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微微一怔,心中明白她要借此发难,但仍故作不解:“梅姬娘娘此言何意。”
“江沁雪,别装了,是老太后把你送给太子的吧,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不妨实话实说。这东宫里,哪个宫女不是经我点头才近身伺候的,唯有你,你给太子下了什么蛊,迷了太子的心?”梅姬眸中冰冷道:“他们说你容貌丑陋,我从来都不相信。别以为你装狐媚就能在这东宫呼风唤雨,想都别想。太子不过就当你是个玩物,玩够了新鲜够了,你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梅姬娘娘说的甚是。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和娘娘争宠。娘娘这番话,为何不向太子去说,也好早早的将我退回去。”沁雪淡声道。这个梅姬露出本来面目也是在她预料之中,所以话,也毫不客气起来。
梅姬掩口咯咯而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以为太子现在喜欢你,所以我不敢怎么样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能让太子殿下今日就将你处死!”
笑过之后,她的眸中骤然现出阴狞,然后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大叫了一声救命,然后身体直直的坠向亭外。
她们现在是在一个湖心的亭子里,四面全是水,而且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沁雪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所以她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叫人来救,她看着札手舞脚的挣扎的梅姬,几乎是她跌进水中的同时,也跳进了水中。
落水的一瞬,沁雪看到了梅姬眸中的愕然,
翠碧深凝的湖面展眼将人吞没,沁雪呛了几口水之后,便觉得人咕噜噜的往下沉,耳边依稀有人喊着快救梅姬娘娘。
混沌中她看到那抹熟悉的紫衣,轻若掠翼般的点过水面,却不曾犹豫半分便奔稍远的梅姬,将她救起。
只是,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她,任凭她在水里挣命。水冰冷刺骨,比那日在上阳宫苑湖的水更冷,冷的让人绝望。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任凭水没过头顶。
有一刻,太后话在耳边响起。
这个皇宫里,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真心。
没有任何人,没有!
就在这时,沁雪突然觉得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向上拽去,最后干脆将她抱着,浮出了水面。
透体冰冷,吐出几口水之后,她还没看清救他的人是谁,就落在了地上。冰冷的身体坠在地面上,仿佛骨骼都被折断般的生痛。
她蜷缩了下身体,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汇聚的一瞬,只看到了萧琰抱着梅姬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而她却像杂草一样无人问津,甚至没有人有功夫来看她一眼。
可是杂草的生命力通常都是很强的,沁雪唇角溢出一个苦笑,然后慢慢的撑住身体,半坐起来,目光回转
救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此刻抱着肩站着,墨蓝色的长袍微微滴着水,剑眉凤眸,脸色却是阴晴难辨。
目光相对的一瞬,沁雪看到了他眸中的轻蔑和讥诮,于是艰难的勾起唇角,还以冷笑。
蓝衣男子见此冷冷的将脸别转,望向湖面。
沁雪却没有心思去关注他是谁,又为何会救她,而是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冷的直打寒战的身体有些痉挛的双足,却根本不听使唤,站起来又摔倒,摔倒又挣着站起来,而那个蓝衣男子始终保持一个袖手旁观的姿态。
“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将梅姬娘娘推下湖,害的小产的……”
沁雪才勉勉强强站稳,这时,锦绣带着几个嬷嬷还有侍卫咋咋呼呼的奔近前来。锦绣指着沁雪,大声道。
沁雪顿时愣住,小产?难道说梅姬怀孕了?还没容她将事情想清楚,侍卫已经近前,将沁雪的肩胛钳住,将她拖走:“太子殿下有命,罚入静室思过。”
“放开我,我能走!”沁雪猛然挣扎了一下身体,也许是对方不防,这一下竟然被她挣开,倒退了一步,而沁雪已经趁这个机会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身体,深吸了口气,尽最大的可能稳住步子。
而身后,那个古怪阴沉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走出许远,才听见一个散淡的声音响起。
“看来今日并不是适合对弈切磋,劳烦转致太子殿下,宇文灏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太子。”
“是。那世子,请。”
世子?宇文灏?
沁雪听见这几个字,却无从分辨其含义,身体越来越冷,冷的难以支撑,视线在慢慢的重叠模糊,几乎分辨不清路径。
最后终于滑向一个无底的黑暗的深渊。
这种黑暗,在沁雪醒来之后仍然在延续。无边无际的黑暗,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丝丝的冷气直透入骨中,令人恐惧,不, 不只是恐惧,简直就要将人的五脏六腑一并压碎。
她仿佛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她的世界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
是阴曹地府吗?为什么这么黑,什么声音都没有。
沁雪小心的起身,试探着四下里摸索着,却摸索不到任何支撑。她害怕,真的害怕, 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地方,她一刻都呆不下去,可是出路在哪里,她找不到。
不!
沁雪咕咚一声摔在地上,用力的蜷缩起身体,终于哭了出来。
可是怎么哭都没有人理她,绝望和恐惧交叠,渐渐的,她也不再哭泣,只是蜷缩着身体坐着,目光黯淡,情绪几乎崩溃。
她不知自己在这里过了多久,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声咣啷的巨响却突然响起。
一束光线突然射入,太过刺眼,沁雪闭上眼睛,更紧的蜷着身体,身体却没有力气再动一下。
橐橐的脚步声。一个人走近,然后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试着触上她的发丝。
熟悉的味道,她不必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
沁雪却将头一侧,避开了他的手。
在她最害怕的时候,他没有出现,那么现在,也就不再需要了。
萧琰猛然将她的脸板起来,强迫她和他对视,然后伸手摘掉了那张玉制的面具。惨白的、憔悴的、满脸泪痕的小脸,眸中明明是恐惧,嘴角却绷着倔强。
“害怕?”
深瞳之中终于起了涟漪,萧琰薄薄的唇轻轻的动了一下,却带了点试探,然后将她的面庞按在了肩头。
突然的接近,突然的温暖,让沁雪觉得一股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的怨恨突然炽起,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就将她关了起来,现在又来施舍怜悯?
所以,她想也没想,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小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肩,直到有血腥渗入口中,泪水簌簌而下。
萧琰一动没动,任她发泄,只是手臂越拥越紧,直到那柔软的身体慢慢松放,斜靠在他的肩头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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