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为难间,忽闻苑子深处传来一女声哑着嗓门大声叫骂:
“不长眼的东西!偷东西居然敢偷到我房间里来!活腻了你!”
然后是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再就是瓷器破碎声,“唏哩哗啦”的响,接着三两下闷哼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众侍卫心神一凛,齐齐看向两个头头。
萧风和侍卫长卫风黑着脸,带着数人的精锐小分队,敏捷地越过院墙,几个纵跃,迅速来到雨露轩,只见院中草地上横着一具——人-体,全身蒙着黑色夜行服,后背还破了几道口子,隐隐露出嫩白的肉来,可以看到一些暗红色泽的液体,已经干涸,粘在衣物上。那黑衣人就那样子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随行的侍卫们立即把院子包围起来,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周围的动静。
萧风与卫风极快地对视一眼,不敢直视站在寝室门口衣冠不整浑身散发着怨气和杀气的女子,朝她俯首抱拳行礼,沉声道:
“属下不济,让这贼人惊扰到公主,万望公主恕罪!”
公主冷哼一声,转身回屋,伸脚一勾,“嗙”的一声,阖上大门,落锁,睡觉。
半饷,一声不大不小的“滚”由屋内传出,带着浓浓的困意和鼻音。萧风与卫风冷汗涔涔,上前查看黑衣人的状况,触到他还有鼻息,便忿忿地朝他背上又踏了两脚,黑衣人闷哼一声,似是十分痛苦,却是没有转醒,想必受伤不轻。
公主下手也真够狠的……
卫风为这位倒霉的娃默哀三秒钟,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抓起他的腰带,惊觉这小贼身量很轻,便扣着他的下巴掂起那张小脸蛋,发觉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半大的男孩子。
“可是他?”他朝萧风示意。
萧风也在一旁凝眸注视,摇摇头。“天色黑,只知他一身夜行服,蒙着脸,看不真切。只是——”
沉吟一会儿,他回头看着公主的屋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出的怪异。
“不管是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一个,总之他也不是咱们庄子里的人,被逮到了算他倒霉!”卫风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手拎着黑衣人的腰带,低声骂了几句浑话,拖着俘虏离开了雨露轩。
草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黑衣人就这么磕磕碰碰地被拖着也没转醒。
萧风再次觉得哪里怪怪的,来不及细想,有侍卫上前询问:“萧大哥,您看,是否还要继续搜寻?”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脸上略显疲态,有的还是白天站岗了晚上睡得正香被临时挖出被窝的,也有的明儿一早就要接班,现在回去也睡不上多少时间了,多少会有些不满。萧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除了当值的,都回去歇着吧!今晚大家辛苦了!”
众人又呼啦啦的收队,有条不紊地散开,没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再惊醒那个母夜叉。
萧风还是留了个心眼,安排了十二人的小队伍把雨露轩围了起来,密切关注公主的一举一动。
*
大部队刚离散,公主就衣衫不整地出门了,松散的秀发随意绾了一个髻,用两支玉簪子一左一右地别着,身着一身桃红色的睡袍,外面仅披挂了一件粉色坎肩,大摇大摆地穿过院门,直接进入相邻的文秀阁。
不多时,文秀阁西厢房的锦绣公子的寝室内传来一声惊呼,之后是暧昧的声音婉转流泻。很快,伴随着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噼啪”声,和着布帛的撕裂声,那压抑又痛苦的媚叫声越来越大,听得围在院子外的十二个人面红耳赤,在心里直骂娘,对那些细皮嫩肉的面首更是鄙夷。
声音很快消停,大概是玩腻了,或是换了另一种方法亵玩。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公主的面首也不是好当的。别看他们锦衣玉食,身为男子,日日被公主这么折腾,也怪可怜的,没准哪天就被折腾出病来了。
正想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闪身出来,身上随意裹了一件单薄的丝袍,脚步匆匆地朝院子外走去。
出了小院的月牙门,穿过长长的过道,又绕过两个花圃和操练场,来到寻欢苑大门门口。
“站住!干什么去?”
忠于职守的侍卫丁跟了一路,眼看男子要出门,立即跳出来拦住,上下打量着这名斯文俊秀的男子。
长得确实文弱,白白净净的,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欺负的主。难怪公主喜欢虐待他。
男子喘着气,脸色绯红,额角还挂着细微的汗珠,一身暗褐色的丝袍把他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隐隐透出汗意,可见刚才的运动有够剧烈。侍卫嘴角抽了抽,在心里暗自嘲讽。
文弱男子怯怯地看了凭空冒出的侍卫丁一眼,压低了嗓音道:“公主起了口腹之欲,我这是给她端宵夜去。”
“原来是锦绣公子,”守在寻欢苑门口两边的侍卫有识得他的,遂上前一步,目光淫-邪地看着他,那色-迷迷的视线停在纤细的腰肢上,又下移到挺-翘的屁屁,啧啧两声,拿起随身携带的刀鞘在那浑-圆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锦绣公子浑身一震,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双手绞着盖过手背的水袖,浑身颤抖地害怕不已。
“既然是公主的意思,还不快去?还是说,你想让公主生气,再多疼你一些?”守门的侍卫边挑逗地说着,边发出不怀好意的狞笑,伸手在那柔软有弹性的屁屁上一捏——吓得锦绣公子一声轻喘,低声叫骂着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侍卫放肆淫-荡的笑声。
初次在寻欢苑巡夜的侍卫不解,有些担忧地看着那纤瘦身影消失的方向,闷声道:
“你这样做,就不怕公主责怪么?”
守门的老油条咧嘴一笑,不屑地说道:“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敢说出去!若是教公主知道哪个面首让别人碰了亵玩了,公主不但会打骂那些个出墙的骚-货,指不定直接把他卖了都有可能!所以啊——”言下之意不用多说,大家心知肚明。
知根知底的几名侍卫一起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他们平时也没少欺负那些公主不常宠幸的面首。至于当红那几个,借他们十个胆也是不敢动的。
话说这边锦绣公子脱身之后,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寻欢苑的大门了,在那些火把和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身形一闪,隐到树木的暗影下,细心感受着周遭的温度变化。待确定无人埋伏,他迅速褪下丝袍,就地掩埋在花树根下,然后矮着身子,沿着墙角一路逃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云想衣轻轻阖上门扉,粗喘了一口气。他脚步虚浮地来到床前,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丢入水盆中化开,往前一扑,浑身绵软无力地趴到床榻上,不想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冷汗立即顺着光洁的脸庞淌下。
解下被汗水湿透的上衣,掏出药瓶,艰难地背着手在被风刃割裂的伤口上撒药,又找来干净的布条细细包扎好,云想衣已是累得筋疲力尽。
今晚只是趁着夜色出去透透气,感受一下风间名香,顺便弄清楚山庄的内部结构,没想到会遇上这等狠角色。
幸好……慌不择路的他,阴差阳错地跑到那个笨蛋的房间里去了。不知天亮以后他们发现抓到的俘虏是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云想衣似乎看到那种混乱的场面,嘴角不由挂上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