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走？你们两个？”淡然的声音飘散在空荡荡的办公室。
“唐果两天的工作都挤在一块儿了，我正要帮帮她。”宋辞笑着解释。
“不必，让她自己做。”
“哦。”宋辞挠挠头，看着上司阴晴难测的脸，拍拍唐果的肩，给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先行离开。
唐果暗暗舒了口气。他关好房门，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办公桌上，拿出一盒一盒吃的东西，香气扑鼻。
唐果咽着口水，打开其中一盒，是她爱吃的辣子鸡块，再打开一盒，是她爱吃的油焖春笋，还有一盒肉炒茭白，两盒米饭。
她冲他展颜一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她问。
“我不饿。”他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微微转开头。
“工作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他问。
她小脸顿时一垮，指指那堆报表。“那些都是。”
他拿起几张看了看，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等她快吃完饭，他也完成得差不多了。神速啊！
“给我剩一些，我饿了。”他边敲击键盘边头也不回的说。
唐果慌忙收住筷子，老天，三盒菜快让她吃光了，她怎么突然这么能吃？
他转身移动椅子，看到所剩不多的菜肴，一声不吭。
“呃，菜很好吃。”她咬着筷子含含糊糊的说。
他拿过筷子静静的吃起来。
唐果看着他，想笑，连忙别开脸。
两人吃完饭，他一边收拾空盒子一边说：“走吧。”
“还有一点没做完。”
“明早再做也来得及。”
“哦。”
随他上车直达表姐家门口，他打开车门，从后座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背包。
“这是什么？”
“进屋。”
来到客厅，灯光下，她终于看清那是台笔记本的包装袋。
他拿出笔记本，径自进入她的卧室，将那台老掉牙的台式电脑拆下来，换上笔记本，并连上网。
唐果惊讶之余暗暗庆幸旧电脑上有用的东西都存在了U盘上。
“看看有什么问题？”他将位置让给她。
唐果坐下试了试，点点头：“很好用。”
他点头，伸手将电脑关闭。“很晚了，早些休息，明早等我。”
她乖乖点头。
他走出卧室，拿过沙发上的黑色大衣，看着她。“我走了。”
“等等。”她叫住他，“电脑多少钱？”
他脸色蓦地一沉，她的心“噗通”一声，也沉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太吓人了，好像她犯了多大罪似的。
他盯了她半晌，脸色终于缓和。“早点睡觉。”
她忽然心生不舍，眼巴巴的瞅着他迈出门。
“穿上大衣，小心开车。”她追了出去。
他伸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这么狠心哪？唐果追到院门口，看到林肯开始发动。车玻璃忽然降下，他的声音传出来：“快进去，你想感冒么？”
“你慢点开。”她再次叮嘱。
车内静了一瞬，他下来了，走向她，用大衣裹住她。“笨蛋，别再追过来了。”
唐果汲取着他的体温，柔顺如猫。
“进去吧。”他抚摸她滑嫩的脸，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点头，转身走进院门，挥挥手，关上门。
刚回到客厅就听到门铃声响，她连忙跑到院子里打开门。
“是落下东西——”笑容蓦然僵在她的唇角。“方小姐？”
门外站着木偶般的方晓雯。
“我能进去么？”
唐果犹豫一下，点点头，侧身让她进去了。
“方小姐，请坐。”
来到客厅，唐果静静的看座倒水。她的手有些发抖。在她见识过她对付云若水的剽悍之后，她不知她会如何对付自己。真是措手不及呀！
但令她惊讶的是，方晓雯自从进门就怔怔的呆坐，不言不语，如一枝毫无生气的塑料花。这样的她反倒更令唐果心里没底了。她倒希望她大吵大闹，以暴制暴最简单。
“我都看见了，”方晓雯终于说话了，“就在刚才，我都看见了。那不是垂杨，不是我认识了二十七年的垂杨，是不是？”
唐果惴惴不安的看着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早就感觉到了，在垂杨住院期间我就感觉到了。他的眼睛总是趁你不知道时追着你。但我不相信，我认为是我的错觉。垂杨怎么会喜欢你呢？但是，画廊开张那天，我完全确定了。一听到那声惨叫，他就呆住了。对外界向来漠不关心的他竟然第一个冲向更衣室。那个时候更衣室里会有谁呢？只有你！我死命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想，这仍然不是真的，是我的幻觉！他被我阻住了脚步。但是，当你和晓菲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出来之后，他就什么也不顾了。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我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原来，我真正的对手不是云若水，而是你！”
