂,你懂不懂礼貌啊!”木含心起身,挥开秦梦歌的手,郁闷的喊道。
“看看嘛!”秦梦歌不以为然,接着伸手去拿那名册。
“住手!”木含心见秦梦歌已然拿到那名册,顿时恼了,伸手去抢夺,秦梦歌一个不稳,名册掉在了地上。
“你这小兄弟怎么这么小气的啊!”秦梦歌十分不解,弯腰去捡那名册。
木含心怒拍书案,那秦梦歌被唬得一怔,身子向前一抖,撞上了书案,紧接着,悲剧发生了。
砚台自书案摔了下来,好巧不巧,砸在了名册之上,顿时,墨染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