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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上邪策马赶到。

她自得知消息便急匆匆的赶来。长生是她认定的好友,好友出事,她自是第一个站出来扶持。

一身风尘,不修边幅,她不经通报便闯入摘星楼,一会儿又轻手轻脚的出来,站在摘星楼门外,神情微松,甩胳膊甩腿活动一番手脚之后,她不客气的命令下人给她准备了热水沐浴,骨头舒缓之后,又悄悄潜入摘星楼二楼入睡,那里可是她的专属房间呢。

还记得长生说:“你无论什么时候来,这府里都有你的专属领地,无人可侵。”

第二日,长欢也回来了。

瞧她一脸疲惫,定也是日夜兼程的。

她一回来听说了那日发生的事,一脸气愤,少不得在苏馨儿面前说长生不孝等等,当然,她是很隐晦的说的,她可不敢忘,人家才是血肉至亲的母女。

又知道了长生强硬的囚禁一众至亲的事情,她更是得了理,闹着要找长生理论。不外乎是长生一个晚辈,竟大胆的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要诛心的,老天怎么不收了她云云。

可她一进家门也被囚了,出不得灵堂,也就耍耍嘴上功夫。

第三日,祖父似是想通了,找到阿大说了自己的决定。

他千殇家三代忠良,容不得他人污蔑,定要想法子洗脱罪名,他是没有办法了,既然长生是皇家的人,从小又得皇上看中,就由着她闹吧。大不了,一起砍头,早早的去阴间找儿子,一家人也好团聚。

此话一出,祖母哀哭,默然无语,即是她丈夫的决定,她就只有支持。两个姑姑,一个哭闹反对,说自己不想死,一个泼辣的逼迫自己的丈夫,让他立马写休书,带着儿子快滚蛋,免得惹得一身骚。

笑笑只是歪在林墨玉身上哭,眼睛红肿的厉害,她自小就是一个没有主意的。长生没出生之前她听母亲的,长生能说话之后,她听长生的,等到她嫁人了,她一切就都听丈夫的。

而林墨玉被关了三天,就担心了三天,他的那一大滩生意,还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呢,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如此也好,大不了就先把笑笑休了,把林家撇出来,他在回头帮衬着将军府,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花大价钱找替死鬼,把笑笑换出来,笑笑是个没存在感,没威胁的人,她的生死自是不关大局的。

可是,其他人就不行了。尤其是长歌和长生,一个是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一个又占着太子妃之位,只怕早碍了人眼了。

如此,希望大将军还活着的众军汉们,自是高兴,忙不迭的让阿大去请示。

阿大在长生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长生眼没睁,淡淡的点了下头,又接着睡去。

好像,天大地大都没有我睡觉大的样子。

被放出来了,可是众人的脸色都不好,他们是亲眼看着长生晕睡过去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去看望的,一致的选择了漠视。

想一想被一个晚辈欺侮了,威胁了,囚禁了,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面子都往哪搁!不去骂长生一顿,还是因为他们从小的教养好。

苏馨儿更是如此,她自祖父宣布了决定就称病不起,无声的抗议。

祖母,一直都守着自己冤死的大女儿。被放出来之后,就和祖父商量着给明秀办一场丧礼。正好棺木什么的都有,也不需要再准备,反正狂儿暂时是用不着了,就给明秀先用吧。

按祖父的意思,将军府已是如今的光景,丧礼仪式就一切从简吧,将军府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还是收敛一点。

阿大在一旁却是出人意料的提醒了一句:“将军未亡,不败将军王府就还是不败将军王府,门口的牌匾仍是圣上钦赐,荣耀依旧!初丧、哭丧、做七、送葬等过程一个都不能少,将军府的丧礼能办多大就办多大,最好是让整个洛阳城都知道。”

祖父冷冷的盯着阿大一会儿,哼道:“就按照那孽种的主意办吧。”

一甩袖打在阿大的脸上,愤怒的走开。

送葬的那天,长生依旧没有醒,也没有亲人来理会她。

那天,没有人来哭丧;那天,将军府五百军汉亲自扯起招魂幡,哭声震天;那天,吴佛心捧着黑漆未干的崭新灵牌哭的声嘶力竭;那天,城中百姓都出动来看热闹;那天,长孙家知道了,将军府办的丧事不是给不败将军王的,蠢蠢欲动。

将军府新丧,白灯笼高高挂起,屋檐下柱子上都缠着白绫,没有人想起来,明日就是二小姐的生辰,她的及笄日,二小姐的母亲也没有想起来,又或是故意的忘记,如果将军仍在,将军是一定不会忘记的,及笄,那是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日子,因为及笄之后,再过不久就是有婚约的女孩子出嫁的日子了。

还记得大小姐及笄那会儿,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消减过,夫人亲手为大小姐簪上了专为大小姐准备的精美玉笄,来恭贺的人家都要把大堂挤垮了,那热闹的场面啊,好生繁华。

