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天,乐一凡脸上及手臂上细细的疤痕已经完全淡去了,功劳全归钟离玥派人送来的袪痕玉肌膏,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
但她一点也不感激他,本来那些伤大部分都是拜他所赐。
几日下来,她一步也没出过房门,在疾风的监视下实实在在地当了回米虫,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当中几乎要磨灭她的志向,偶尔听采文提起外面的世界,才又稍稍清醒片刻。
每到晚膳时间钟离玥都会过来跟她一起用餐,她很淡然地安慰自己,人生哪里找这等有美食和美色相伴的日子啊?所以在此期间她不吵不闹地吃着自己的晚饭。岂止是不吵不闹,简直是不言不语。
美人也不开口,例行公事般用完膳他就坐着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闹哪样,反正她就是憋死也不开口问。
连日来,饱受折磨的不是这两人,而是一旁战战兢兢伺候的采文。
此时,晚膳刚撤完,采文将沏好的茶奉到两人面前,屏住呼吸退到王府黎总管身后。虽然才是秋分时节了,但她怎么感觉屋里空气凝结般的冷啊?
乐一凡怡然自得地端着茶杯轻呷了一小口,赞叹道,“采文,你沏的茶真好喝。”
“……”姑娘,那是贡茶啊……一旁想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的少女被点到名字,手心冒着汗偷偷瞄了一眼桌子一边面无表情的王爷。
“咦,黎叔您不来一杯吗?味道真不错!茶汤色泽清澈,香气温和,呷上一口,齿颊留香,果真是好茶!”她捧着茶盅越过钟离玥对着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笑得灿烂。这位管家是她来王府这么久见到的第二个人人,真是令她无比感动。
“老奴不渴……”老管家擦擦虚汗同样不敢看钟离玥的脸色。他只不过是来汇报近日来王府的事项而已,看来他挑错时间了。
“哎,好可惜啊,这么好的茶!”乐一凡瞥见窝在窗下的某只狼,第一次友善道,“疾风,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啊?”
连疾风都感觉气氛不对,瞥了她一眼,将脑袋埋进尾巴里继续窝着。
“……”
姑娘,您好歹也跟王爷说句话呀!她家王爷那张绝美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采文又瞄了瞄独自品茗的女子,她觉得她的心跳节奏跟身边那盏宫灯里的烛火一样快。
钟离玥晦暗不明盯着那个眼里没有他的女人,眼眸中怒火一点一点跳跃着,随即又沉了下来,像幽深的寒潭。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接过她手里的茶盅放到桌上。
“干什么!不要随便动手动脚,姐跟你不熟!”乐一凡扭动着在他手里的手腕,奈何无法挣脱。
怎样,想打架啊!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她站直身子狠狠地瞪着完全不把她的反抗当回事的妖孽。
他的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沉吟了片刻便放开她的手,淡淡道,“明日起,你便可以出这个房门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置信他竟然松口了。来不及收回的怒容瞬间变得可笑无比。
“但不能出王府。”
“你说的真的?!”他先前抓她的脉后才同意她出门,难道他是为了她让她养伤?她误会他了?
“怎么?不愿意?”他的口气虽然依旧冷硬,但是依稀透着轻快,让旁边紧绷着神经的两人松了口。
“愿意愿意!”只要让她出了这个房门,她还怕出不了王府?!乐一凡心情愉悦,捧起面前的茶盅对着他露齿笑得明媚,“王爷,您也喝茶!”狗腿程度不输疾风。
“嗯。”他接过茶盅抵住唇掩去不自觉流露出的轻笑,入口的茶变得香甜无比。突然觉得他下的这个决定还真是不错。
那是姑娘喝过的茶杯……黎管家惊讶地看着他家有洁癖的王爷喝着别人的口水。不过,可以感觉得到先前诡异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片祥和温馨。虽然他觉得姑娘的想法跟王爷的想法有所出入,但好歹让他家王爷露出笑容了。他算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连他都不记得王爷有多久没有真正笑过了……此时他倒觉得有些心酸。
“王爷,妾身流泠求见。”就在其乐融融的时刻,外面传来娇莺初啭的声音。
钟离玥敛起唇边的笑意,放下手中茶盅,黑眸又变得深沉,“进来。”
乐一凡感觉出他的变化,倏然很好奇拥有如此美妙嗓音的女子,她抬眼望去。
门口有个女子走了进来,步履间柔桡轻曼,妩媚纤弱,舞尽霓裳,婀娜多姿。
女子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云髻雾鬟,一袭碧绿的翠烟衫,身披翠水薄烟纱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显出了身段窈窕。
她来到钟离玥面前,娇躯盈盈一拜,“妾身见过王爷。”
是钟离玥的侍妾?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他倒是很登对。乐一凡收回惊艳的眼神,低头继续品茗,茶凉了微微苦涩。明明是断袖……
“起来。”钟离玥见身边女子对着手里的茶蹙着眉心,抬手招来采文,“换茶。”
“王爷……”乐正流泠在身后侍女搀扶下,站起身。抬起美目却见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她一眼,双目瞬间泛红,声音凄凄切切,“流泠听闻王爷遇刺,担忧得也不能寐,您……”
她美眸雾气朦胧地看了眼坐着钟离玥身边的乐一凡。
这种娇弱真不是她能学得来的,搞得她好像是可恶的小三……既然他们有家事要说,她这个外人不好在场。乐一凡弃茶起身非常女汉子地转身要入内室。
钟离玥扯住她的手腕,已经迈出脚步的她重心不稳扑向他的怀里,挣扎地要起身,他温热气息有意无意抚过她的耳廓,对她暧昧地低语道,“你不是说心甘情愿配合为夫的吗?”
“如果你表现得好,也许本王会考虑考虑你的所谓私人空间。”他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萦绕。
“……”她即刻放弃了挣扎,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双手环上他的后颈。“王爷,您还要喝茶吗?”她偷偷打量呆立在原地的乐正流泠,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需要他在她面前演戏?
他微微一愣,仿佛没想到她真会主动投怀送抱,怀中软玉温香让他忍不住收紧手臂,她带笑的眼眸温柔如水,瞬间有错觉她不仅眼里有他,心里也有他。
“啊,王爷您勒疼奴家了……”她被腰上的那双大手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她刚娇嗔一声,便被他又扯进几分,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只是不似先前调笑而是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去掉那两个字。”
“奴家不明……”收到他危险的眼神,她终于及时感悟到他说的是哪两个字。不说奴家说什么?她又不是真的他老婆……
乐正流泠看着面前打情骂俏的两人,脸色微微苍白。在侍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