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于是无法安宁。那个像仙人一个美丽的珞死了,为了追寻他的爱人,也为了结束自己从此空寂的生命。他死的时候带着幸福的笑,那笑绽开在浓稠嫣红的血泊里融化了散不开。
云逸宫里布满了哀伤,就连守卫的眼里也浸染了哀戚。珞的尸体被抬到了操练场,那里用木板和芦草搭起了一个圆形的台子,台子的上面放着一张木筏,而珞就躺在上面。
珞已经被换上了一身新衣,头发也被打理过了,他的眼安详的合着,他的唇依然摆着微笑的弧度。
六个举着火把的侍卫围着这个台子,火光像舞动的长蛇将珞的脸部辉映的神采奕奕。仿佛他不是一个已死之人,而是正酣睡着或正好梦。
金姑扶着山伯站在台子的前面,山伯间或的擦着眼角,嘴微微的颤动着,金姑拍着他的手背,一下一下的。
璃的神情也不再木然,他定定的望着木筏上的珞,很久都不眨一下眼。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他的手杀过人,对于生命他没有那么留恋。但是珞却使他愕然了,他的神情之中有掩饰不住的不置信。毕竟是在生活中和自己那么休戚相关的人,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气息。他定定的望着珞,仿佛这么望着,珞就会像刚睡醒一样站起身来。
无双是完全的难以接受,他尚未消化这云逸宫的存在,也未理清华浓怎么就成了这的宫主,更无法接受珞亲手结束自己性命的事实。他大约知道了珞是为了他的师傅而殉情的,这样浓烈的爱他冲击了他。他这才知道原来一个“爱”字就足以束缚人的一生,限制了他所有的行为思想。他不禁自问,他和华浓也是这样的吗?不自主的抬头去看华浓,她却正出神,许是和他一样的在思索什么。
华浓有一次感情生命的奇妙和荒谬,珞遇见了他的爱,这本是美好,然而他所要的爱却寄托在了令一份爱上,他的一辈子都在追逐、等待这份爱情,于是他痛苦一生。她但愿她的爱情如若遇见了就可以至美。
金姑挥了挥手,六个火把便带着一阵劲风飞向台子,芦草着了火滋滋的烧起来燃着了木板,熊熊的火焰蹿高了渐渐掩埋了珞的身形。浓郁的黑烟袅袅的升起,竟也缠绕在珞的上空久久不散,像是在哀悼这凄美的人和情。
山伯已经哭的不能自己,金姑拍抚他手背的动作换成了拍抚他的背,而她的眼里同样水雾靡靡。璃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现在他终于接受了珞已死的事实。他握拳的手很用力,指甲陷进了肉里还不放松的用力着,他在惩罚自己,因为他的疏忽才给了珞死的机会。
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才灭,珞的骨灰被拣了些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瓶里。瓷瓶被放在了一间暗房里,那里是专门用来放置各代宫主和他们的夫的骨灰。珞的后事是以宫主之夫的礼仪安排的。
“宫主和无双少爷这就去休息了吧。”金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许多,她身边的山伯也仿佛一时之间便伛偻了。一天之内接受那个至亲之人的死亡,也的确是太大的打击。
后来我才知道,珞是金姑的亲侄子。而山伯膝下无子无女于是将他作亲子看顾,他在珞的身上倾注了所有的亲情和关爱。
“好,姑姑也早点休息吧。人死不能复生,切莫伤了身子。”华浓自然无法深切的体会金姑此时的悲戚,唯有这样安慰。
璃带着华浓和无双到他们各自的房间。华浓的房间是历代宫主的寝房,布置的精致淡雅。而无双的房间在厢房,与华浓的房间隔了一条走廊。这夜无双受了不小的刺激,于是华浓留在他的房间里打算先安抚他睡了再回自己的房间去。璃在带他们到了房间后就默默的退下了,他的神情之间不仅淡漠更添了凄凉,此刻他亟欲回房静处。
无双已经躺进了被褥里,华浓为他掖掖被子就坐在他的身边。
“华浓。”无双静静的喊了声,声音有些颤抖。
“我在。”华浓知道无双只是在叫唤她,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依然起伏着,他出声只是为了找一个依托。
“师傅死了……”无双幽幽开口。
华浓坐着没有搭话,他知道无双只是需要发泄。
“珞也死了,因为珞爱师傅……”
“可是师傅不爱他……”
……
“华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一直都会在。”华浓许下誓言,将无双的手放进被褥里,而无双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