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晚上,到清晨时分才转醒。两泓黑亮的清泉倒映着我的面孔,剑眉飞扬入鬓,挺直的鼻梁轻轻摩挲过我的额头,紧接着印下一个温热的吻。我情不自禁的笑了,那抹微笑下面的琉璃光彩,竟然灼灼烧着我的心。
“昨夜可好?”他带着一丝戏弄的问我,下颚的皮肤轻轻滑过我的鼻尖,引来一阵轻颤。
我推了他一把,横了他一眼:“尚佳,还可有所进步。”他一阵大笑,一把把我拽进他怀里:“如此蛮横,只怕我将来吃不消,看来现在只有多加磨练了。”说完就俯身吻我,另一只手握紧我的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摸索着往下滑去。
我羞窘了脸,再大胆子也只敢言语上逗逗趣儿,我可不想让他以后都登着鼻子上脸。一伸手抵开他的胸膛,顺带一脚踢上他小腿踝骨,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看他摊开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一脸惬意,嗤笑一声,横过大半个身子去捡被他仍在床张外面的亵衣。
无奈他的身体太宽厚,我横亘过去还是够不着,只好站直身子跨过他,微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气声,我赶快飞快跳下床铺才在衣服上面戒备的看着他。
“皇兄,今夜......”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室内,我还来不及捡起衣服披上,木然侧头看着愣在当场的洛晨。
一件大氅飞扬起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我身上。洛英的声音依旧威严,却是充满怒气:“何事?”
这句话问的,估计要是洛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被咔嚓了。我赶快打圆场:“你们出去说,让我先更衣。”洛晨看着我的大氅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交加,眸色浓重。
我眼角瞄见洛英已然冷下来的脸,手上青筋暴出。叹了口气,回瞪着洛晨:今天要是还想竖着进来,竖着出去就给我把眼睛收回去。可惜,他收不到信息。
我抓起手边放在床头的镇邪玉石,不大不小一个拳头的尺寸,打人不会太疼,想也不想就扔在他身上。
这时候他似乎反应过来了,漫不经心的拾起石头看着我,眼光冰火交加,好似一张网要把我吞没。
“我饿了。”我大声说,挡在两个就要打起来的人中间,试图阻隔他们快要碰撞在一起的火花。这是个烂理由,但是我只想出这句话来说。
“出去。”洛英盯着我,过了半晌,咬紧了牙根崩出两个字。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对我说的,但刚才他就很不爽我给洛晨当挡箭牌,现在脾气上来恐怕没有我好果子吃。于是我很自觉的假装糊涂了一回,领旨就要往外走。
可有人偏偏脚程就是比我快,我刚走到门口,两扇木门扉在我面前完美的合上了。
“回来。”简洁的命令语言让我生气,我又不是他的狗。
我固执的搭上门扉,用力往回拉,却被一双铁掌复而用力拍了回去。我一挥手往后一扫,准备扼住他的咽喉,却被他单手擒住,我越挣扎的激烈他脸上的笑意越浓,最后我懒得跟他折腾,放弃了力量靠在门板上。
“功夫生疏了,看来要勤加练习才是。”他慵然一笑,半敞的袍子露出纹理清晰的肌肉,上面还有昨夜我抓的痕迹。
白了他一眼,谁会在闺房之内真打起来?看他付模样,我突然玩心大起,伸手抚上他的胸肌,半抬眼眸微眯着看他,吐气若兰的说:“王上,我饿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上当,一只手抬了一下我下巴,一把攫住反复摩挲,同样的姿态撩人,透着说不出的野性。一头黑发散乱的垂在白纱袍上,长睫压住眼廓形成一道动人的角度,怡然自得的慵懒,说不出的致命魅力。这个男人,是个祸害。
这样被他看着哪能不认输,我只好偏头躲过他的掌握,面颊也有些发烧,手悄悄背后,触到门扉的把手后猛地推开,回头大叫:“准备御膳,王上要用。”
还未回头,他在后面已经低笑出声,从后面绕过来帮我拉紧披风,语气带着揶揄:“某人脑中整个彦国都甚是美味,可真是所言不假啊。”
我扬起一道眉毛:“确实,待我一一品尝过再做定论。”我意有所指,成心惹怒他,而他的怒火也成功的背我再度挑起,面色泛着薄怒。
他的脸凑过来要吻我,带着一丝坚决强烈的意味,我笑着抬手挡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扬起来扫过他的肋下。他吃痛放开我,面色有一丝不豫,却恢复了温暖。
“王上,御膳来了。”清雅的声音在耳边轻拂过,听起来很耳熟。
一道纤细美艳的身影袅袅挪挪迈步入屋,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白玉瓷碗,精致的面点蒸腾着热气。可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她是月国皇宫的彩姑娘。可为什么她有点说不出来的怪,感觉瘦一些,一双眼睛也活泼一些,让人侧目。
“下去吧。”洛英挥挥手,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却对上我充满问号的眼睛,飞扬一笑。
她听到一声命令也不作停留,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微微一顿,一双美目往我这边挑了一下,略带敌意的看了看,随即飘然而去。
“月国的彩儿是她胞姐。”洛英刚落座就回答了我的疑问,也不待我继续发问,他举起手中的酒著,一饮而下,潇洒利落的置于方桌之上,随即开口:“可知二国之间,驻派人手是常事?”
