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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树林一别没想到他这麽快就到沈家庄来了,看来他也得到消息了。

“彦王陛下。”赵煦泽刚一进门看到洛英马上跪下行礼,后面还跟着一个跟他长得非常相似,两鬓微黑的老者一同跪下。他应该就是他的胞弟,茶庄掌事赵煦棉。

“请起。”洛英的右手微微一抬,示意二人起身。“沈夫人戴孝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我把眼光投向大夫人处,被吓了一跳,白色的孝服竟然显得如此宽大,风吹过来轻飘飘的荡起很多层皱褶,如水波浪一般荡漾开来。她的头发苍白如雪,脸颊虽然还是离开前的样子,却显得沧桑了许多。

我走上前盈盈一拜,面向洛英行了大礼,在人家的国家还是礼不可废。侧过身朝着大夫人也行了个礼,却是完完全全对长辈的大礼,沈家唯一剩下的长辈,再多的恩怨,也早在满门抄斩的阴影之下被驱散的干干净净。

“起来吧。”大夫人的声音依旧冷淡,我抬眼看去,连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是冷漠的。

此时的我已经不想计较这许多,大夫人的态度我看了不是一天两天,可是现在我却怎麽也恨不起来了。看着她满头白发如雪,我心里不禁倍感苍凉,本来是一个全心依赖丈夫养在深闺里的女人,不得不在惨遭灭门的时候撑起了整个沈家庄,用生命守护生意和财产,这样的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一般人的意志力,还要有一颗果敢的心。

赵煦棉上前对我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说:“见过庄主。”他虽然跪下了,身体却在抖动。

我上前虚扶起他来,诚恳地说着:“沈家庄惨遭灭门,剩下的掌事和管事应该不多了。谢谢你还愿意留下来。”

他听了这话立刻又跪了下去,激动地大声说:“我兄弟俩承蒙老庄主不嫌弃,在沈家庄服侍了20余年,老奴留下来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大仇未报,老奴兄弟俩心有不甘啊!”他说的老泪纵横,我也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迎着他的双眼,朝他会意的点点头。

这个仇,与沈家庄忠心耿耿的仆人,与全庄上下冤死的魂魄,与我沈星星血脉相融。没有不报的仇,我要一举歼灭这个雁王,还有每一个策划谋害沈家庄的人!

一想到此处,我的恨意不受控制强烈的从心口迸发出来,牙齿紧紧地咬住下颌,脑海里面的思绪如江河般翻涌着。筹划如何报仇是我接下来的首要任务,我活着的日日夜夜,必将让雁王血债血偿。

“庄主.....”赵煦泽担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是洛英深思的眼睛,仿佛还带着一点怜惜。

“不知陛下今日屈驾沈家茶庄又何指教?”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要看清楚这个男人真正的用意何在。

“该谈的都谈了,听说庄主已回茶庄,特意来此探访。”他一撩袍角,落座于首位。

该谈的都谈了,看来是来跟大夫人商量事儿的,只是有什麽话我听不得?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询问的眼神顺带瞟向了赵煦泽。

“我来此是为了一件事,一件大家都愿意的买卖。你们沈家庄可以得报大仇,我彦国可以收复前王失去的领地,从此天下太平。”不等赵煦泽回话,洛英看出了我的质疑,双目迎向我回答了我的疑问。

“彦王陛下请用茶。”我眼角看到大夫人正要说什麽,一个小厮不识时务的打岔进来。

她黯了黯眼角,把要说的话吞下去了。

洛英在这个时候突然起身,对大夫人说道:“我在这里陪庄主喝一杯清茶,有些话要说。”意思就是其他人就可以出去了。

大夫人屏退了所有人,微微一福,然后旋然转身离开。离去的时候,微微看了一眼我,眼睛中带着迟疑。

看到所有人都出了房门,洛英转身双目迥然的对我说:“在落霞城,我王弟多有冒犯,还请沈庄主恕罪。”

我一摆手,微微一笑。洛晨带走了我,恐怕也是件好事情,当时如果我随他们一起去了翟国,恐怕现在也被囚禁了,对报仇一事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说起来,还要感谢他。

过了许久,他微微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沈庄主可知道,当时洛晨如果晚去了一步,今日只怕看到的是庄主的尸首了。”他迎向我惊异的目光,继续开口说道:“王弟当时并不知翟国派去的杀手早已跟踪你们大队许久,他劫走你之后,我派去的暗卫把那些杀手全部解决了。如若当时王弟没有劫走你,雁王也有无数杀手在翟国境内等着你,那些杀手他培养已久,就是为了等待皇命而在翟国潜伏。”

