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房中,把碧儿和琉月也挡在了外面。两小丫鬟趴在窗户上看,却是一个不小心落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却是一仰头便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秦啸。
“你们没事吧?”秦啸上前一步,将她两扶起。
“没事。”琉月挣脱开他的手,起身,眼神落在他的包袱上,“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秦啸起身,拉了拉包袱的带子,脸上露出苦笑,这次被主子赶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主子,还要罚他看守院子,那是他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啊!主子真是想到了一个这么个好主意!
“你要回去?”碧儿掸掸身上的灰尘,微微惊讶,“可是姑爷怎么办?”
“有玄墨他们在,没关系的。”转了个,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在这大雨倾盆的日子,看起来却有些萧瑟。
“那你······”琉月欲言又止,却不说下去,“没事。”
“嗯,那我就此告辞。”转身向两人一握拳,然后大踏步离去。雨中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琉月有些失神,自己刚才是想跟他说什么呢?
雨水顺着他的发潺潺流下,紧紧贴着他的脸颊,他此行出来,却是没有带伞,这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惩罚吧。毕竟当时没能及时组织王妃,主子才发了那么大的火。眉头一皱,当初,主子根本就不应该娶了这个女人的!那样的话,今日的一切都是不会发生!
抬脚,跃过几个屋顶,身子一滑,进入一个林子里。
“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畏首畏尾的?”眼眸向后一动,语气却很是刚毅。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全身,合着泥沙的水溅起,裤子变得污浊不堪。即使是这样,也是依然不减他的一份气势。
“阁下好耳力。”一个淡漠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似要被雨声掩盖,而他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不知阁下可否告知那白衣男子身在何处,我家主子想要见他。”
说到此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雨幕中看不真切。前几日刚好是钱雪梅被杀死,他追出去又负伤的时候,那日正是那人口中白衣男子的白玉漓救了他一命。他家主子要见漓公子做什么?
想着,皱起眉头,转身便看见倚在树下的身影,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他背靠着树干,刘海垂下挡住了他的侧脸,双手环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抱歉,我不知道。”说着拽拽地一甩包袱,“阁下还是自己寻找吧,在下还有要事要办,这就不奉陪了。”
刚一转身,一提起身子跃上屋顶之后,听见身后的破空声,身子一侧,伸手一接,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把伞。
“这把伞就当是在下送给阁下的吧。”声音到最后渐渐消失不见,他已转身离去。
“谢谢。”秦啸开口说道,“哗”的一声,打开伞,瞬间将雨水挡在身外。
此时已是接近下午,天依旧是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下时不时闪过几道闪电,似要将天空撕裂一般。送丧的队伍也已经赶了回来,这雨确实太大了,因为大家就在茶馆里歇了脚。
发上沾染了些许雨丝,就连睫毛上也是。她一人痴痴地站在屋檐底下,望着远方,却是有些空洞了。那片纯白色的衣角在脑海中闪过,他的唇角好像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一举手一投足间总是那么美好。
“小二,来碗热茶。”秦啸收了伞的时候,微微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姿屋檐底下的慕容澜,白皙的面容带着女子独有的绯红,如花瓣般的唇似是沾染了一丝湿意,顿时感觉有了些淡淡的愁绪,只是不知她站在这儿是在干什么。
“秦公子?”慕容澜听见是他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了全是湿了个遍的他,稍稍有些惊讶了。
“慕容小姐。”秦啸见她,微微一笑,也是有礼貌地朝她抱了抱拳,习武之人都是如此吧。
“这么大的雨,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慕容澜关切地问道,眼神落在他被打湿的衣服上。
“我要回去办点事情,不想就在这里遇到了你们。”秦啸有些憨厚地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倒是把慕容澜逗乐了。两人就在屋檐底下谈起天来,知道慕容澜觉得稍稍有些冷了,才进去。
刚坐下,慕容沧与慕容泽就过来了,毫不见外地坐在了秦啸的边上,慕容沧还为自己斟了被茶,热气腾腾的水雾在他面前隐去,留下茶香。
“秦啸这是要回去?”慕容沧开口,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慕容澜,后者很是自然地喝着茶,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外面。
“嗯。”秦啸端起杯子,苦笑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茶水。
