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悔恨也罢,自责也罢,这一日所引导发生的事,在很久以后,想的,念的,忘的,不该忘的,一如稀疏的叶,飞着,旋着,落于尘埃,沦为泥泞。拾起,放下,再拾起,放不下。这一日发生的事,大抵成了我与无数人关系的转折,经年岁月,一经碰触便跌进往事的旋涡,抽身,难。
长夜漫漫,更漏深深。紫宸殿外急促敲门声,有下人甫一开门,便见阮丹臣匆忙道:“我要见王妃娘娘。”
我早已来至帷幔深处,不及细细理妆,只念着他此刻的表情,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丹臣,出了何事?”
“王爷入了天牢!”满脸的焦急与担忧浮现在这平常波澜不惊的俊脸之上,平添重重急迫与紧张。
我心剧痛,几欲倒地,只紧紧抓了旁边阿珊娜的手。
冥翳自被囚西苑泠台阁,本暂无事端,今日朝堂之中,太尉禀奏,为求京畿安全,应将冥翳兵符收回,未想,冥爰羲王一口应承。冥翳手下铁卫,随之十年征战,早已唯冥翳为尊,此番削权,无疑火上浇油。是以部分激进人马于今夜昏时悄无声息将宫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气势汹汹大有逼宫之势,冥爰羲王一怒之下,下令将冥翳押入天牢。
“胡闹!”我喘息着斥骂,冥翳本就是冥爰羲王眼中之钉,这些年,因着王权,父子二人嫌隙颇深,此番冥翳下属铁卫围困宫门,无疑坐实了造反之名,这造反二字,谁人担当得起。“不利反害,这是真真想要了他的命。”
我略微平息心头焦躁与火气,问:“此时情况如何?”
“王先前已着太尉调集人马形成外围之势,但是情况并不乐观,我来之前,王爷从天牢之中带出消息,要闹事铁卫军马上撤军,是以现在局势已缓和。”
那就好,我握紧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此一举,虽然陷冥翳于不利境地,但碍于这一事件以及我族边境威胁,冥爰羲王若是聪明,就断不会此时对冥翳下手,否则便是自毁长城。
“负责京畿安全的是谁?”我突然想起一事,今夜纷争,冥爰羲王居然要太尉调集兵马镇压,那负责京畿安全的京畿卫又去了哪里?
“是三皇子冥绝。一开始,京畿卫与铁卫军便起了冲突,更有彼此动手,刀枪拳脚愈演愈烈之势。”
我冷哼:“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火烧得越来越旺更称了他的心。”
说什么对王权不感兴趣,不过是欲盖弥彰的说辞,真真在此刻才让我彻底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比之对王位跃跃欲试,他这婊子还想列贞节牌坊的丑态委实让我作呕。
“丹臣,你先下去。”我淡淡地吩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阮丹臣颇为惊异地扫了我一眼,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退身而出。我自嘲笑,大抵在他眼中,我这表情恰恰映证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冥翳出事,最为得利的人莫过于我的父亲。
“公主——”阿珊娜轻声唤道:“我们还是得继续静观其变么?”
“他现在不会有事的。”松懈过后的疲倦沉沉袭来,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两鬓之处突突地乱跳,疼得厉害。是啊,他现在不会有事。虽然冥爰羲王收了他的兵符,可今夜之事,也让人看出,即便拥有兵符,也未必就能轻易号令他手下兵马。冥爰羲王若是要制衡冥翳,只怕还要想一万全之策,毕竟后宫之中还有一个王后,聂氏家族的势力也是冥爰羲王心中的一块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