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深林,轻雾薄笼,九峰山上此时空气还带着一丝清冷之意。李清爬下树洞,走到小溪边,掬起一捧水,轻轻擦拭脸庞,皮肤微凉,人就缓缓清醒过来。
她极目远眺,小溪畔隐约有几头小牛犊在饮水,旁边草地上还有几头大点的在欢快啃草,不由感觉自己肚子也咕噜噜的直叫,饿了。从今天开始,她就得自力更生,耳畔又响起昨天师父的话语,九峰山上从入门开始就开始磨练,小到吃饭打猎,搭房挡风,大到外出历练都是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人来为你安排。
加油,李清你也行。她为自己鼓了遍劲,顺便决定今天的早餐就来点蜂蜜外加野果吧。九峰山方圆万里,人烟稀少几可不计,花木茂盛,物资自是丰饶。她看了一下天空,日头还早,离这里十里外有个山坳,内有一窝野蜂,她走快点,顺利的话一个时辰能够回来,回来还留有时间打理一下附近,毕竟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住这了。下午就的过去戒堂训练。
李清带上手套,绑紧裤脚,一头青丝也用布紧紧包住,脸也用兜子围起来,只露出两只黑不溜秋的灵动眼睛,从头到脚,上下又检查了一遍,才在林中奔跑起来。九峰山树木郁郁葱葱,古木的年龄不知是她的多少倍,暗里藏着无数凶险,蝎子毒蛇不知凡几,她现在修道还没入门,是凡胎肉体,被盯上一口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早晨温热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洒在李清的身上,她的心就莫名飞扬起来,脚下步履如风,灵动的跳过刺蓬枯草,留下一道浅影,如风般刮向前方远处。不多时,山坳就到了,她看一下时间,只花了二十分钟,心下大喜,身体素质又有所进步了。观察一下周围环境,调整呼吸,把身体与环境融为一体,轻巧的向藏蜂处蛇形前进。
近了,更近了,三千米,两千米,陡然变故骤生。斜里弯出一支胳膊粗的枝桠,从上猛地窜出一个火色的身影,只听‘扑通’一声就滚到了地上,还一个顺势狠狠地撞上了正猫着行进的李清小小身板上。
李清‘哎呦’一声,怒气腾腾的翻爬起来,正待训斥来人一通,陡的就满面惊恐,话一口堵在了喉里,同时杏眼圆睁,一道惊悸在眼底闪过,原来紧跟这厮十来米后面,犹跟着一头三米高的金色猿猴,正须发根根倒竖,卷着一股恶风杀气腾腾的向这边而来。
白重今儿个起了个大早,小心的摸进这头老猿王家里灌了两大壶满满的猴儿酒,得瑟的出门就被兜风而归的老猿王抓了个现行,他情知自己拼不过,当下就撩起腿狂逃。谁知这么不走运,居然撞上了这么个鬼里鬼气的黄毛丫头,又耽误了那么两三秒。他不由心生怒气,当下狂吼一声‘快跑’,手也快速拉住犹明显魂游万里吓得怔傻的李清狂奔。
李清耳中听的喝声,猛地一省,当下也撒开腿狂奔。狂跑了十来里,后面的猿王还死死的咬住不放。
清晨的寒风如冷水般不住灌进耳鼻,李清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腿也如铅一般越来越沉重,有了麻麻的感觉,那种感觉渗透到肌肉深处,仿佛深到骨子里,人就越来越虚软乏力。她不由恨恨的看了一下身旁的小子,都是这冒失鬼害的,尽管他长得很粉嫩。
白重感觉一道怨念的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不由转头一看,只见一双黑漆漆亮晶晶的眸子正带着强烈的怨念狠狠的瞪着自己,他一窒,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感觉大大的有,陡的又腾起一股怒气,他怕什么怕,这不还好心的带着这丫头逃命来着,于是也眉脚一跳,怒瞪回去。
李清见这厮居然如此厚脸皮,还敢瞪她,先是一愣,接着心中愤懑,玉面憋得通红,只觉一股气闷闷的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脚下竟重积了点力,愤愤想快快甩了那瘟猴,就可离了眼前这小子。
老猿王上了年纪,跑了一大段路,眼见离自己撒过尿的地盘都好一大段了,体力明显有所不济,偷酒贼却愣是没追上,也只能恨恨的跺地两下,对天怒嚎三声,掉头转回自己地盘,九峰危机四伏,他可不敢离自己地盘太远。
