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万惜背着自己的包,落荒而逃。
整张脸红得都快冒了烟,这天简直可以位列她人生最丢脸时刻。
刚跑到宁家院子里,宁恒冲出来将她拦住。
万惜此刻已成为了惊弓之鸟,忙将他推开,左右转头查看,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似地:“我还有几样东西放在你房间了,你悄悄收拾好了给我。”
“我现在就有东西要给你。”宁恒直勾勾看着她,似笑非笑。
“什么?”万惜不解。
宁恒没有搭话,而是直接将她拉到小巷的三岔口处。
冬日的阳光,薄而透,从枝叶间落下,透出斑驳光影。
“到底是什么?”她追问。
“这个。”
宁恒将万惜抵在了围墙上,双手环住她的纤腰,低头吻了上去。
是吻。
是很温柔的,让她安心的吻。
“别怕,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会解决好的。”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轻|抚。
她的身后,是凉润而略带粗粝感的石墙,灰白石墙上,攀附着藤蔓,纠结缠绕。
如同他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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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恒回到家时,宁行处正和学生们在包饺子。
宁行处向来没有老师架子,跟学生之间相处融洽,一群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欢笑不断。
锅内的水烧好了,宁行处将饺子倒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询问洪长安。
“我记得你上次说,得了奖学金的话,过年就可以不用打工。我记得奖学金名单上不是有你吗?怎么,不够吗?”
“恩……是。”洪长安含含糊糊应了句。
宁行处立即看出了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的周游心直口快,忍不住道出实情:“洪长安的名额被其他人给顶了,是杜主任做的主。”
宁行处深吸口气,目光严肃:“这个杜光映,枉为人师,居然做出这种事。等过了年,我一定要向领导反映!”
“宁老师,别,我没事的。”洪长安忙拦阻。
杜光映是南城大学学生科科长,也是宁行处挚友杜闲时的亲弟弟。
只是杜光映为人口蜜腹剑,德行败坏,宁行处很是不齿,两人之间关系很差。
宁行处安慰洪长安:“你放心,再怎么也不能耽误你,你自己安心考研。”
洪长安家境贫寒,但敏而好学,高考时本来应该考入北大数学系,但因为考试前父亲意外逝世,影响了发挥,这才与北大失之交臂。洪长安大学时勤工俭学,一心想要考入北大数学系读研究生。
宁行处有惜才之心,因此对他格外照顾。
此时,宁行处看见了刚进屋的宁恒,正要招呼他来吃饺子,忽然发现不对。
“咦,你嘴怎么红红的?受伤了?”
宁恒不动声色地捂住嘴:“不小心跌倒了。”
实际是吻太久,万惜怕被人发现,咬了他。
宁行处不疑有他,嘱咐道:“小心点,你去收拾下,马上吃饭了。”
宁恒应了声,上了楼。
宁行处看着儿子的背影嘀咕道:“哎,
都要念大学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其余学生都是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有点尴尬。
恩,该不该告诉老师他儿子的嘴不是能摔出来的呢?
算了,还是保护好老师的纯洁心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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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假期眨眼间便结束,万惜依依不舍地跟宁恒道别,回到了省队。
原本以为在宁恒去北京前,至少两人还可以趁着周末见几次面,可没想到刚回到省队,万惜便被关了起来,进行封闭式集训,准备参加省运动会。
几个月后,在省运动会射箭项目中,万惜又获得了一枚金牌。
省队射箭队教练高秋之前对万惜并不算太看重,可相处时间越长,她越发现万惜在射箭方面很有天赋。更重要的是,万惜心理素质过硬,胜不骄,败不馁,每场发挥都很稳定。
她就像是一只拉满弓的箭,势不可挡。
高秋开始将万惜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格外拔出精力对她进行指导,想要让其在下半年的全国射箭比赛中为省队夺得名次。
如此一来,万惜几乎是住在了省队,完全没时间外出。
而暑假时,省队射箭队又将队员们给拉到了专门的射箭基地进行封闭式集训,为全国射箭比赛做准备。
集训异常辛苦,不仅要求射箭,还要进行各项专项力量,核心力量训练,另外还有平板撑,10公里跑步。
射箭看似是项静止运动,但对运动员的核心力量和专项体能要求极高。女运动员的弓弦大约在39-42磅,每日大约需要撒放500支箭。
再艰苦的训练,万惜都熬了下来,集训中,她射出的每箭,基本都是在8环以内,成绩稳步上升。
经过队内测试选拔,万惜获得了参加全国射箭比赛的资格。
贺成霜虽然也获得了参赛资格,但心理素质较差,成绩起伏不定。
教练高秋这天在训练后,将她单独留下,训斥提醒了一顿:“你这段
日子状态是越来越差了,一定要打起精神,你看万惜,现在进步多大,你得向人家学习。”
贺成霜先是忍耐着,之后听见万惜的名字,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教练我不服!你明明就是偏心!你还私下给万惜训练过!她进步能不大吗?”