“秦哥哥笑地好难看啊。”慕容泽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让秦啸将喝进去的茶水如数喷出,就是憋进去也是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猛咳几声,看着这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有些哭笑不得。慕容沧憋着笑意向慕容泽投去责怪的一眼,却是宠溺的。慕容泽吐了吐舌头,便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水。小眼睛不安分地四处飘荡,落在慕容澜的脸上。
“五姐姐,你老是看着外面,是在想谁吗?”说着拿了一块放在盘子里的芙蓉糕,大大地咬了一口,一双晶亮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容澜,却不料被慕容沧狠狠敲了一记。
“泽儿说什么呢!”慕容澜终于收回目光,有些歉意地朝着秦啸笑了笑,脸颊却不由地红了。她竟然出神地被弟弟看出心思,这传出去多羞人啊。
“泽儿莫要乱说!”慕容沧收回手,白了一眼捂着头顶的慕容沧,嘴角却满是笑意。
“我累了,就不陪各位了。”起身,朝着众人一福身,施施然离去。
“看看你,都把你五姐吓跑了。”拿着杯子的手往唇边递了递,然后喝了一口,这里的茶水甚好,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嘿嘿。”慕容泽笑了几声,趴到了慕容沧坐着的长凳上。秦啸只是喝完了一杯茶,便结了账匆匆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容沧眯了眯眼睛,他不是一直陪在九王爷身边的吗?这样丢下他不管,自己一个人回北傲,真的没关系吗?还是说有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哥哥,他已经走远了。”慕容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已没了秦啸的身影,而慕容沧却一直看着,不免有些好奇了。
“泽儿可想念十六皇子了?”慕容沧放下杯子,看着他的脸问道。
“才不想呢!”慕容泽有些傲气得别过头去,“他都不来找我玩,我为什么要想他?”
一边的慕容沧只是笑笑。众人喝了会儿茶之后,雨小了,便动身返回。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纱幔装饰出几分神秘,被擦得锃亮的地面倒映出三个身影。一个一袭明黄,那是天子的象征,一个长衣及地,头上金色的首饰金光闪闪,另一个曼妙美好,没有沉重多余的装饰,连衣着都是简简单单的,却是不会失了礼仪。
“父皇和母后找我来是为了何事?”慕容清看了一眼今日看上去有些紧张的两人,微微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冷静的南宫易和一向稳重的周凌都有些不镇定了?莫非是前几日朝堂上行刺的事情?
“清儿啊,那个······”皇后周凌看了眼面前端坐着的慕容清,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凌儿,让朕来说吧。”南宫易说着将大手抚上她白皙的手背,因为紧张而捏着裙子的手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清儿还记得兰溯妃吗?”南宫易开口,一双眼眸直直得看着慕容清,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记得。”慕容清捋了缕耳边的发丝,“父皇今日要说的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南宫易与周凌互相看了一眼,“这件事情,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的兰溯妃还是皇后,而凌儿只是一个秀女。那时的白家权倾朝野,势力甚至盖过了朕,这让朕多少有些忌惮了。”
“这事我可以去问玉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娘的事情。”慕容清打断他的话,有些歉意地笑笑,她真的很想知道。
南宫易咳嗽了几声,“那时的事情,也不能说全是兰溯妃的错,毕竟多少朕也错了一些的。”眼前的慕容清敛了神色,放在膝头的手被皇后握住,只见他她脸上有了歉意。
“朕不知道她对朕的恨意竟然会波及到朕身边的人,把贤妃和淑妃也都牵扯了进来。要不是朕及时阻止了,就连皇后恐怕也会被伤害到。”说着自责地一锤膝头,“淑妃临盆的日子,是兰溯妃在其中动了手脚,导致孩子一出生便死在了襁褓之中,连声哭的机会都没有。有一日,贤妃的孩子突然不见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找不到孩子的贤妃情急之下晕了过去。后来待到朕到的时候,贤妃已咽了气。淑妃则是呆愣着坐在地上。”
慕容清顺着当初淑妃告诉自己的记忆,和南宫易说的不差一二。
“所以父皇才下令谁都不准说起此事的吗?”慕容清接过话茬,“这些淑妃已经告诉我了。”
南宫易和皇后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间的疑惑。
“我出嫁的前几日,在宫里遇到了淑妃。得知我娘和她以前是好姐妹,她还告诉了我她对这件事情的猜测,和父皇说的差不多。”看着两人讶异的神色,慕容清就知道淑妃和自己的事情,他们谁都不知道,“其实淑妃与我娘是好姐妹的这件事情,父皇与母后应该早就想到的。”
“哎。”南宫易叹出一口气,“朕真的很对不起这些无辜的人,可是朕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对你娘下手。”
“当时除却白家,想必也只有慕容家可以与皇权抗衡了吧。想要一并除去慕容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慕容清垂了垂眸子,心中凄凉一片,“父皇,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给慕容家一个交代。我知道现在家父身子日益不佳,好几次我都看见家父看着我娘的画像发呆,就知道他已无心朝政,若不是如此那日兰溯妃逼着父皇的时候,他一定会拼死保护,然后博得个好名声。”
“那清儿想······”皇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南宫易。
“我只求家父这一生平平安安,纵使手中没有实权,也不会落的个横死的下场。”慕容清眉头微微一皱,“朝野上下,人人都忌惮着丞相之威,若是有朝一日家父失去保护,那些人必定如狼似虎地将家父吞没。再者几位皇子中也有不少对这皇位虎视眈眈,哪一个不觊觎着?失去了丞相,想要逼宫又有何难?”
