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想被他看到的就是此时自己流泪的样子,低垂着头,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她不禁沉沦其中,但她还是倔强的将他推开。
浓密的波浪长发将她完全笼罩其中遮拦无遗,可当她推开他时,在那晶莹的泪珠充盈下的眼眸,他看到曾经熟悉的澄清和通透,就像山间的泉水一汪,明净而清澈见底,这份明净的澄清是那样的熟悉,就像当年的那个她一样。
下意识的抗拒着她拒绝,长臂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泛起一阵欲弥补的冲动,可他的不放手,似乎引得她恼怒了,只见突然抬头怒瞪着他低吼,“滚开。”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痛,只觉一片薄冰掠过心头,带着一丝痛楚和冰冷飞掠而过,还没等他细品那份痛楚时,心中高傲的自尊就先就涌上了。
倏然将她放开,她连连倒退了三步,当她稳住身形时,她用自己的双手环抱着自己,倔强的拧头向一边不去看他。
而他也在放开她的那一瞬间,只觉怀中一阵空洞的凉意慢慢的渗入了心里,变成了无边的空虚,和那份他来不及细品的痛楚交融成难以言喻的伤感,就像是找到能与自己心声共鸣的伙伴后,又被抛弃了的无助和茫然。
这种的感觉压抑得他有窒息的感觉,他完完全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宣泄这种感觉,他想再去抱她,可又害怕她无情的呵斥,于是他想逃了,刚想转身就听见她极为压抑哽咽的声音低低的说道,“我跟你去见他。”虽然她没有看向谁,可他知道她是在跟欧文说,她与欧文间有着与别人没有秘密,又顿时让他嫉妒。
说完,她冲进了卧室,消失在房门的背后。
用薄薄的蜜粉掩盖去双眼的通红,双唇点上淡淡的唇彩,长发扎起马尾,牛仔短裙配上小背心,外再穿一件白色宽松衬衫,清新亮丽而充满活力。
她决定要去见那个男人了,她想给他看到她青春朝气的模样,因为那个男人想见的是期盼二十多年的女儿,而不是妖艳妩媚的女人。
再打开房门时,只有狄熙皇一人在厅中,见她走出来,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起身双手插入西装裤袋中,“欧文去追天丽了,让我带你去香港,他会在香港和你汇合的。”
他的声音很漠然,就如同八年前一样,可那又怎样呢?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她点点头礼貌的向他道谢,随后便率先走向出她的房子,留给他淡然纤弱的背影。
车子里就他们两人,谁也没说话,他专注的开着车,神情看似很平静,可他那双握住方向盘的手却分外的用力,令他的指掌都泛白了。他偷偷的觑向身边的她,从上车开始她就没有再看过他一眼,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车窗外。他想和她说些什么,来缓和这与她间难耐的气氛,但高傲的自尊让他低不下这头来,于是他们间就这么持续的僵持着,也让他心头又莫名的弥漫起了落寞的气息。
车窗外飞驰的景致她无心欣赏,虽然她一直目光望向车窗外,耳边却一直萦绕着欧文的话。
“雪曼,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忌讳些什么,父亲本来也不想搅扰你的已经平静的生活的,可你心中的结不解开,他走得不会安心的。”欧文诚恳的说道。
“结?什么结?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结,就算真有结,解不解开,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她淡淡无所谓的说道,微微侧脸看似是去迎接阳光的拂照,其实她在逃避着欧文的眼睛。
忽然他紧紧攥住她的双肩,不给她逃避的余地和空间,“雪曼,你母亲没有抛弃你,她没有,她一直都很爱你,只是……当年……当年她在回去接你的路上出了车祸,我和父亲在找到她的消息时,她早已……,”感叹的摇摇头,“当年安葬她的人告诉我们,她一直都不瞑目,双眼一直都不肯闭上,像是记挂着什么放不下……手中一直紧紧的握着一块……小手帕。”
她惊愕了,就像突如其来的一道惊雷将她震蒙了,不住的念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眼中慢慢的染满了雾气,直到脸庞一丝清凉滑过,才清晰了视线。
这太突然了,对她来说认定了二十多年的真相一下子被颠覆了,那个抛弃了她的女人,那个她一直以来憎恨着的女人,那个到如今连样子都记不起的女人,这些长久以来根深蒂固在她心中,今天却被连根拔起了,带着深埋了多年的伤痛,带着腐烂化脓的伤口,再次浮现在心头。
原来这道伤口一直都没好过,被她深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腐烂化脓了。
原来她没淡忘,表面上的无所谓,只是她逃避了,原来她一直在渴望着母亲,渴望着母亲曾经给予过的温柔和爱,也渴望着一个家,一个有父亲和母亲的家……
倏然间,她很想见见那个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汗湿背影女人的模样,也许那个男人那有她的照片,于是答应了欧文来香港看这个男人。
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窗外,如似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将他隔绝在外,他想伸手去触摸她,却好像碰到了一堵横隔在他们间的看不见的墙,他怎么都逾越不过去,只是低低的对她说道,“到了,下车吧。”
他还在等待着她的回应,却只见她自己打开了车门径自走向了不远处的欧文和黄天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对他没有丝毫留恋。
他气恼的忽然加速离去,欧雪曼回首望见的,只有他车子的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