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一勾,朱颜现,鬓眉远黛,朱唇亲启,唇红齿白,润轻纱。红色妖娆无处惹尘埃。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天下姿色卓绝的不多,但也不少,而她却已经达到顶峰,最炫彩的是她的眼眸波光流转,自信勾魂,仿若天地间一切都尽在她的眼底。
男子长指勾画着,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幅丹青,红色的眼眸染上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着,红色的衣服上倒是不小心沾上了墨汁,好看的剑眉微微一紧,瞬间华丽的红袍便化为碎片,而他赤着上身,走到一个宫侍面前,张开双手,任着宫婢为自己穿上第五件华服。
男子看着那幅画,这是他唯一一幅画,是他自小第一次没有排斥这种麻烦和无奈,每一次作画他都逃不过被厌恶的黑色墨汁所染,几乎都是半途而废的开始,然后就石沉大海地结束。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在那个舞蹈里,她带着他领会了仙乐的韵律,而他为了她学会了钟鼓之音,丝竹管弦之乐。在城楼上为她吹起那段妖娆的舞曲,她在他面前揭开红色的薄纱,他便笑了,单纯莞尔。
今天的信怎么还没有到,想到这就有了点莫名的烦躁。
每天这个时辰,他,北堂烨皇就会乖乖地呆在御书房里,不是为了批改奏折,而是为了等一封信,每天一封信。
“皇上,冥游的信来了。”小元子拿出手中的字条,笑嘻嘻地递给他。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最好。
他欣喜地接过信,眉梢眼角均是染上了笑意。
而他冷淡的眉在一段寂静之后拧得越来越紧,就像是暴风雨突然地袭击而来,小元子的笑凝结在嘴边,冷汗已经将背后的衣褂染湿,他屏住呼吸,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忽的一阵风挂过小元子的耳朵,他颤抖地不敢动弹。
北堂烨皇紧紧得拽着手中的信,她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她找到所爱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敌国的将军洛明轩。
他狠狠地将那一堆墨砚砸向地面,“滚,都给我滚出去!”他嘶吼着,整个御书房都颤抖了起来。
宫侍们都飞快地起身,然后急急地退了出去。
整个御书房现在只有他一个,北堂烨皇看着手中的话,“剪不断理还乱,你到底给我下了怎样的魔障!”他深深地凝视着画里面的妙人儿,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这一刻他想见她。
“小元子,传召媚贵妃侍寝。”北堂烨皇的脸色顿冷,浑身的阴霾和冷厉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是。”小元子快步传召。
不久寝宫外就进来一个红衣薄纱的女子,红纱里空无一物,透过红纱几乎可以瞄到内里的无限风光。
她娇媚地眨了下眼睛,款步走到一脸冷然的北堂身边,而他正坐在龙塌上冷冷地直视她。她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对任何人都一幅这样的表情,她习惯了,也没有任何疑惑,只是娇媚地走向前,来到他面前,有了一点点不知所措,自从入宫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召哪位妃子侍寝,而今天她是第一个。
不等她上前,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皇上……”她莹然娇吟。
北堂烨皇霸道地一掌轰开她那一点也遮不住的红纱,将她压在身下,他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她已经脸红一片,娇喘不息。
他翻身而上,没有吻,当他的手解除她的身体时,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厌恶从心底涌现出来,他忍着继续着,而那种厌恶却越发膨胀,一直冲破他的极限。
媚妃承欢,却忽然一声咆哮,她被摔下龙床。
“滚,滚,都给我滚!”
北堂烨皇红色的眼眸里一种怒意几乎就排山倒海地涌出来,不去看那个泪已连连的媚妃,狠狠地瞪视着她,如果再不出去,他不知道有没有杀人的冲动!
他扶着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黑玉冠在烛光下闪耀着浓郁的光彩。而他红色的眼眸里闪现着这些年来的苦楚。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除了母后,还有就是她莫芊儿。
只要一接触女人,他的潜意识里就有一个字出现,那就是脏。而这段时间只有她莫芊儿,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干净灵透,纯自然的呼吸着,似乎她就是他解脱困境的灵丹妙药。
每一次的不安和困惑,还有一种深恶痛绝的厌恶,自小就跟着他,那就是芊儿说的洁癖吗?对女人也会如此?