我心中暗自惊愕不已,这个雁王真是个极其狡诈阴险之人。他的杀手如果能顺利斩杀我,必定也要通过翟国君王的默许,毕竟这是在他国境内。他们之间一定有一笔不小的交易。

“我的祖父就是郾城城主,护督尉黄浦添。想来彦王也一定知道,他是不可能对我沈家庄不利的,而翟国政权全部操控在我祖父手上,他怎麽可能引来外敌在本国境内屠杀自己的亲孙女。”我知道他有意要讨论下去,知道得就一定比我多。所以我起了一个话头,敞开来跟他谈。

“沈庄主聪慧难得,也许已经参透其中奥秘了。”他笑了笑,从银色面具后面的眼睛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极好,在吊我胃口。

“洛王有话不直说,是在吊我胃口麽?”睨了他一眼,只是现在全无开玩笑的心情。

“你不妨猜猜,猜中了有赏。”他抿了一口茶,依旧故弄玄虚。

我有些懊恼的瞪着他,这个男人,关键时刻喜欢作弄别人,实在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雁王借助翟王一心想要自己一同皇权的心思劝服其将我杀于翟国境内,这样可以一举两得。既能打击我沈家庄,又能让翟王摆脱祖父夺得皇权。只是,他们精心策划的迎亲大计,竟然被我父亲识破,早就转移了财产。彦王陛下是为这件事来的吧。”我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好一个女将军,能文能武,聪慧过人。难得生的花容月貌,心思也是奇巧玲珑。”他赞赏的点点头,眼中漾着柔和的光芒,让人不自觉的沉迷。

我只是不说话,眼睛看向他的,心中不无思绪翻涌。这个男人让我在沙场上一见钟情,经历了这大大小小的家族变迁,我竟然还是会不自觉地陷落在他不经意的微笑。

“这次我来访,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斩钉截铁的说,“我愿意帮助你沈家庄完成复仇大业,条件是沈家庄把总好从此设在彦国,不再别国开设分号。”他的算盘打得响亮,无论她会帮什麽样的忙,沈家庄的的财力不可小觑,他定会收揽在彦国。

彦国相比另外两国,缺少的就是沈家庄在月国分号的丝织技术和雄厚的军备力量。这样一来,彦国就可以承借东风之势把相争已久的雁国领地给收复回来。我沈家庄的灭门惨案,竟然引发了这麽多纷争,翟王想借此重夺王权,洛英想要收复领地,统一沈家庄力量。

可是,孤军奋战在此时总是不明智的。祖父此时必定是要护揽皇权,无暇顾及其他,囚禁寒落他们不知用意味为何,但是联合他的力量眼下是不可能了。所以说,如果可以找到合作伙伴的话,洛英无疑是上上人选。

天时地利人和。我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成交。”这笔买卖有得有失,沈家庄不设分号,不见得是个损失,但是如果能够报仇,洛英的帮助无疑是最有效的。

“好气魄。”他举起手中茶杯冲我比了一个敬的姿势。

“长途跋涉想必庄主也累了,我就先告辞了。”他冲我点点头,起身踱步出门。

我回了一个礼之后就坐在原地沉思,不知不觉已经入夜时分,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有任何人出入这间房间。

“星星。”直到感觉到有人叫我,我才抬起头来。大夫人清淡的面容映入眼帘,依然是淡定的,却好像多了一种刚强的神情。

看来她进来很久了,我一直没有发现。

过了半晌,她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很早就交待我,万一沈家庄有万一,你会是唯一的继承人。我和你爹并无后人,寒落是养子,但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抱进来的时候我就像亲生骨肉一样待他。”她的声音微微哽咽,“我看着你娘千里寻夫到了雁国,一个小小女子,柔柔弱弱,一双眼睛生得极媚,当时我就在心里当她是狐媚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定定的看着我的双眼,仿佛从中看着回忆一般。

“你爹和你娘生了你一个女儿之后,你爹就履行了他的承诺,把你交给我抱养,10年之内不踏入你娘住的地方。我开始很高兴,他愿意履行他的承诺,代表他心里有我,可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对我冷淡,时常看着你娘住的方向发呆,纳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夫君,少年夫妻,老来还不能相伴。”大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从来不曾见她如此模样。

“你当上将军那一刻,他就把茶庄交给了我,把我送到彦国之前那一夜,仔仔细细的嘱咐我管理好茶庄和财产,等到见到你之后就全部交付给你。我开始还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快马加鞭赶回去要和他同生共死,可是他却执意要和你娘守在一起。我恨过,爱过,当时我只想,我这一生,能够嫁给这样的良人,也算值得了。无论他心里又没有我,我都心甘情愿。”她的眼睛在泪水洗涤过后特别清亮,此时也透露着无比的坚强。

