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如此恩爱,众大臣纷纷低头不看,只是南宫钐却一直冷眼旁观。若那上面坐着的是他,身边的是她,他们两个能不能像这般恩爱?
不,一定是比这样更加恩爱的吧。哪怕是她冰冷的尸体。
思及此,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像是幸福却更像是癫狂。因为他知道马上就可以如愿以偿,只要除掉眼中钉肉中刺。
木慕容冶只是稍稍转了一下头便看到了他唇角的笑意,握在一起的双手不由地紧了一下,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却是让他心神不宁。每天南宫钐总是准时上朝,丝毫不怠慢,却是不知道他每日在自己府邸干些什么。
那些事情慕容冶自是不可能知道的,而有人却是清楚的。
“报!”随着一声小兵的急报,铠甲之声传入殿中,十分清晰,众人心头却是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何事?”南宫易止住了咳嗽,目光落在殿中央一小兵的身上。
“前方来报,慕容将军与北傲暗地勾结,进行不正当交易!”小兵抬头在看到南宫易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之后,便害怕地低下头去,连承着一竹简的手都有些发抖。
“你胡说!”慕容冶没有沉住气,一脚向那小兵踢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然后转身朝着南宫易跪了下去,掷地有声,“皇上犬子的性格老臣最为清楚,犬子的为人老臣也最清楚。他是老臣亲手教育起来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兵,似乎是那小兵栽赃陷害了慕容沧,他手上的东西似乎是最肮脏的东西,玷污了他慕容家几辈的清誉,他恨不得将它亲手销毁丢入垃圾堆中。无奈此时是在朝堂之上,那东西也毕竟是前线传来的,他实在是不好做手脚只有干瞪眼。
“咳咳······”南宫易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冶,有心想让他起来说话,可话没有说出口便被人抢了话头去。
“父皇!”南宫钐一手接过竹简,然后笑意盈盈地交到了小太监手中,“是真是假,父皇一看便知。丞相大人何必这样着急呢?说不定真的是前线搞错了呢?”
嘴里说着安慰人的话语,可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哪里是真的在安慰他。
竹简被呈递到南宫易手中,他伸手接过,然后慢慢展了开来,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印入眼中,一同阅览的周凌脸色渐渐变白,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她亦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南宫易的颤抖。
“一派胡言!咳咳···咳咳咳······”南宫易气得将竹简摔在了下面的地上,众大臣吓得连忙弯下腰去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啊!”周凌连忙帮他顺着气,轻轻拍着他的胸口,一脸的疼惜之情。心里为慕容沧和南宫铄着急,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派了他们两人去查探事情的真相的吗?怎么会变成他俩和别人勾结了?这其中定有人心怀不轨!
想着向南宫钐看去,竟然看到他嘴角自信洋洋的笑意和眼底的狡黠,心里咯噔一声,也逐渐变得明朗起来,这件事情果然有猫腻!移开视线,看着南宫易留着淡淡胡渣的下巴,心里渐渐打定了主意。
“父皇,这些事情有凭有据。”南宫钐上前,从容地捡起竹简,眼中笑意不减,“只要稍稍调查一下就好了。”
南宫易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喘着粗气看着南宫钐,却是愤怒的,他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残害手足的事情来。
“父皇,不给众大臣一个交代,恐是难堵悠悠之口。”南宫钐上前一步,拱手,“父皇请下旨,先将慕容沧和五哥押解入朝,在儿臣查清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他看着南宫易的眼神充满了自信与坚定,似乎料定南宫易除了这样做之外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南宫易心里一惊,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殿中的每一个人,包括角落里那些候着的小太监和侍卫。
握着周凌的手微微一惊,这些人他都没有见过!怎么回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竟是咳出血来。
“皇上!”周凌惊呼一声,一时间乱了手脚,“来人,来人快叫御医啊!”
众大臣纷纷跪下,样子齐整到位。
这一次再也淡定不了,颤抖着手掏出了丝帕却是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直接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想笑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生硬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凌儿,朕累了,我们回去吧。”南宫易拉住了周凌的手,将头靠在了上面然后渐渐地合上了眸子。
“好,皇上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周凌手忙脚乱地扶起了南宫易,以她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住他的身体,身后那些宫女连忙上前一起帮忙。
“父皇还是下了旨意再说吧!”南宫钐敛去了笑容,上前一步,却听得小桂子尖利的声音之后,便甩了袖子大步离去。
南宫易一走,便散了朝,众人退出去之后纷纷讨论着这件事情,脸上或惊讶或得意。
南宫易是被周凌和宫女们抬着进了寝宫的,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一躺上床便晕了过去,周凌只好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憔悴了许多的样子。
“御医怎样?”周凌拭去眼角的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皇上这是怒火攻心,服了这些药物就好。”御医斜了一眼周凌,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却是被刚刚醒转的南宫易看得一清二楚。
“那皇上中的那些毒呢?”见到御医作势要收拾东西走人,周凌也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子,着急地问道。
“毒?什么毒?皇上身子健康的很,请皇后娘娘不要胡乱猜测好吗?”御医一把甩了她的手,神情很是鄙夷,“皇后娘娘请自重,这样拉着一个御医的衣服,传出去了可是有损了娘娘的清誉。”
周凌脸色煞白地踉跄了一下,扶住了床头,一手抚着胸口,有些愤恨地看着他扬长而去。什么时候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任何人都可以对她颐指气使,任何人都可以把她国母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不禁心中一片凄凉,却又担心起南宫易来,若是她都这样了,那么南宫易要承受住怎样的压力才能稳住朝纲、稳住人心?