而今,轮到二小姐了,却只有那宫中之人记得,还是心怀不轨的。

“母亲,您在这等会儿,欢儿先进去看看二姐姐醒了没有,若是醒了,欢儿就请二姐姐出来给母亲见礼,若是没醒也好给二姐姐点空当梳洗干净再来拜见母亲。”长欢乖巧的道。

她恭敬的低垂着头,心里却想着若非摘星楼门口那大虎拦路,我才不会让你跟着呢。

“去吧。看那不孝女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是担心长生的。既然长欢给了她理由过来,她也就顺势亲自过来看看,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啊……欢儿不敢,母亲。”

窝在门旁闭眼睡觉的大白虎听见声响,蓦地睁开眼,眼中琥珀之光锋利如刀,长诀慢悠悠的爬起来,抖抖大脑袋,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自己的大嘴巴一圈,一眨都不眨的盯着长欢看,真真是虎视眈眈,看长欢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扑上来。

“这小燕儿翅膀硬了,连着她的走狗也要欺负至亲吗,哼,我今儿就将自己送上门,我看你养的畜生敢不敢把我吃了,欢儿,你去吧,这儿有我挡着。”

“是的,母亲。”远远的躲开长诀,贴着墙壁挨近门,一下就钻了进去。

长诀从嗓子里发出野性的嘶吼,怒视着挡在面前的苏馨儿,长生曾给它闻过苏馨儿的手帕,多次耳提面命不能伤害身上有这味道的人,否则就赶它走,不要它,它喜欢围着长生转,不想被赶走,它从小就跟在长生身边,它已经习惯了长生身上的味道。

长诀焦躁的不停的在原地转圈,嗓子里不断的发出让人胆颤的嘶吼,爪子时不时的拍打地面,间或转动大脑袋往屋里看。

窗边,一张铺着雪白狐狸皮的大榻上,长生就那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躺在上面,面容沉静。

她身上盖着一床春燕穿柳的碧色薄被,乌黑流长的发披散着铺满了青瓷枕头,浅紫色的厚重窗帷被谁放下挡去了从外面吹来的秋风,日光透过层层窗纱透了进来,淡紫的光线,和青瓷反射的浅色青芒混合在一起映在她肌理细腻,滑如白瓷的脸上,朦胧,梦幻。

嫉妒之情就那般自然而然的生了出来,都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长欢努力压下这让人气闷的感觉,冷眼扫了一周,便在长生的交握的手中看见了那从马肚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拿。

就在这时,长生缓缓的睁开了眼,眼中紫芒流转又消失,淡淡的道:“你在做什么?”

“啊……”长欢被长生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她僵硬的收回手,掏出帕子下意识的擦了擦手心里的虚汗,片刻,已是换了一番心绪,理直气壮,大声道:“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父亲生死未卜,你怎么能睡觉,怎么好意思睡觉,你怎么能睡得安稳!父亲以前是那么的疼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你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会没有感情,无动于衷!”

幻影一变,长生一下站在了长欢的面前,修长如玉的手一把掐住长欢的脖子,慢慢的将她抬高,直至长欢的脚尖够不着地面,只听,“我说过的话你当是耳旁风吗,非要往我的跟前凑,你是想死吗!”

“啊啊……”长欢脸憋得通红,她只觉得脖子上的不是长生的那一双好看的手,而是冷冰冰的蛇缠在上面,越收越紧,迟早她会被勒死。

她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明明长生那一刻还是静静躺在榻上的,怎么,怎么一下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呢,她,她这一刻的模样好生吓人,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即使上一次被她钳住下巴,她的神情也只是淡淡的,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啊。

我还不想死,玄哥哥的心我还没有偷回来,我不能死。

她是真的怕了。

长生本来就比娇小的长欢高挑,如今,掐着长欢的脖子,不断把她往上吊着,简直是易如反掌。

“二小姐,你在干什么,你这样真的会把三小姐掐死的。”水色惊呼。

“长生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苏馨儿被水色搀扶着闯进来,她是真的怒了:“你一会儿囚禁你的生母,囚禁你的所有至亲,一会儿又要掐死你的亲生妹妹,你这孽障到底要干什么!若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等残害手足,六亲不认的事,我还不如你一出生就溺死你。你一出生老天开眼就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救了多少黎民百姓,我还当你是一个福星,如今看来,那场大旱也是因你而起的,你就是一个大煞星,不祥的人!”

苏馨儿这也是气极了,她是长生的亲生母亲,可她还是自己女儿的手下,管不能管,教训也轮不到她,只要她敢动长生一根手指头,将军都跟她急,爹爹也护着,她这母亲当得委屈,她在长生面前根本不像一个母亲,她耍不得一丁点母亲的威风,她何其的憋闷,何其的不甘!