我听着她娓娓道来的一生,只觉得短短几句话,却涵盖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嗔,怨和痴。她默默的为父亲所作的,不仅仅是一个沈家媳妇应做的,更是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尽己所能而做的。

“大娘,我爹他何其幸有你在身边。”深深的感叹了一声,看进了大夫人的眼中。

听到我说这句话,她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拭了拭泪水,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你爹只有你一个后人,既然是沈家亲骨肉,自然要有所担当。落儿流落在翟国,生死有命,你祖父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下午彦王来的时候问到了沈家庄经营情况,我看他是来招揽我沈家庄的财富。如果你答应,也不妨联合彦国力量报此大仇。一来在报仇以后沈家庄还有一个伙伴,二来彦国国主是一个君子,我沈家庄以后可以信赖这个君王,在此落户。”大夫人沉思着所有的事情。

大夫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看来洛英对劝服人心挺在行的。

“大娘,夜已深重,这些事情明日我俩再谈。”看着她深思的面孔,在烛影下微微的晃动着,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那沈家地契和财产银票我明日全部交给你。”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之前不放心的回头对我说。

我微微一颔首,起身送她出去。

看着清冷的月色,不知为何感觉如此苍凉。乌云过来几片几乎遮住了月亮,却无法掩盖住月色的皎洁。

我抬头望着天空,前世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今生是一个背负太多杀戮的人。原来命运才是主宰者,他愿意让我有前世死去之前的记忆,却也让我重新在今生找到了另外一个我。给我一个家庭,再亲手毁灭它。残忍!人是残忍的,命运也是。

16岁,我应该是一个上中学的学生,在校园漫步,与同学嬉笑打闹,或者成群结伴的逛街吧。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唇边漾起了一抹微笑,不自禁的吟唱起邓丽君的歌儿:

我有一帘幽梦 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冢

春来春去俱无踪 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 谁将柔情深种

若能相知又相逢 共此一帘幽梦

窗外更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冢

春来春去俱无踪 徒留一帘幽梦

我还记得这首歌呢,自己轻轻笑了起来。这也算苦中作乐吗?一路都在想如何报仇,都快崩溃了。前世的记忆,经过了这麽多事情竟然还是留在了脑海之中。

正在反复思量之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流,抬头看向屋檐,不自禁的笑了:“彦王还有这偷偷摸摸站在人家房檐的习惯?”嘲讽之中带着几分调侃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站在人家屋顶,倒好像是站在自己家前院似的,坦然自若的立于月色之中。

“你我终究无法在沙场上相逢了,不过我很庆幸,不用和你兵戎相见。”他满含深意的看向我,银白色的面具泛起层层磷光。

我没说话,在这样宁静的月色之中,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是在调情。心里面泛起了一丝惆怅,现下这种情况,实在不宜谈及儿女情长。

“更深露重,我先回房了。”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旋身意欲离开。

“那首曲子很好听。”他依旧立于风中,身影不动不摇,衣袂翩翩。

没有对他回应,我依旧往房内走去。夜风吹起我并未束起的长发,飘飘然垂落于肩膀,衣襟被露水打湿了,变得有些湿湿重重的。我撩起裙角,踮着脚尖踏进屋门,正在关上门的一霎那,一股力量推开了房门。

我怔愣的看他推开了门,正要把他推出去,他却在接触到我眼睛的一霎那像触电般闪开了。

那双眼睛在闪开的一瞬间饱含了太多情绪:自责,迟疑,犹豫和挣扎。

“陛下请回。”我合上房门,尽量冷静下来。

直到门外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我才走回自己的床铺,伏在被子上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在乌水镇中,在战场上,在海棠花林子,每一次相遇,我都深深镌刻在脑海里面,害怕自己忘记了曾经为他的气度深深吸引。

也许喜欢一个人并未有错,错就错在我们相遇在错的时空。

平复了这些思绪,我侧身拿过被褥刚要躺下,就听见门上叩叩的声音。

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手里拿过佩剑,警惕的站在门边等待动静。不会是彦王折返回来了吧?

“是我。”寒落的声音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我大惊,赶快去开门。

门甫一打开,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我被卷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寒落.....”我带着哭腔,不知道怎麽表达自己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完全无戒备。

他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紧我,紧了又紧,快要喘不过气来。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吐在我脖颈之间,混合着热气和浓浓的男儿气息。

“都没了,我听说了。你还有我,星星,你还有我。”他的大手拍抚着我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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