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恍惚中景初觉得这声音好熟悉。
景初慢慢睁开眼,让眼睛适应外界的光线,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这时景初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床边站着一个戴着半面面具的白衣男子。屋里的装饰自己从未见过,而且她隐约记得自己是从慕容钺墨的寝宫出来然后晕倒了……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心。
“你感觉怎么样?”男子问。
“你是谁?我又为什么在这里?”景初满脸防备的看着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我不认识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开你身上的毒。”
“我?毒?”景初一片茫然。瘟疫不是已经好了吗?
“你不知道?!你自愿去试药的时候没人告诉你,他们在你的药里加了一种毒药?!”白衣男子的声音不由拔高,语气隐隐带着怒意。
景初乍然想到慕容钺墨和自己喝的是同样的药,自己中毒了,那他……这样想着,赶紧起身想要下床。
“你干什么?!”白衣男子立马按住她,不让她乱动。薄唇不觉抿成一条线。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景初极力想要挣开对方的钳制。
“这种毒只对女子有用,对男子无害!”话音一落,怀中的人儿一下安静下来。白衣男子松开手,站直身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景初,薄唇轻启。“这种毒,服用三次以上会让女子一辈子无法受孕,也就是说,吃了这种药,就再也不能有孩子。”男子声线冰凉。
晴天霹雳!景初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眼神由震惊,渐渐变得空洞,呆滞。
原来不只是不信任,还有心安理得的伤害。突然感觉好冷,不碰她,冷落她,她都可以承受,为什么连她做母亲的资格都要剥夺?那么残忍,那么无情。
突然明白,无论她如何,都不可能成为慕容钺墨生命里的主角。恍然间有爱错了人的感觉。爱错了人,所谓期待中的幸福生活,最后只是落得满身伤痕。
“别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旁的白衣男子沉稳的声音把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景初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面具下的眼睛,很深邃,仿佛永远看不清,却又很干净,眼里的那份的坚定清晰无比。
景初本想说不必了,那个人既然不愿要她的孩子,她治好了也永远不会有孩子的,何必浪费精力。但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她却突然有了一种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活着的想法。沉默良久,微微一笑,用力点点头,“谢谢你了。”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直到后来才渐渐懂得,真正关心你人总会让你不由亲近,相信,哪怕你不知他是谁,长什么样。
月国皇宫。
“再说一次!”慕容钺墨目光凛冽的看着跪在床前的人。声音低沉。
“回皇上,景妃娘娘失踪了。”波澜不惊的语调。好似不见的只是一只娘娘的一只宠物。
“戒备森严的皇宫,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是不是哪天我失踪了,你都不知道!”
“皇上恕罪。”男子把头垂到地上,继而一阵寂静,“找!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到,把你满门的棺材准备好。”
“属下遵命。”说完男子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钺墨坐在床上,不住滚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失去的慌张感。整整一天了,皇宫里到处都找遍了,毫无消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直都觉得无论怎样,她都会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他,但她会一直都在。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毫无征兆,不留痕迹。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存在过。
那天试药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不是不知道那样会很残忍。可是他的好宰相在他患病期间动作不少,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现在的月国已经是方家的了。他不敢赌,不敢赌方流不会从她那里对他下手,不敢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黯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心,不由一阵慌,一阵紧张,一阵烦。
或许,慕容钺墨永远不会懂,一个总是把背影留给你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等待他的转身。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
“来,把药喝了。”一个白衣男子轻轻扶起床上的景初。景初依言起身毫不犹豫一口气喝完了苦臭的中药。好看的柳眉顿时纠缠在一起了。
“张嘴。”然后一颗糖喂进景初嘴里。没一会儿苦臭的药味就被压了下去。
“云,今天的糖好像不甜了。”景初含着糖认真地说。
男子笑笑,“那是因为你慢慢习惯了这药的苦味,药就不苦了,糖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就不甜了。”
“是吗?”景初又认真的思考。忽而粲然一笑,“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就好像一个人习惯了坚强,再大的伤痛对她来说也是可以承受的……可是这样的人会活的很辛苦,会很让人心疼,景初。”
呼吸一窒,随即景初略微颔首浅浅一笑,笑里不觉带了几分坦然。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这个被她叫做“云”的男子,思绪恍惚飘到那个阳关明媚的午后。云带着她去郊外散步。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想要知道?”
“什么?嗯……因为你救了我。还帮我把行踪告诉给堇色,让她不要为我担心。所以很想知道帮了我这么多的人到底是谁。”
“我是谁,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至于名字,那只是个代号,若是我有心瞒你,名字也可以造假的,不是吗?”
景初略一沉吟,“那好吧,你不愿告诉我,我也不勉强。但我不能总叫你白衣公子吧,我能给你起个名吗?”
“当然可以。”
景初一抬头,灵光一闪,嘴角不觉轻扬。“云!我叫你云,好吗?”
“云!?为什么是云?”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云一样。和云一样让人看不清,一样干净,一样温暖,一样自由。”
男子闻言也儒雅一笑,“好,就叫云。”
“知道你给我的感觉什么吗?”男子反问。
景初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什么?”
“以前的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样。但是从那里救出来的时候,觉得你就像夏末暴雨后池塘里独立的荷,现在……”男子打量了一眼已经呆掉的景初,接着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词来形容。”
景初目光复杂的看着男子,轻轻重复道:“夏末暴雨后池塘里独立的荷。”浅浅一笑,带着落寞,也带着一分释然。夏末时节,荷将枯萎,暴雨过后更是凄凉萧索,独立水中,满是孤独。第一次,第一次觉得有人那么了解她。进宫后,最开始还是有所期待,后来……后来是不敢期待。不懂争取,不知争辩,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会看到,会明白,会有回应……一直到为慕容钺墨试药,面对那样令人心痛的事实,再坚强也感觉无比的疲惫……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就算不知道自己中毒了,怕是也撑不下去了吧。
景初忽然有一种早已相识的感觉。在这个偌大的天地间,有一个人能懂自己。能看到那些连堇色都未看到的心情,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上天的眷顾。
“又在想什么呢?”云轻弹了一下景初的额角。这下景初才回过神来。伸手摸摸额角,笑着摇了摇头。“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听说西山的桃花开得正盛。”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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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不要猜猜后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