我点点头,这种卧底权宜之计一般都用在国与国之间,记得以前先生曾经教导过我:无论任何人身边都潜藏着无限危机,如何化危机为力量,化不利为有利,才是真正应该掌握的根本。
月国女皇为人狡诈,却有些刚愎自用,常常忽略身边的小细节。她在饮酒的时候习惯用银杯来试毒,却忘记菜肴互相的搭配也可以要人命,毒并不是唯一可以致人命的东西。还有她杀害自己皇姐的事情依然引起民愤,她开始步步为营,小心防范臣工们叛变,打压前朝臣相,却忽略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如若想害她,也是可以勉力为之的......
看来,我还真是错估了她的智商,将养着间谍在身边的感受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想了想,答非所问起来:“可有人在你身边潜伏?”
他顿了顿,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斟满酒杯:“自然是有,若不然,消息谁给放出去?你也不要以为她没有怀疑过我安插人在她身边,这一年她只是急着调查我派去的商贾,以为他们才是最应该防范的。给她一些时间安静,她就会发现,到时候我也只能动用死士了。希望这一天不会来到,我安排的人在皇宫大部分角落,如若曝露,这场仗也输了一半。我们的计划也输了一半。”
我疑惑的看看他,不明所以。干脆直接问:“是何计划?”
他缓了缓,抬眸锐利的凝视我:“你的计划。”
我愕然,随即恍然大悟,微笑的悌着他:“你是想在瓮中捉鳖之时,捣乱她的灵蛇洞,回了巢穴,她后方的军需就无法供应。”
他含笑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温柔情意,一只粗糙的大掌划过我的唇角:“现在可愿与我共享天下?”
求婚?我怔忪了一下,失笑出声,饶了半天还是回到当小老婆这件事情上面。我摇摇头,夹起一筷子豆腐丝拌笋干,放入口中咀嚼片刻,闭上眼睛轻叹一声:“一愿此生无遗憾;二愿朝朝得欢笑;三愿家国万事兴;四愿自由天下间。”
良久,一声轻叹,他垂下眼眸饮了一口酒,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不说半个字。我同样沉默,却不愿意低头。自由是我最后的坚持,也是我最后的防线。一旦哪天我们两相生厌,我也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姿态潇洒的离开。
是夜,我和洛英分骑两骑到了城外,一片荒芜的景色格外凄凉,偶尔还有一些动物的叫声,听起来很渗人。
不远处传来踢踏的马蹄声,一抹火红的身影率先冲到我前面,是洛晨。我微笑着点头,他装作没有看见把头别过去,双拳对洛英一拱,没有多说话。
我不介意低下头,抿嘴一笑。还是个孩子气的,跟他家兄弟私底下一样,倔的像头驴子,死都要面子。白天的事情他可能还放在胸中,但愿他能释怀......
后面陆续赶来的人在浓重的夜幕之下看不清楚脸孔,站得太远只听到:“孙晨拜见洛王。”
紧接着一声马鞭声,他后面窜出一道黑影:“折宁拜见洛王。”
定睛一看,周围环绕着不下百人,都藏匿于树丛或者田间,等待着命令行动。
“出发。”洛英一扬鞭子,大氅翻飞着没入浓如黑墨的月色之中。
洛晨和孙晨随即跟上,不敢怠慢。折宁随着我策马缓缓前行,他的面色清冷,却透着一股灵气:“可是害怕了?”
我苦笑一声,他倒是细心。小时候大娘为了惩罚我,经常把我关进一个小黑屋子里面,哪个地方寒凉无比,晚上我隐隐听见有人哭的声音,从此落下了害怕鬼怪的毛病。我只跟他说过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这世上本无鬼怪,一切皆由心生。”他勒紧缰绳,担忧的看我一眼,眸间莹润着光泽,像两颗珠玉一般熠熠发光。
我微笑着看他,突然勒住马,扬起嘴角:“那到时候就麻烦折宁保护星星了。”
本是开玩笑,却不料他重重的点头,承诺似的吐出一个字:“好。”接着策马飞奔,迎头赶上前面不远处驻足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