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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夜幕中,一轮圆月洒下淡淡辉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桠,留下一地斑驳。树叶沙沙作响,宛若情人间的低侬软语。

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去。

柔和月色下,万物都显得朦胧,却又静谧的那样安恬。仿佛这月光笼罩下的,并非人人勾心斗角的宫廷,只是一所普通的田家小院。皎洁的月光,似乎能把一切的欲望,人心的黑暗统统掩去。

宁静夜幕下,这诺大宫宇中却有一角隐隐传出喧闹。

“小邓小李,你们俩把桌子放到那棵树下面。”

“紫云紫霞,你们俩去把凳子都搬出来。”

“香儿,快拿些蜡烛来。还有上次那坛酒,也抱出来!”

我一边抱着糕点往桌上放,一边兴奋地指挥玉祥宫仅有的几个宫女太监。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决定为自己举办一次小小的生日晚宴。

往年的这个时候,总有阿爸和哥哥陪在身边。我们坐在别墅前的老树下,一起唱生日歌,一起切蛋糕,一起看月亮。如果不是阴天,那时的夜空总会有一轮圆月。不喜欢奢华的party,和阿爸哥哥一起,虽然形式简单,却有满满的幸福。

现在,夜空中依旧是圆圆的月亮,却不知阿爸和哥哥在做些什么。还会坐在老树下,为鱼儿唱起生日快乐吗?

不管怎样,慕鱼儿总要生活下去,而且要努力使自己快乐的生活。既然阿爸和哥哥不在身边,那就由自己来为鱼儿庆祝吧。

前期工作准备就绪,宴会的发展事态却有些出乎预料。

任凭我怎样劝说,紫云紫霞她们就是不肯与我同席而坐,最后甚至全身发抖的跪地求饶,好像我不是要她们吃饭,而是要她们的脑袋。

我苦笑一声,不再勉强。封建制度下几千年的主仆尊卑地位,又岂是我短短两个月便可修改的?况且,我还顶着“面善心恶”的美名。最后,摆满糕点的偌大桌子旁,只有我和香儿两人坐着。

“紫云,我教你们唱生日歌吧。”我开口道。

没有人说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满心期待的听她们唱完,我的心迅速从沸点降至冰点。自己营造这场景,还真实诡异啊。

一群身着宫装的人唱起生日歌本就有些别扭,他们唱歌时偏偏还低头颔腰,一首歌中唱的满是恭敬郑重意味,中间偶尔夹杂些颤音,让人不觉想起开追悼会的画面。把生日歌唱得跟挽歌似的,多不容易啊。

我不禁嘴角抽搐,心窝发寒,被自己营造的诡异场景狠狠雷到了。

“娘娘...”香儿小声开口。

“嗯?”

“您的生辰,不是今天啊。”香儿怯怯的说道。

我愣住。

是啊,我已经不是慕鱼儿了,现在我叫莫含玉,是一个遭冷落的娘娘。

“因为今晚的月亮很漂亮,我心情不错,所以就提前过一下。”我干笑两下,随口捡了个最烂的理由敷过去。

看着头顶圆月,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间袭上了心头,一股悲哀莫名涌起。一直被刻意忽略的许多事跃入脑海。阿爸温暖的关切,哥哥温柔的笑,死党们嘻嘻哈哈的打闹,这些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现在我连生日都不是自己的,那慕鱼儿还有什么?

这些日子,我努力让自己忘记以前的种种。既然回不去了,回忆只会带来感伤,所以我选择忘记。可是此刻,记忆的潮流越来越汹涌的涌上心间,我已无力抵挡。

粉唇轻启,轻柔而又含着淡淡哀愁的嗓音划过静夜长空....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浪

......”

无人注意,一张时时充满朝气的笑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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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龙傲端坐在龙椅上,静静批阅奏章。

“皇上,皇上。”身旁的德公公轻声唤道。皇上看这篇奏章已经有半个时辰了,目光却无丝毫转动,状似睡着了一般。

龙傲这才猛然惊醒。看着手中没有翻动的奏章,不禁一阵懊恼,随即苦笑一声。

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女人?

那个该被自己深恶痛绝的恶毒女人,又一次地扰乱了自己。

从玉祥宫中愤然离去时,他曾想从此以后,再也不去理会那个敢跟他对抗的女人。

只是玉祥宫中的那一瞥,却改变了太多东西。

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一双与他倔强对视的清澈眼眸,想起秀发随风扬起、衣袂飘飘的瘦小身影,想起一张满是愤恨之色的清秀脸庞。第一次,他竟看不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狠厉与热切。她的眼中只有对他的疏离淡漠,还有与这森冷宫廷毫不相称的清澈纯净。也是第一次,他看到风中倔强挺立的瘦小身影,心中竟泛起了怜惜之情。

他告诉自己,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他要证明自己出现了错觉,这个女人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于是,他在踏出玉祥宫后,又折返回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证明,看到的依然是她倔强清澈的笑脸。他却没有为此失望,反而有淡淡的喜悦跃上心头。

她的慵懒,她的倔强,她的皮赖模样,还有她眼中偶然闪现的狡黠光芒,在不经意间扰乱了他的心潮。

上次,他竟然会醉倒在玉祥宫里。看着不染纤尘的清眸,他不自觉的便放下了戒备。

“该死。”龙傲轻咒一声,握起了拳头。他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控制自己的情绪是身为帝王最基本的要求。他可以给一个女人无限宠爱,却绝不会把心交付给任何一个人。帝王的心,只能握在自己手上。

不会有任何例外。

心中有些烦闷,龙傲放下奏折,转身向外走去。

德公公立即跟上,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朕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了。”挥退旁人,龙傲独自漫步在柔和月色中。

远远望去,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他的背影多了几丝落寞与孤寂。

虽只是想随意走走,龙傲驻足时却发现,自己无意间又走近了那处小院。无奈地咧咧嘴,便要转身离去。

婉转哀伤的嗓音忽然划破夜幕传来,似充满无尽伤感怀念。

纵身跃上身旁一棵树,向声响处望去。

云层拥抱圆月,一时有些昏暗。

只见一身素白衣裳,面容清秀的小人儿,此刻正带着浓浓愁思,默默看向云层下圣洁的月亮。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轻吟唱着毫不押韵,却能轻易勾人凝神静听的歌曲。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整片夜空都浸染了她的哀伤。

云层散去,皎亮月光中,低吟浅唱的女子晃若月下仙子。墨发扬起,白衣飘飞,又如起舞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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