李清听见嚎声,心下大急,以为那猿王追不到发狂了,脚下更是使劲狂奔了好一阵,才惊异的发现,紧咬在自己后面‘咚咚’的脚步声没了,回头一看,老猿王的身影也没了,心下大喜,惫懒上来,当即‘扑通’一下四肢着地,仰面摊在了地上半米高的草丛里,紧接着一把扯掉口罩围巾,急急的深深吸了两口气,转头就对那小子喝道,“小坏蛋,你害我没头没脑的跑了一大通,早餐泡汤了,得赔偿我损失。”
白重趴在一根粗树上,重重的喘着气,身后就传来这么一通叽叽咯咯的话,不由怒瞪回去。却目瞪口呆的发现刚才那丫头居然毫无一丝女儿态,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花不溜秋的搞笑围巾头罩也去了,露出一张花瓣似地小脸,在斑驳的阳光下,还带着一丝淡金,很是粉嫩可爱,他心中就如同几百个猫爪子挠一般,很想上前掐一把,只是那张粉嘟嘟的小嘴却恁是恼人,吐出的话让他很生气。
念头闪过,他就用一种讥诮的目光缓缓地从李清头上扫到脚下,脚下再扫了头上,剑眉微蹙,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牙尖嘴利嘲笑道“野丫头,要不是本公子心善,拉你一把,指不定你现在都成了那老猿王的早餐,现下倒是向我讨起了赔偿,真是可笑至极。”
李清气极咬牙切齿道“那老猿王是谁招来的,我还没向你索要压惊费,赔顿早餐,你磨磨叽叽个什么劲。”一脸鄙视状。
白重满面委屈之色,“那老猿王又不是我家看山神兽,它爱走哪就走哪,只怪你运道不好,要凑到它跟前去。”
李清听了这话,气得一佛升天,顺手抄起一个石子,就恨恨的用力往白重身上砸去。
白重正兴趣盎然的的与李清斗嘴,九峰山人少,与他同龄的女孩更少,而且大都是笑不露齿的闺秀,各个无趣的很,哪想到李清会如此泼辣急性,不提防下兜头盖脸就被青石砸了个正着,额角迅速弄起一块青肿的黑包。
李清气一撒,盯着白重的青包,扑哧一声就笑了,随即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揉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还不停的点头,笑道“小坏蛋,你怎么这么笨,额头凑到青石上去了。”说着觉得好笑又咯咯笑起来。
白重一怔一愣,眼前少女欢快的黑眸比最闪亮的宝石更加生动生辉,他完全移不开视线,猛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跳得更加急促有力,似乎要蹦出来一样,念头闪过,心底就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热乎乎的,痒痒的,很新奇,确是没有半分恼意,反而隐隐的还有一丝期盼和欢喜。
李清见白重半晌没有反应,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蹙,心下大是无趣,见他长得唇红齿白的,眸子清亮,怎么心眼就针尖小呢。
白重一看李清发恼,心中一慌,焦急之余,竟扯下胸口配的麒麟玉佩垂到李清身前,“赔你。”
话毕,一双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就快如闪电般把它抓了去。
他一愣,当即忆起这个似乎挺重要的的,母亲说是给他未来媳妇的,可他男子汉大丈夫送出的东西哪有再讨回的道理,眉角一挑,当即丢开这事,暗道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清心满意足,一手撑地,利落的腾身站了起来,“小坏蛋,我叫李清,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以后我都叫你小坏蛋吧。”仰头看天,日已中移。这小子大方,嗯,是个可开发的金主。
白重长眉舒展,盯着李清隐隐透出几分欢喜,高兴道“我叫白重,黑白的白,重要的重。”殊不知李清问他名字,是觉得他尚大有油水可捞。
“哦,知道了,重要的重,不是白宠的宠,宠爱的宠。”语毕,李清就快速消失在树林里。
白重盯着李清的背影怅然若失,她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想带她去看小黑。
天际金色的云层后,闪过一双火云聚成的血红眼睛,用惊喜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下方毫不知情的李清和白重,不多会云团又重新散去,碧空如洗,一片朗朗晴空,万里九峰仍是一片仙瑞祥和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