方晓雯幽幽看向她，看了许久，看得唐果后背直冒寒气。
“知道么？圣诞节那晚我喝多了。我妈劝了我好久，让我放弃垂杨，但我怎么能放弃呢？这么多年了，他已经长在我心里了。他喜欢画画，我也学画画，他考美术系，我也考美术系，我努力跟紧他的步伐，我用尽全力与他并肩而行，我好容易努力到现在，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什么都会答应他，就算他说三十五岁结婚我也会答应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又看到那一幕？他从没有亲过我，从没有！从没有！”
方晓雯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她哽咽出声。
唐果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她没有想到方晓雯竟然这么深爱柳垂杨。
“对不起……”她小声说。
方晓雯惨淡的摇头。“他真的好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岛，一年四季冰封雪飘，我永远无法登岸。所以我恨你，我真的真的好恨你！我将近三十年的心血一朝付之东流……我真的好恨你！”
唐果一阵难过。她深深了解那种感受，她深深的同情方晓雯，从始至终！
“对不起……”除了抱歉，她真的无话可说。
方晓雯再次摇头，眼泪簌簌而落。她忽然站起来，无力的向外走去。
“方小姐！”
她不理。
天哪！她这个样子可不要出事才好！
唐果紧跟在她身后。
“你放心，我死不了！我回家，你别跟着我。”方晓雯幽幽的说。
唐果怎么能放心？她看她上了一辆出租，连忙招手上了另一辆，紧跟着，又赶快拨通了孙啸宇的电话。
方晓雯的出租车在一栋豪华的大宅前停下，门口停着孙啸宇的轿车，唐果看到孙啸宇从车里下来，这才松口气的打道回府。
一夜思绪纷扰，梦境不断……
因有柳垂杨的帮助，唐果次日的工作非常顺利，早早完成，便偷偷摸摸的开始做自己的“生意”。
正专心致志的码字，忽觉身后气氛有异，猛地回头，只见方晓菲幽灵一般杵在后面。她连忙关闭窗口，站起来挡住屏幕，被她一把推开，扑到电脑前不断移动鼠标，一页一页的文字尽数暴露，连同QQ上的对话。
“你在干什么？这好像不是本公司的工作范畴吧？你在兼职？”她蓦然冷笑：“很好，总算让我逮着了，看垂杨哥怎么处理！”
唐果心弦一抖，豁出去道：“方经理可以自行处理，何必告诉柳总？”
“怎么？你也怕柳总？他不也对你很好？我就是要看看你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他会怎么处置！”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响了柳垂杨办公室的号码。
她带着满脸的幸灾乐祸，扫了眼渐渐围过来的职员，笑意愈深，扬声叫了声：“柳总，你好！咱们有职员偷偷兼职，不知该如何处理……按规定？那就是扣发半年奖金，嗯，开会宣布处罚……什么时候？现在？哦，她叫唐果，就是那个总是闹事的……喂，柳总？柳总？喂！”她放下电话，撇嘴一笑：“有好戏了！”
唐果头皮发麻。很快的，门口传来他肃然的声音：“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去工作。”转向得意洋洋的方晓菲，“你又要干什么？”
“垂杨哥，你弄错了，这话该问她！”
“你身为她的上司，出现这种事也是你的失职，你一样要接受处罚，稍后在会上一并宣布。”
“垂杨哥，你偏心！”方晓菲大喊。“她偷偷兼职关我屁事？我这一发现不就向你报告了么？凭什么处罚我？”
整个办公室一片寂静。
“我很抱歉，”一片寂静中响起唐果的声音，“我接受全部处罚。”
寂静继续。
“你出来。”他转身走了出去。
唐果低着头，众目睽睽之下随他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违反公司规定？”来到十楼，他坐在阔大的办公桌后面，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她被迫抬起头。“对不起。”
他皱眉。“我不要道歉，说明理由。”
她沉默。
“你是不是需要钱？”
“不是！我只是出于兴趣。”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
“我没骗你。”她确实在做着她感兴趣的事呀。
“那好，等着开会。”
在会上，他当着各部门负责人的面宣布了对她的处罚，完全铁面无私，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