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雪回到自己的房中,这里此刻却是异常的平静,她换了身衣服,将头发擦干重新梳起,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面容。
豆蔻初绽的年纪,饱满光洁的额头,精致小巧的脸庞,已经隐隐透着绝艳的美人气象,再几年,不知将美的如何。而那个陈年正是觊觎她的容色,几次骚扰都被她严词斥走,这才串通了这冷宫的总管李顺,给她下了药。
江沁雪轻轻的咬住嘴唇,眸中闪动着恨和怨,谁让她只是一个宫奴,在这上阳冷宫之中任人欺凌。
陈年之死明日必然有人会追究,她大概躲不过这一劫,该怎么应对,她却毫无头绪。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沁雪身体猛然一阵紧绷便站起身来,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道:“是谁。”
“沁雪,你快去看看,太后不好了。”门外传来一个微微有些粗哑的女子声音。
沁雪松了一口气,立刻道:“我马上来。”
“快点。”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沁雪叹了声,拢了拢头发便要出去,不知为何脚下却就是一个迟疑,然后她转过身来,望了一眼被她搭在床头的那领深紫色的斗篷,晦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方紫玉微芒。
不知为何,沁雪突然想起了那紫衣墨发的清隽男子,那双深黑的瞳仁在眼前一晃而过,沁雪连忙束心收神,推门离去。
夜半时分,惨淡的月不知何时隐去,黑沉沉的阴霾压了下来,回廊下风声肃杀,衣袂倒卷。闷湿的空气堵的人呼吸都难以顺畅。
这是一场暴风骤雨的前奏。
沁雪深呼吸一下,将自己的心放平静,慢慢的向上阳宫的腹地正殿走去,素雅的白色被幢幢峥嵘的殿阁吞没。
一张普通的黄松木榻上向内躺着一个老妇人,鬓发花白,身体佝偻着,她就是上阳宫的主人,漓国的太后严氏。
沁雪快步走上前,望着老妇人,睫毛剪动,眸中透出些焦虑。
一切都是因为十三年前的一场宫变,荥阳王登位,太后败北,这严太后便在新君登位后主动的离开漓宫,远离了朝廷和权力,新君仁德,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仍然保留了她的尊号,令她在上阳宫颐养天年,其实,就是幽闭,听任其自生自灭。
当日离开漓宫的时候,太后抱走了一个不满月的宫奴所生的女婴。一晃十三年过去,呱呱的婴儿已经出落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而昔日曾经只手擎天的严太后也已经衰迈老去。
开年后,太后就一直萦绕病榻,因失势日久,哪有人来奉承,缺医少药,到了这几个月,一发沉疴汹汹,头目不能转动,言语艰难。
当日跟随太后来上阳宫的,死的死,老的老,出宫的出宫,最近的人也只有沁雪一人而已。在沁雪的心里,早已将太后视同母亲一般,她怎能不着急。
“太后,你觉得如何。”沁雪轻轻的握住太后枯瘦的手:“要不要用点粥。”
严太后慢慢的睁开眼睛,虽然口不能言,但是眼神还是清楚的,她看着沁雪,努力的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形同枯槁的模样,沁雪怎不心酸,可是,这个时候,除了守在身边,端茶递水,其他的她什么做不了,没有太医肯来这里,亦没有药。
“沁雪,我看,太后这个样子,撑不了太久了……”敏姑轻声在沁雪耳边低声道:“我看还是报上去吧。”
沁雪抿了抿唇,坚决的摇头:“再等等,太后,会没事的。敏姑姑,劳烦将粥拿下去热热再送来,多少让她吃一点子。”
敏姑姑点了点头,端了碗盏下去,她也是上阳宫的老宫女了,年轻时因为几分姿色而被嫔妃不能容,妒令潜配上阳宫,入时十四今四十。
这一夜沁雪一直留在太后的身边守着,看看夜色淡去,却就落下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透骨清寒。
敏姑姑突然跑进来:“沁雪,不好了。李公公要你去问话呢。”
沁雪正准备喂太后点粥喝,听见这句话,手中的碗盏差点翻倒,到底还是来了,这个李顺,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她。
敏姑姑看着她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心:“沁雪,没出什么事吧。你脸色不对。”
沁雪摇了摇头:“你照顾太后,我去看看。”
她站起身,稳步向外去,既然躲不掉,那她就只有想办法应对。
殿外,细密的雨丝如织。沁雪的身形纤秀高挑,长裙系腰,更显得修长,这让她站在一堆太监侍卫中气势却丝毫不弱,她一眼看到为首的李顺,还有挂着软甲的上阳宫禁卫头领魏明,心中更加了然,却故作不知:“李公公,魏将军,不知来寻奴婢何事。”
李顺尖着嗓门道:“江沁雪,你别在这里装算,你自己做下什么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魏将军,就是她,她在宫掖中行凶,杀了陈将军。快快将她拿下处死。”
魏明阴沉着脸看着沁雪,挥挥手:“来人,将她拿下!”
沁雪目光环顾,平静的开口:“且慢,李公公说是我杀了陈年将军,不知有何证据。”
李顺冷笑道:“证据就是咱家亲眼所见。还有,这个……”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梅花型的珐琅坠子:“这东西你可认得?难道不是你的?这是咱家在陈将军遇害的房外找到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沁雪看到这个东西,眸中霎时一沉,暗中怪自己太大意,那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东西,记得太后说,那日从江边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只有这么一个东西。昨夜失措之时,竟然没有发觉将它丢了。
见她不说话,李顺一发得意:“没话了吧。哼,贱婢,居然敢在宫内行凶,这次可不能轻轻的饶过你。”
“对,这东西是我的,我昨夜是到过下院,东西也是我丢的,可是只是呆了一会儿就出来,并没有见到旁人。”沁雪镇定下来,语气十分从容,分毫没有惊慌,她的嘴角轻轻一勾向李顺道:“既然李公公也去过下院,难道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进进出出?下院的人本来也多,怎见得就是奴婢。”
“你……你胡说。”这番话等于是说李顺也有嫌疑了,那李顺顿时结舌,有些辩驳的理由,他却根本说不出口。
“不管怎样,你都和这件事有关系。”魏明开口,冷冷的睨着沁雪:“你必须和本将走一趟了。”
若是跟他去了就是一个死,反正陈年的死要有人来顶这个缸,到时候严刑酷法之下,是与不是,她江沁雪都是要死,这个道理 她怎会不知道,于是冷冷的道:“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就不回跟你去。太后那里离不开人,我还要去伺候,魏将军请回吧。抓住真凶记得来跟我说一声。”
她说着就要转身入殿。
“这可由不得你了!拿下!”魏明断喝一声,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钳住了沁雪,揪扯着她就向外去。
沁雪用力挣扎:“我不去,不是我做的,我不去……”
魏明和李顺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目光,一个冷酷,一个得意。
“放了她!”就在这时,一个低澈的声音响起,不大,入而却有着无可违拗的气势,震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魏明脸上的神色立刻变了。
密密匝匝的人群裂开,沁雪抬头,望过去,心中微微一惊,是他?
一身深郁的紫衣,玉带束腰,清隽的男子面容端凝,立在人群中,贵气卓然。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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