慕容清的一席话,让两人紧皱眉头。她说的不无道理,身居高位,必定是高处不胜寒。只是现在慕容冶好像对这些政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见是出不了什么力了。众位皇子随表面上互相谦让,暗地里的事情又有谁知道?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不得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慕容清端起杯子,看着思量来思量去的两人,低头喝了口茶。马家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自个儿儿子得罪了慕容府,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七王爷腿下寻求庇护去了,还真是不知廉耻。
“来人!”南宫易眉头一松,一挥手便有一小太监过来,“拟旨,将慕容冶之子慕容沧封为护国大将军,官居二品,赐城西大将军府一座,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这话一出,慕容清惊讶了,自己不过是想让那个爹晚年生活过得好一点,却没有想到南宫易会将慕容沧封为护国大将军。
“父皇······”慕容清迟疑地开口。
“清儿,这个交代可以吗?”南宫易开口,却没有那种架子,对她只是单纯地笑笑。
“那???谢过父皇!”慕容清赶紧下跪,给南宫易真真实实地磕了个头,起身之时觉得浑身舒畅得不得了。皇后看着慕容清也是不由地笑了出来。
“清儿可真是放下了?”皇后问道,看着她的眼睛。
“嗯,人活在世上也不过几十载,不管是带着恨生活还是带着笑生活,都是那么几天。那还不如带着笑活下去,我想娘亲也不会同意我生活在仇恨之中不可自拔,那样我岂不是变成第二个白依依了?”说完咧嘴一笑,眉梢上染了笑意,却又渐渐收敛,“可是不记着这恨,并不代表会忘记这恨。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下一辈来承担,父皇您说是不是这样呢?”
南宫易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慕容清会说出这番话来,这样的她倒是多了些洒脱。要是那天白玉漓动了真,在那种情况下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离自己最近的是他,杀自己最容易得手的,必定也是他。他那时不杀自己,是因为想给自己一个警告吧。毕竟每一任皇帝手中都沾满了鲜血,不管是重臣将士的,还是开国元勋的。
而现在白玉漓又是羽湛的御医,要是真打起来,那么两人的矛盾会牵连到两个实力相当的国家,到时候遭殃的必定是百姓。这种事情,他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清儿说的甚是。”南宫易赞许地点点头,朝那小太监看了一眼,“还不快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匆忙跑了出去。
慕容清放下杯子,“时候不早了,清儿就先告辞了,今日清儿将留在公主殿,母后要是想找清儿说说话,清儿一定欢迎。”干脆的起身,一笑,带着碧儿和琉月出去了。
“小姐,我们不回去啊?”碧儿有些郁闷地问道,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要住一晚吧。也许还会有晚宴什么的。”慕容清稍稍期待地说道,她其实是在想又有可以吃的了!
“小姐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琉月朝着碧儿无奈地看了一眼,“你想啊,小姐回来时以公主的身份,皇上肯定要摆酒席啊。”
“奥!我知道了!”碧儿听琉月说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受到了慕容清的白眼。
其实她今晚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轩辕翼。他竟然骗了她!装毁容装脆弱来博取她的同情,真是不可原谅!今日就算是他来请她回去,她也不会回去的!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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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过几天就是国庆了,祝大家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