那为什么对她他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次她恶作剧地将灰尘抹在他手中,他甩开她,并没有讨厌她,对她他想亲近。他穿上红色的锦袍,踱步到月光下,瞬间飞起,落在了宫墙上。
夜间,朦胧的月色洒落在斑驳的倒影下,稀稀疏疏,四边都有了一点点银灰,美妙的韵律穿过宫墙传入了宫中众人的心,有人痴,有人怨,有人忧。
宫廷的一角那一抹红色的身影长身独立,玉润的萧正在吹着孤单和寂寞,还有淡淡的苦涩。
曾经看过御医,没有谁能够解释,只有一个道长在那时候说了一句话,那时候他以为是无稽之谈,可是现在他有了一点点相信。那句话依然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着,“陛下,这是与生俱来的,只有遇到某个特定的人你才能解脱。”
特定的人?会是谁,是她吗?
箫声一遍一遍地吹着,已经秋末了,夜里的霜降下,沾湿了他红色的外衣,染湿了他浓密的黑发,落在他的唇边,他依然一遍一遍地吹着萧,那是他们一起跳舞时的伴奏。
她告诉他这是交谊舞,华尔兹。
突然一个咳嗽,他双手紧紧拽着胸前的衣领,手中的萧也抵着自己的左胸,右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这是她特意为他做的伤药。
那一天身份暴露,二十几个死士在围绕着他们七八个人,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暗杀,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如果没有这一瓶伤药,他撑不过今天,而现在,他的病不好也不坏,御医无药可医,只能稍作调理。
更无法回到这儿,看她每一天的回信。她的字里行间虽然冷漠,但是有了一种淡淡的关心,没有太多的言语。
他是北耀国的皇帝,没有谁可以主宰,却是被她主宰了他单纯却也复杂的情绪。
突然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皇上,夜了,就寝吧,这是御医的药。”小元子恭恭敬敬地弯腰站着,手上拿着每晚例行的药。
自从回来后,皇上的情绪就很不稳定。小元子担心地看着他喝下药,然后跟着他走回寝宫,待他进去后,小元子将房门关上,然后在屋外站了一会,直到北堂的的呼吸声渐渐稳了下来,他才离开。
一路上叹息,皇上是一个可怜的人,先皇在位不久,就已经病逝,而皇上的母后也不知道为何会失踪,在一夜间没有任何踪迹。整个朝堂全靠年幼的他力挽狂澜,才恢复成的现在的样子,而他却也变得冷寂,在他小元子的眼里,今天的皇上很不一样,有了凡人该有的情绪,虽然开始自己也害怕,后来才真正理解,他隐忍不住的是他多来的悲伤和寂寞。
小元子叹了口气,那画上的女子,恐怕就是症结所在,也是解铃人。
北堂耳朵一动,见小元子已经走了。他挣开红色的双眼,看着芙蓉暖帐,怔怔地没有任何表情,脑中徘徊着他从小的记忆。北堂皇家正统都有红色的眼眸,也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这是北堂历代皇帝才知道的皇家秘密。
为了保护他,父皇并没有透露出这个秘密,而他却成为所有人所欺负的对象,嗜血妖怪,各位妃子均无所出,有人暗杀,有人巴结,有人无限母后偷人,他曾经也怀疑自己并非是父皇的孩子,因为父皇没有红色的眼眸。他一遍一遍地问着母后,我是不是父皇的孩子,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而母后总是温柔笑道:“是,你是,是因为你父皇在出声后没多久中了一种毒,红色的眼眸才退掉,变成现在一样。”
得到母后的回答,他终于安心地面对着所有人的指责,在他眼里,那些已经是无关痛痒的话,只有他才明白。
而从小的怪癖让他的脾气无形中变差,暴躁冷傲,当了皇帝后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