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清泠水声。一束光亮打在眼皮上,我朦胧睁开眼睛,感觉全身都酸疼无比。手臂和腿上都磨出了大片红痕,但并没有大的伤口。
坐起身子看向身旁,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湍急流淌的大河岸边,衣衫都已湿透,不知道随水漂流了多久才被冲到了岸上。
抬眼望向四周。这里应是一处谷底,谷中生长着各类植物,头顶上笼罩着高大树枝。有些树木在这个季节竟还是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树枝上残存一层薄雪,地面上也有积雪,但已基本融化,灰白相间的土地上悄悄露出刚发芽的嫩草。
我站起身子,沿着河流一路前行寻找山谷出口。走了一刻钟,一点藏青色暗影陡然袭入眼帘。
快步跑上前去,龙傲的轮廓一点一点在眼中清晰起来。
冰寒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胸膛间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出痕迹。
“龙傲?”我捏了捏他脸。
“起床了!”我扯了扯他耳朵。
紧闭的眼睛没有张开,连浓黑的睫毛都没有丝毫颤动。
他是皇帝哎,不会这么简单就摔死了吧?
使尽全力将他拖离水边,抬起他身子的一刻,我惊骇发现他的后背上,衣衫被浸染地血红一片。妖冶深浓的红色铺陈展开,似一张狞笑的脸让人心惊胆颤。藏青蟒袍从后颈到腰际破开一道长长裂口,透过裂口能看到一条深可见骨的划痕蜿蜒在他光洁后背,划痕处血珠仍在不停向外喷涌。
猛然想起,跌落的时候,是他用身体护住了我。可是,为什么?
衣服被水浸得湿透紧贴在身上,寒风吹来,冷意直触心底。想起走来的路上看到一处山洞,瞅了瞅昏迷不醒的龙傲,我咬咬牙把他背在背上,向山洞走去。
刚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猛然跌倒在地。身体太虚弱了,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又在水中漂流许久,此时身体虚浮竟负不起龙傲的重量。
郁闷地撇起嘴,朝他腰上踢两脚:“喂,自己爬起来走。”
双眸紧闭,不给我反应。
那么……只能这样了。我活动活动手腕,拽起龙傲衣领,像拖麻布袋一样拖着他继续前行。看着死鱼一般拖拉在地上的龙傲,乌黑的发丝杂乱散落,尘土扬起点点沾染其上,看着真是没形象啊。我伤感地叹了口气:“虎落平阳,你别太难过,这个衰样我不会给你宣扬出去的。”
身上带的宝贝金疮药还在,虽然已经被水泡成了黏糊糊的浆糊,我还是尽数涂在了龙傲背上。简单处理完伤口,我在山洞中生起一丛火。寒风被石壁挡在洞外,火光的热度暖热全身,惬意眯起眼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是衣服紧贴在身上是在不舒服。
转身朝龙傲靠近几分,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哎,你是不是真晕了?”
捏了几分钟,除了脸越憋越红,没有醒的迹象。
“敢突然醒过来我一刀砍死你!”我迅速行动,干净利索地脱光身上衣物,架在火上烘烤。
扭头看了看龙傲,只见他脸色苍白,薄唇青紫,细看去,全身都在不住颤抖着。这样的他,没有龙袍在身的高贵威严,没有往日冰寒气势,没有长身玉立的凌人傲气。颤抖的唇角,虚弱的面庞,竟使他看来无比脆弱,如冬夜中独自蜷缩的孩子。
“你是不是冷?”我将他往火边挪了挪。
“衣服是不是不舒服?”我有些犹豫。自己都裸着,再扒了他,被肖拓知道肯定一掌拍死我。
看了看他惨白的面容,一咬牙,终还是伸出手开始解他的衣服。
散开腰间束带时,一团黄色东西掉了出来。捡起捏在手中,竟是一只小巧泛黄的千纸鹤。小巧纸鹤被水浸泡得有些变形,我还是一眼看出,这是当初我在玉祥宫中折叠的。眉头微簇,他为何要把这个带在身边?
若有所思地看向龙傲,我惊骇地瞪大眼,他什么时候醒的?!未及思考,抡起拳头便朝他俊脸狠挥过去:“丫的死色狼!谁让你醒的?!”我怒火喷张。
龙傲脸上顷刻红肿起来,眼睛一片迷蒙,没来及吭一声便又晕了过去。
恨恨磨了磨牙,我将烤得半干的衣服套身上,这才继续开始扒龙傲。
为他擦拭着身上水渍,他依然在不自觉地颤抖。看了看他后背上狰狞深陷的划痕,我心头难得地涌起一丝愧疚来。他长得不丑,我牺牲一下也没太大损失。于是,轻轻将龙傲冰冷的身体拥进怀里,我搂着一冰块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有些发懵。衣服呢?火上空空如也,烤得衣服去哪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细微的焦糊味道。低头看了看,我嘴角开始颤。脚边只剩一块青色破布片,破布边缘有灰黑的痕迹。那么,我把龙傲衣服给烧成灰了?再看身边光秃秃净光光的龙傲,我嘴角更颤。昨晚我把他从外扒到内,从外袍到里衣一件不剩,竟然全给烧光了?苍天,他醒了我给他穿什么?裹树叶?
山洞一点一点被照亮,我心里一点一点变急躁。他这么骄傲的人,醒来发现自己被扒干净羞愤自杀了怎么办?我是真打算用树叶给他编个草群穿了,总得让人家遮遮羞吧?
那怎么解释呢?“这是返璞归真,人类祖先亚当就是这么穿的!”他不认识亚当。
“最近流行裸装,绿色的裙子很好看。”审美角度不同,也许他觉得不好看。
“这种着装更能衬托出你精壮倨傲的身材,你的人民会无比崇拜你的。反正重要部位遮住了,你没吃啥亏。”他会一掌拍了我。
“裙子方便快捷,和美人妃子们办事儿方便省事。”他狼性大发扑了我咋办?
抓着脑袋在山洞里往返走动思考对策,阳光点点射入,山洞明亮起来。这才发现,这个山洞里侧竟有一条狭窄甬道。这种情况,通常会有宝贝吧?
“你的事儿我回来再解决。”看了看地上如白净粉嫩虾仁一般的美男,我举起火把兴冲冲向山洞内部走去。
洞内甬道并不太长,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尽头。眼前的空间开阔起来。举高火把细细打量,这里和一间屋子一般大,四周都是嶙峋青黑的石壁,洞内空旷无比。我不禁有些失望,这里完全没有奇特之处,就是一破洞。简单溜达一圈正打算离开,忽然在角落一块大石后发现一只包裹。包裹旁边的石台上堆放着一些干粮。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打开包裹,竟然是套衣服!我双眼放光,心花怒放,宝贝衣服啊,龙傲那边总算有着落了!
虽然是套粉红色的女装,但总比绿油油的树叶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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