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门槛,我却不似来时那般平静。父王今日找我来究竟意欲何为?他今日谈话的语气甚是怪异,那些听起来很是确定的语气其实却不似那般坚定,反像是在犹疑试探。而那些嘱托的言辞更让我心生不安,总觉别有深意!
正蹙眉思索时,抬眸,却蓦然发现矗立在假石之后的人。一袭墨绿色的深衣随风向身后扯动飘荡,,矗立的身形一如我离开时姿势,挺直站着一动不动。冷毅的眸凝望着那山石中的湖水,似在深思却又不见波澜!
他负手背对着我而立,静静深思,眸中只映着那泓湖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从他身后走过,我原想与他打声招呼,却见到他飘然如立无人之境的背影之后,作罢了心中的念头,不忍扰了他的心思。
只是,在与他错过两步后,心神一闪,我忽然转身。
回身的瞬间,他几乎与我同时转身,一双冷毅的眸中却并不因为看到我而有任何讶异之色,倒是我因正正撞上他的目光反而惊怔了一下。
我原以为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公主有事要问?”他虽是恭敬相问,淡淡的语气中却是肯定之意。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勾唇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却有些复杂难懂的苦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淡淡道“公主想知道什么?”
我眯着眸望着他,却对要问的问题忽然有些迟疑起来!思忖了半响,我还是开了口道“你可还记得我出嫁之时,云心曾找你帮忙寻药之事?”
他万事料定的神色总算出现了一丝变化。我的问题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微微讶异的神色却不过瞬间而过。稍顿了一下,他道“记得!”
眸光出现一丝冷凝,我冷问“那你可还记得为云心寻的是什么药?”
他一双刀刻入鬓的眉攸地蹙起,微微眯了眸,他定定望着我,一双平定的眸中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半响,当万般情绪被重新敛入心底,所有的神色亦都归于平静时,他才开口冷冷道“公主想要的是什么药,属下寻得便是什么药!”
想到父王先前谈话中询问怀孕之事,他是父王的贴身侍卫,父王又想让我快些承蒙皇恩生个孩子,好振兴花锦国之势。难免不会命他对那药做些手脚。我扯出一丝冷笑“我要的是蒙汗药,你确定你给的是?”
“如果公主寻的是蒙汗药,那么属下给的便是。只是……”他静静望着我,唇角竟勾起一丝冷嘲“公主这样问属下,是因为不相信属下还是您急于想证实什么?
“你!”我止住即将出口的指责,却惊于他目光的犀利!他说的不错,我是想急于找一些东西来证实我心中忽起的犹疑是错的。
我与君烬夜已经走到如今的地步,对于那最初的一夜现在再追究起来只觉有些好笑!若没有父王的那一番话我只会把那场错误当成一个美丽的开始,不会也不想再去问,但现在我忽然不再确定那场错误究竟是一场美丽的开始还是一场……
宫中之人只会恨我与君烬夜在一起,万般阻拦还来不及又怎会在我屋中放下一包春药为我制造机会。唯一希望我与君烬夜可以快些行夫妻之理生下孩子的只有父王。若不是父王派寒隐把药做了手脚,我不知还有谁会这样做!
望着寒隐坚定如寒石的神色,我知自己已信了他说的话。我若要的是蒙汗药,他给的那么就是蒙汗药。这世上就有种人让人无法怀疑,因为他们宁愿不说话却绝不会说谎,而寒隐便是这一种。只是,我越是信他,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多。最后,我只开口道“是不是都已无关紧要了……打扰了,我先走了!”
寒隐的眸光微微一沉。
望着寒隐眸中流露出的失望,我忽然不敢再多做停留。迅速地转身,我离开的狼狈而仓促。只是快速地逃脱了寒隐紧紧跟随的视线后,我却缓缓放慢了脚步。
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如我所愿般的无关紧要吗?
*
按着来时的路返回,正自垂眸思索时,忽听到清梦悦耳的声音在耳边甜甜响起“姐姐!姐姐!”
蓦然惊醒,抬头,清梦正在我眼前挥着手,君烬夜站在她的身后!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好多声你都没有回答!”清梦一脸迷惑地望着我
“没有啊”我轻轻笑了笑,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风筝道“哪里来的风筝”
“姐姐,好看吗?”清梦高兴起扬起了笑脸,把手中的风筝举与我看“这是姐夫给我做的!”
“嗯”我应了声。望了眼他们身后的碎竹与纸墨,我挑起眉望向君烬夜“你还会做风筝?”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微微一笑“很小的时候看过别人做过!清梦在这里等你,见她无聊,便教她做了一个!”
我点下了头,举起他交握的手指,上面有笔墨的痕迹。轻轻用手抹了抹他指尖上未干的墨痕,我道“什么时候也教我做一个”
握住我擦拭的手指,他垂眸望我“你想学,随时可以!”
我抬头望向他垂视的眸,轻轻笑了笑。回头望向身边有些魂不在焉的清梦“清梦,想要去放风筝吗?”
清梦愣了一下,才怔怔问道“啊……要去放风筝吗?”
我微微蹙了眉,看着清梦。
“姐”清梦忽然叫我,却又忽然顿下。思索了一下,清梦才吞吞吐吐开口道“寒隐……也在沓阁那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