“母亲……”长生蓦地回过神来,手一松,长欢摔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长欢才缓过劲来,剧烈的咳嗽,几乎都要把肺咳出来,脸色通红,泪流不止,惊魂未定,颤颤的指着长生道:“魔鬼,你是魔鬼……”踉跄着爬起来,就哭着逃了出去。

“伯母,您的话重了。我的母亲是从来都不会诅咒自己的女儿不祥的。”穿一身红衣的上邪,歪斜的倚在楼梯口,雕栏处,也不知她在那看了多久,听了多久,她没事人似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被响声吵醒的。

上邪看着双手微颤,又努力做出淡然漠视样子的长生,心上一阵酸疼。

她忽然就想起上辈子在网络上看过的一句话:因为是血肉相连的亲人,所以许多话就成为禁忌。交流是羞耻,亲近是羞耻,唯有通过相互苛求和中伤来表达对彼此的爱。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

“啊,这一觉睡的真好,要是肚子不抗议就好了,我觉得我还能继续睡。走吧,伯母,给上邪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吧,上邪饿得前胸贴后背,肯定能吃下一头牛的,伯母可不能慢待我这个客人呀。”

苏馨儿紧紧闭着嘴,僵着身子,任由上邪半拉着出了摘星楼。

人都走了,长生还是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子挺直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抬起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纤细如葱,指尖圆润,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好看之极,就跟前世里的一模一样,可是就在刚才它们差点就杀死了自己的同血缘妹妹。

一模一样的手,难道,长生你还要再犯下同样的罪孽吗?

那样的噩梦,你的同母姐妹,在临死之前对你的诅咒,一世孤寂,世世孤寂。

血,狞笑,死不瞑目的一地尸首,你的流着同样血液的姐姐和妹妹们,她们都在地狱里看着你的笑话。

“累死我了,快来帮忙,你这惫懒的家伙。”上邪夸张的装作吃力的拎着两个食盒踢门进来,就开始咋呼。

彼时,长生一世变回了她淡然的模样,坐在凳子上,手里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右手拿着刻刀,正在聚精会神的雕刻着什么,只见她手指飞快的动着,片刻,大体雏形就那样在她手中出现了。

“哈,你竟还藏着这般手艺,不行,你得给我雕一个,不过在那之前,你赶快给我过来搭把手,把那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收拾了,咱们大吃一顿再说。”上邪,已经急躁的大声嚷嚷,手臂耷拉着,上面挂着的两个大食盒,摇摇晃晃就要掉的样子。

“有下人呢,你怎么亲自动手了,大笨蛋。”长生转身淡然一笑,拎过一个食盒来。

“我又不是你,懒得要死,衣服都要丫头服侍着才肯穿,姑奶奶就是一个劳碌命呦。”上邪一屁股坐下来,搓搓手,吧唧吧唧嘴,一脸垂涎,准备开动。

筷子上跟长了眼似地,哪有肉往哪钻,素菜是一点都不吃。

“不就是才做了这点事情,就劳碌命了,你也勤快不到哪去,哼。”淡淡一哼,长生也吃起来,她是真的饿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有体力可不行。

长生的吃像就优雅多了,毕竟前世是个女皇,这都是习惯成自然啊。

“哼什么哼,我就是比你勤快,你承认不承认?”上邪还就跟她犟上了,瓷碗敲得叮当响,非得长生服软不可。

“吃饭就吃饭,做什么敲碟子打碗,弄得个叮当作响好不烦人。好了,我承认我懒还不行,快点,坐好,老实吃饭,你还让不让人吃了。”长生不耐烦她,冷眼一瞪,上邪立马老实了,乖乖吃饭。

吃完之后,长生交给上邪一封信,告诉她让她去找两个人,问她能不能完成任务,上邪顿时眼冒惨绿狼光,就差流点口水表示她很乐意了,一个利落帅气的军礼行下来,道:“折磨人什么的最有爱了,保证完成任务,我的大司令!”

骑上她的狮子葱便走了。

下午,宫里来人,传旨长生,晚上准备参加海棠夜宴,这专门为她而设的宴会。

古有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有去无回。

就不知这海棠宴,是何意思了。

在那之前她先去天牢看望了跟随千殇狂一生的老离,老离大概是被那些逼供的手段弄得怕了,反反复复只听他就说了一句话,“有倒刺的箭矢正中大将军胸窝,大将军死了,活不了了,狂狮大军消失了。”

长生在天牢里只呆了一刻钟就被撵了出来,毕竟是天牢,守卫森严,若不是看在她是未来太子妃的份上,压根就是进不去的。

临走之时,她不忘对老离承诺,不出一日一定救他出来。不仅仅因为老离对老爹的忠心耿耿,还因为跟了老爹一辈子的老离,一定程度上,可以是狂狮大军的代表,她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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