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已渐渐散去,山谷内灌木树丛现出清晰的轮廓。一轮红日正悬于头顶,却并没有灼人的热度,只柔柔暖暖的照着,洒在身上,极为舒服。
阳光透过枝叶照射下来,铺下一地斑驳光影。风吹叶动,光影随之跳跃,细碎光点犹如欢快起舞的山间精灵。举目四望,一派绿意盎然,繁花竞放。细小紫花零星绽开在脚下草地间,如绿色地毯上点点紫色装饰。不远处的一株榕树下,一只雪白小兔悄悄探出脑袋,眼珠转了一圈,又迅速消失在粗壮树干后。
虽已不是第一次踏入山谷,但谷中美景,依然让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奇幻莫测。谷内繁盛之景,让人几乎忘记此时已是深秋时节,谷外早已草木凋谢,万物寂寥。
只是此时,我却无心再细细品味此间美景。
“小白,这个是不是人参?”我抱着一大截树根,巴巴看向前方不远处白衣翩跹的身影。
小白头也不回,只专心背着药篓,在齐膝高的草枝间采集药草。
“小白,快来看,我找到一堆百年灵芝!”我手中抱着一群灰乎乎的小蘑菇。
小白背着药篓,不袅我。
“小白小白,千年雪莲!”我举起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花。
小白白衣翩然,不袅我。
“小白小白小白,冬虫夏草!”
“小白白白白,极品当归!!!”
……
我在后面喊到口干舌燥,小白却依然恍若未闻,不曾回头看我一眼。我有做什么吗?他至于气成这样?
感到嗓子干疼,我气恨地一跺脚,拨拉抚平身旁蒿草,盘腿席地而坐,不再向前一步。小白此时也恰好寻到一株草药,俯下身子小心采摘。只是,依然不看我。
丫丫的小气鬼!我嘴中恼恨地咕哝着,双手垫在脑后,随意地躺倒在青草地上。眯缝着眼睛,细数湛蓝天幕之上片片白净云朵。
我侧转脑袋,透过草枝缝隙,看到正在不远处摘下一枝翠草的小白。
一身白衣胜雪,没有沾染丁点草屑,干净无暇更胜天际云朵。他的手掌白皙如玉,轻轻握住纤细草茎,尚未看出他是何时发力,草茎便已在他修长指间断裂,软软跌落在他身侧药篓之中。
微风轻扫,墨发如黑缎飞扬,扫过他的脸颊,衬得他面色更加白皙细致。他周身淡淡流淌的淡雅之气,似与生俱来一般,无论他做任何动作,都能如此自然地释放,雅然如仙,让人移不开眼目。眼眸清澈净朗,如汇聚天地间纯然灵气。干净质朴的白衣穿在他身上,更显唯美柔和,仿佛与这片自然美景融为一体。
我心中不禁再次感叹,怎会有男人,美到如斯地步?!
只是,如果这个男人脾气别这么别扭,就更加完美了。我都哄一路了,竟然还不肯理我?以前也没见小白如此倔脾气呀。
眼看小白已经直起身子,要向远处走,我立刻急了。他还真不等我了?
我翻身坐起,撑在地上的手猛地传来一道细微疼痛。低头间,只见一株带刺的草茎正在我的手侧,刚刚是一枚小刺触到了我的指尖。
我眼珠一动,伸出食指,用力压向草茎上一处茎刺密集处。
小白,我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你要再往前走,咱俩就绝交!
“啊,好疼!我被刺到手了!”真的很疼,没想到草刺如此尖锐。我用力一压,竟是连指腹皮肉都刺破了,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结果,我成了放羊的孩子。小白上过一次当,似乎已深刻了解我的恶劣行径。只见他身形稍顿了一下,便又迈步向前走去。
“啊啊,我流血了!不知道这草会不会有毒啊?”我扯着嗓子高声大嚎。
小白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
“啊啊啊,这草肯定有毒,我头晕了。呜呜,可怜我孤苦伶仃一个人,连死了都没人来收尸。小白,你真的忍心看我一个人死在这里,最后连尸体都被谷里的野兽瓜分干净,最后尸骨无存吗?不过我死了,你该高兴才对,以后就没人欺负你,没人硬拉着你去治病,没人天天喋喋不休烦你了。小白,看在我一死对你大有好处的份上,麻烦你记得帮我收尸,我不想暴尸荒野!我死了……”
我话音未落,一道素白身影便已落在眼前。小白一把搂住我,将我紧紧压在胸前,害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不许死。”嗓音依旧温润清淡,只是细听来,却有些微的颤抖。
小白,他心中似乎有个我难以触及的故事。想起山洞中,他一个人置身于黑暗时的惊惶,呼喊我时的焦切,似乎对那样的场景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而且,小白睡觉时,从来都是点着灯的。他绝非胆小之人,那么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扬起头,想从他脸色看出些什么。小白却已松开我,又恢复温润淡然姿态。他低下头,看向我身侧带刺的草茎一眼,又抬头对着我,柔声宽慰道:“没毒。”
“哦。”我摸了摸脑袋,笑着打哈哈:“怎么没毒了呢?刚刚我还头晕来着,就像中毒了一样。”如果不是确定此草无害,我哪敢凑上去扎自己?
小白抓起我的手,看到指尖伤口真的有血珠溢出,舒朗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事儿……喂!”
“那个,小白啊,我只是手受伤,脚没事的,能自己走!”
小白却不理会我,将我横抱在怀中,穿过杂乱横斜的草丛,稳步向前走去。
清淡的草药香味飘入鼻尖,不知道这味道是来自小白身上,还是出自身旁草木。有免费人力车,我自然乐得清闲,便不再挣扎,安心窝进了小白柔暖怀中。
小白看起来清瘦纤弱,抱着我却似毫不费力一般,没有丝毫喘息。我们很快便到了谷内一条清泉之畔。清澈溪水从远处山涧流出,溪水清澈见底,水中鹅卵石被打磨的光滑圆润,玲珑可爱。湛蓝天空映照在水里,蓝盈盈地一片,使人见之心旷神怡。
小白将我轻轻放在溪边一块扁平山石上,握着我的手,鞠起清泠溪水,细心为我擦洗伤口。指腹是山泉清凉润泽,手背是小白柔暖抚触,疼痛之感早已消散。伤口清洗干净,他从怀间摸出一瓶白色药膏细致涂抹在我指间,随后又拿纱带一圈圈细细缠绕。
看着小白专注认真的侧脸,感受着手上清润的触感,我心中也似有清泉流过一般,清清爽爽,安心愉悦。
等到伤口被包扎好,小白终于轻舒口气,拢起的秀眉也舒展开来,同往日一样,清朗淡雅。“虽然没有毒,但山谷中草虫繁杂,植物比谷外生长得更茂盛。伤口不及时处理,便很难愈合。”
我举着脖子看他,笑眯眯问道:“小白,你不生我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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