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皇长女在此,花锦连忙朝二人行了礼,心中思忖着,皇长女燕王妃与她家三爷的关系可真真是亲厚,才从朝堂下来呢,便来看三爷了,二人说说笑笑,只是大概碍于燕国宫婢在场,皇长女又得端着王妃的架子,言笑晏晏间不得不多了几分端庄贵气,平日见了花锦,也经常逗上一逗,今日却也只是眸光含笑,并不说话。
倒是白秋折大大地白了花锦一眼,这呆子平素在他跟前虽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可却贼头贼脑得很,大概是摸准了他三爷性子好,在他面前也越发没大没小起来了,今日突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行礼,大概也是被皇长女的那身行头给震住了,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但白秋折今日心情却甚好,没和花锦计较,不耐烦地轰她起来之后,转而又笑盈盈地偏过头对皇长女道:“皇姐,你瞧瞧这呆子,看来是三爷我待她太好了,今儿若不是你在,这呆子才不会给爷行那么大的礼。”
白秋折嘴里说着指责的话,可那语气却无半分不悦,皇长女也不理他,只是看向花锦的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看得花锦没来由地心底一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知皇长女看她的目光为何如此高深莫测,让人坐立难安,只觉得在那双眼睛底下,她全然无处遁形。
可末了,皇长女只是笑了笑:“这敢情好,秋儿你身子金贵,比不得别人,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得是得力的。我瞧着这小太监虽会讨人欢心,但毕竟年少冒失,你的心性好,难免把奴才惯坏了,忘了礼数,让你不痛快。既然你也不喜她,不若这人就由着皇姐带回燕国好生调教,自然皇姐也不会白拿了你的东西,皇姐身旁的宫人,任你挑就是,他们不远千里从燕国随皇姐来,自然各个是精挑细选的,差不了,你也知道,你那皇姐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锦面色一慌,皇长女已经不只一次这么说了,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三爷,两只小眼眨巴眨巴的,好似会说话,眼巴巴地盯着三爷瞧。白秋折没理她那灼人的目光,他优雅的下巴与修长的脖颈勾勒出漂亮的线条,嘴角噙笑,好似根本看到她这期盼又委屈地目光。
花锦心底有些难过,她虽一无所长,可伺候三爷却是尽心尽力,而三爷……好似并没有要反对皇长女之言的意思……
这其中的难过花锦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她一个做奴才的,在哪当差不是当差,服侍谁不是服侍,三爷毕竟是主子,她于三爷也不过是欢喜了就留在身边侍候着,不欢喜了就不理不睬随物件一般送人,这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可不知怎的,此刻见三爷不开口,没答应也没拒绝,她这心情啊,失落得很,大概这就是伤春悲秋的伤春吧。
花锦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白秋折这才似有若无地扫了这拿头顶对着他的呆子一眼,眸光含了笑:“这呆子不成气候,皇姐你想要,三爷我还拿不出手,倒是阿添,臣弟倒信得过,不若让阿添随皇姐你回燕国吧。”
皇长女说那话时本来就无半分认真,白秋折自然也回绝得毫无诚意。
皇长女又气又好笑,那容添可是白秋折身边的冷面石头,无趣得紧,要了做什么?这秋儿也真真是嘴坏,他口中的阿添,连个太监也不是,她堂堂燕王妃,自然是不能像秋儿这般没个正形。
花锦一愣,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汪汪,像小狗似的巴巴地看着白秋折,满面欣喜,就差要摇尾巴了,白秋折看了好笑,见她这模样,心情竟也越发舒坦了些,似笑非笑道:“怎的?先前说要将你送给齐王世子,你没答应,这回皇姐好不容易开口要你,爷却又不肯了,你这是心里委屈不成?”
哪呀!花锦撅了嘴,委屈地讨好道:“三爷您冤枉奴才,奴才对三爷的忠心,天地可鉴,三爷就是要赶奴才走,奴才也不走,奴才就要服侍三爷一辈子,永远跟在三爷身边,讨您欢心,不惹您生气!”
花锦就差指天发誓表忠心了。
白秋折微微一愣,狭长的幽眸里,露出了一个如雾一般让人看不真切的柔光,这呆子说的分明都是拍马屁的话,可那一句句“一辈子”,一声声“永远”,当真唬得人有些愣神。
眼帘微垂,掩去了眼底一瞬的怔神,下一秒,他高高地扬起了唇角,那张俊美得有些神魂颠倒的面容,因这一笑,生动异常,如光芒万丈,一下子盖过了殿外的艳阳天:“爷不听你那些拍马屁的话,呆子,你过来。”
三爷嘴里虽说这不听那些拍马屁的话,可那蔓延至眼底的笑意却让花锦心底一松,乐颠颠地凑了上去,笑嘻嘻地眨巴着眼睛。
又是这样一副小狗似的神情,白秋折哭笑不得地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不轻不重,花锦被敲习惯了,也没感觉疼,仍旧嘻嘻地憨笑着:“三爷,这回敲得不疼。”
白秋折白了她一眼,手里不知何时正扯了一块锦绸过来,他嫌花锦那谄媚地模样碍眼,直接将锦绸盖在了花锦的脑袋上,嘴角仍旧噙笑,只是眼底却多了几分几不可察的温柔:“绿皮蛤蟆,像你。别说爷不疼你,这么多云锦之中,唯独这匹是爷亲自挑的,专为你留下的。”
花锦只觉一阵绿光罩下,又听三爷说什么“绿皮蛤蟆”,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下她可高兴不起来,手忙脚乱地扯下了罩在自己脑袋上的云锦,这手刚一触上去,果真柔软到了指尖里,像云团一般,轻飘飘地,却又舒服至极,果真不愧是云锦,巧夺天工,技艺卓绝,稀罕之物,就是这绿,竟也绿得清新脱俗,三爷嘲笑她是绿皮蛤蟆,她若真穿了这一身的绿,再衬上她脸上的红,还真是精彩得很。
花锦欲哭无泪,这皇家之物,她哪里敢受?三爷岂不是要她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