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线子来报,皇姐……皇甫辰已经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皇甫星抬头瞥了一眼皇甫月,心有戚戚地说道。
他们一起导演了这场戏码,将皇甫辰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活着,却又生不如死。
眼下人没了,也算是一场解脱。
皇甫月斜斜地看了一眼皇甫星,眸中刹那间迸射出恨意的刀光,看得后者心中一颤,不自觉地避开了那犀利的视线。
“落崖太便宜她了,老天真是待她不薄。”
皇甫月掩埋的恨意早在将皇甫辰拖下帝位的那一天便无所遁形,她的父妃是被林贵君害死的,这就叫父债女偿。
没有父亲的日子,她受尽了多少白眼,多少奚落?
当皇甫辰众星拱月,在母皇身边受尽宠爱,在父妃怀里享尽荣华富贵之时,又有谁记得缩在冷宫一角啃着馒头的她?
她不会为皇甫辰的偶尔施舍而感激,也不会为她难得的怜悯而感动,她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她是人,她一样流着皇族之血,她一样是天之骄子!
她比皇甫辰更努力,付出的更多!
所以,今天的一切是她应得的,她一点也不后悔!
“皇甫辰,当你笑着将朝政交予我手之时,你有想过这一天吗?哈哈哈……这是你的报应,报应!”
皇甫月放肆地笑着,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美酒,晶亮的酒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下,被她一袖抹掉,眸中的光芒深寒冷冽,周身的狂暴之气似乎能席卷一切。
“皇姐,那沐雪你准备怎么办?”
皇甫星小心翼翼地问道,沐雪曾是皇甫辰最心爱的男人,不过,他也是参与了这场计划的当事人之一,眼下大局已定,沐雪的位置应该如何安排?
“他?”皇甫月秀眉微挑,颇有些不耐道:“生下孩子,他就没用了。”
很可惜,皇甫辰到死都不知道,沐雪怀的孩子是她皇甫月的。
不过,那男人的作用仅此而已,孩子即位,实际的权力仍然握在她的手中,那时,笑傲江山,睥睨天下的人将会是她,只能是她!
……
皇甫辰一到了皇都后便留下了暗号,那是只有她的暗卫才能知晓的联络符号,她需要人手,以她一人之力不仅入不了皇都,恐怕连那些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是夜,月色朦胧,寂静无声,高墙之上只见几个跳跃的人影,速度之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没入了西城的一角,在那里有一座古老的宅院,早已经荒废了好多年,就连乞丐也不愿光顾。
皇甫辰静静地依在门沿上,望着头上那轮圆月,想着塞北的天空,想着赵寒,她的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
“你是谁?”
林崖刚一落地便全身戒备,看着眼前并不熟悉的女子谨慎地问道,在他身后,是三名同样黑衣的暗卫,守在他后方三个角落,以防有人偷袭。
皇甫辰早已经不知所踪,身为暗卫之首,没有保护好女帝已是他的失职,林崖早已经后悔莫及,如今女帝暗号突现皇都,他欣喜之余却不由多了几分谨慎,如若这又是皇甫月围捕他们的圈套,那岂不是自投落网?
皇甫辰静静地看着林崖,没有说话,这个声音她认得,即使他蒙着面纱,她也知道那面纱下是怎么样一张脸孔。
拇指与食指指尖相接成圆,其余三指竖起,掌心向内,贴近心脏的位置,这个手势只有暗卫之首与女帝通晓,代代相传,这世间再无第三人懂得其中之意。
“陛……陛下……”
林崖激动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取下面纱,膝下一软跪倒在地,身后三人也是一惊,相继跪倒。
虽然那张绝色的脸上早已经找不出他熟悉的影子,可那双眼睛,清丽透亮,朦胧之中依稀可见当年皇甫辰的风采,那是他守护的人,没有错。
“是我,林崖。”
这时皇甫辰才缓缓开口,她的模样变了,她的嗓音变了,可有些东西始终不会变。
“陛下……你怎么……”
林崖的身躯隐隐颤抖,却还是止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失去了女帝的暗卫,就像没有了主心骨的风筝,飘飘荡荡,再无定所,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天空,似乎也随着皇甫辰的消失而在一瞬间崩塌了。
“一言难尽……”皇甫辰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再回皇都,确实有些情难自抑,皇甫辰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抛在脑后,沉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其他人呢?”
“属下无能。”
原本四十九名暗卫,如今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林崖眼中浮现一丝痛色,随即便是深深的恨意,他恨自己无能,也恨那皇甫月的狠辣。
“罢了,你与我进屋里细说。”
皇甫辰摇了摇手,林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
林崖重重点头,对余下三人示意,随即便跟了进去。
这一夜,俩人说了许多,不是主与仆交谈,也不是女帝对暗卫的吩咐,皇甫辰只是静静地叙述,适时地提问,将一切她想知道的情况都摸了个大概。
而林崖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暗想,但听着皇甫辰的叙述也不由地暗暗心惊,他实在想像不出,身娇肉贵的女帝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与苦难之后,还能有今天的这番造化,当真是天不绝人。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的长谈,皇甫辰心中已经有所打算,有些事情该作个了结,而她也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摸出怀中那朵已经干瘪的艳红色诛颜花,皇甫辰眼中渐渐蕴出一丝通透,嘴唇翕合无声地说道:“南悠,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迷失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