高秋气极反笑:“我偏心?你扪心自问,刚来的前半年,我是不是也这么对你偏心过,是不是也私下给你训练过?可是你呢?你回报我的是什么?成绩不见提高,反而下降!我看你现在别说万惜,就连黄歌歌都比不上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趁早别学了!”
高秋说完,气极拂袖而去。
贺成霜握紧拳头,眼眶微红。
是嫉恨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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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恒去北大前,两人到底也没见上一面,只能依靠着手机联系。
宁恒在北大数学系里,过得也并不轻松。
北京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是著名的天才怪才云集学院,江湖上称为四大“疯人院”之首。
能进入北大数院的都是理科状元,竞赛保送生等全国顶尖数学尖子生。数院中的竞争也格外激烈,经常有学霸型人物承受不了压力,休学退学。
即使是宁恒这种天才,也是需要全力以赴。
虽然都忙碌,但万惜和宁恒还是坚持每天互通电话,似乎只要听见对方的声音,疲倦
便会烟消云散。
这天,万惜刚和宁恒通完电话,回到寝室。打开门,只见里面漆黑沉静。贺成霜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万惜放缓了脚步,正准备跨入,忽然眼角瞥见了地面上的一道凝光。
她蹲下身子,定睛望去,发现那是一摊油。
如果她踩下去,必定会摔倒,手碰到地面,大概率会受伤,那么接下来的全国射箭比赛,将无法参加。
万惜抬眸,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贺成霜。
她抿了抿嘴,最终没说什么。
隔天,她在食堂里将这件事告诉给了黄歌歌和大师兄。
“太恶心了,我要打死她!”黄歌歌撸起袖子就要冲。
大师兄忙将她给按住:“打架会被处分的,至少是三千字的检讨哦。”
体育生最怕写小作文,还是三千字,黄歌歌立即颤抖。
“主要是没证据,她也不会承认的。”万惜也将黄歌歌拖住。
黄歌歌只得作罢,忽然又想到什么,拍手道:“对了,宁哥哥聪明,你告诉他,让他帮你想办法出气。”
万惜摇头:“不行,他们马上要期中考,据说难度很大,很容易就不及格到怀疑人生,不能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黄歌歌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狗粮,瞬间有想谈恋爱的冲动。
她悄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师兄。
五官俊朗,唇红齿白,实在是妙人一枚。
如果不是嘴里正毫无形象地叼着一只大鸡腿的话。
黄歌歌收回了目光。
算了,清醒点,不能饥不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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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全国射箭比赛地址,选在了南城。
因为距离近,南城省队射箭队决定提前一天再去比赛场地入驻。
临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凌晨三点,贺成霜起身,看向对面床上沉睡中的万惜,眸内闪过冷凝的光。
随即,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室,来到了寝室旁不远处的射箭场器具保管室。
所有运动员的弓箭,都统一在这里存放。
射箭比赛中,运动员的弓箭都是自己带去。因为每把弓箭不同,运动员需要很长时间来熟悉,适应,调整。如果临时用其他的弓箭,必定会影响成绩。
贺成霜私下配了器具保管室的钥匙,钥匙在锁眼中一拧,“吱呀”一声,她推门走了进去。
不敢开灯,她借用手机的光,找到了万惜的那把弓。
嫉恨让她铤而走险。
她要毁坏这把弓的主器材,她不能再让万惜在全国射箭比赛中夺得金牌。
正当贺成霜拿出小刀,朝着那把弓伸去时。她身后的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嗖”的一道利箭破空声。
下一秒,一只箭准确地射在了她身旁的木柜上。
和贺成霜的身体擦肩而过。
反曲弓杀伤力很大,穿透力强,有致命威胁。
人类对危险的本能,让贺成霜发出了道剧烈的颤抖,当即瘫坐在地上,浑身冷热交加。
随即,房间灯被人打开。
贺成霜转头,看见了拿着弓箭的万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