“凌儿······”看着她这样落寞的神色,他心头一动,温柔地叫出声来,心中却是疼地要命。这一生真是苦了她了,身为六宫之首,不仅母仪天下更是天下,从没有说过半句怨言,自己却是有段时间冷落了她,与水姬朝朝暮暮,她表面上不说,却是很伤心的吧。
伸手想要抚上她柔美的脸庞,却是浑身无力,最终落下,他微微叹口气,“凌儿,你刚才也看到了吧?我们怕是······”
“不要!”她一把捂住他的唇,然后倾身躺在他的身上,一头青丝盖住她的身子,“皇上不要说出那些话,皇上你还有我和钲儿啊。”感受到他忽然颤抖的身子,她的泪水终于决堤,心中多天以来的压抑终是奔泻而出,打湿了他胸前的被子。
“钲儿···他···现在在哪里玩呢?”南宫易一说起南宫钲,满脸的幸福,发丝穿过他的指缝,丝丝滑滑的,很是舒服,令他十分留恋。
“父皇!”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一睁眼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南宫钲,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小脸红红的。
周凌起身,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强装笑意,“钲儿可有累着?”伸手拍拍他的衣服,摸摸他的小脸,心里暖洋洋的。身边有个孩子、有个依靠,这便是家了吧。
“钲儿到父皇身边来。”南宫易朝他招招手,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父皇,您可要快点康复呀,我和母妃都好担心你呢。”南宫钲说道,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眼眶变得红红的。
看这两父子好久没有说话了,她起身,“臣妾去熬药。”说着离去了。
“父皇,您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南宫钲凑近他,小手在他的额头摸摸,脸上摸摸,弄的他有几分痒了,却是很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看见你呀,父皇就感觉好多了。”
抬眸,看着小脸,扬起一阵笑意,却在下一刻僵在唇角,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
“父皇,您要好好喝药啊。”南宫钲装作大人的样子替他掖好被角,看了一眼正端着药碗走来的周凌,连忙上前,垫着脚尖想要抢过来,却是怎么都够不到,还打翻了药碗。周凌有些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不骂他,只是摸摸他的头,然后又转身去拿药了。
身后一宫女原本低下的头猛地一抬,刚好看到南宫钲扬起的小脸,满是歉意,慌忙又低下头去,只是捏紧了衣角,随着周凌一起出去了。
她们一走,南宫钲敛起了笑意,换上一脸的心事重重。他知道父皇一病,慕容沧和南宫铄一走,这玉硫必乱,五南宫钐和南宫锐野心那么大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转身之时已是天真的孩童模样,蹦跳着来到南宫易身边,继续和他说说笑笑。
不多久,南宫钲便回宫去了,留下周凌和南宫易,最后他把周凌也遣走了,独独留下小桂子一人。
“什么时候的事?”南宫易收敛了神色,脸上满是倦容,似乎一放松便会沉沉睡去。
“奴才不知皇上您说的什么事情。”小桂子在他面前躬身弯腰,仍是卑微的模样。
“你会不知道?”南宫易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你不知道的话那些陌生的太监侍卫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的话那些个御医又是怎么回事?”
一想起周凌在自己面前被别人欺负,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小桂子上前帮他拉好被子,很好心地掖实了被角,脸上仍是恭恭敬敬的,不见丝毫怠慢。南宫易好呢难想象,这样一个跟在自己身边长达三十年的人是怎样背叛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他真的很好奇。
“皇上,奴才为您尽心尽力,您还不信奴才吗?”小桂子看着他,犹如看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您励精图治这么多年,为百姓人民做了那么多,奴才觉得已经足够了。将皇位让给适合的人在这个时候是再好不过了。”
南宫易闭上眼,隐去眼中的悲伤,自己做了那么久的皇帝是累了,做了那么多事是累了,可是让他就这样把皇位拱手让人,他心里到底是有不快的吧。他以为自己会为皇位就要被夺感到心寒,可是听到小桂子这一番话之后,自己的心却是比没有皇位还要心寒千倍万倍!
被身边的人这样背叛,任是谁都受不了的吧。何况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上,莫要以为老奴这话是错的,就算皇上认定了奴才用心险恶,奴才也没什么好说的。”小桂子微叹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哀伤,转身离去。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坏事就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够他死好几次的了。
一下朝,慕容冶风风火火地回到自己家中,召集了所有人。
众人看着他眼底浓烈的疲惫,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能让一朝丞相这般模样?
很快大家就不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看着他。
“二少爷呢?”慕容冶环视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眉头微蹙,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二少爷在后山练功。”柴房的小菊答道。
“你们听好了,若是有人问你们二少爷去哪了,你们就说不知道。清楚了?”他威严的样子让这些下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却是全都点了点头,“辞儿,你去把二少爷藏好。”
被点到名的辞儿猛地抬头,就看到了慕容冶坚定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藏哪里?”
“无论什么地方,就是瘪回来了。”他沉声道,目光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一堆人马,希望来得及啊。
这批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目不斜视,动作整齐划一,眼神中透着严肃的光芒。领头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眉清目秀的倒是挺秀气的。
他上前一步,先是朝着慕容冶做了个揖,然后才传了口谕,“皇上有命,因为慕容沧将军暗地里与人勾结已是事实,特命我等将其家属一并拿下。”
目光扫视了惊愕的众人,然后一挥手其下属直接将慕容冶押了起来。
“慕容府除了丞相大人和几位夫人以外,不是应该还有一位小少爷的吗?”领头的眉头微蹙,又将众人扫视了一遍却仍是没有发现那位小少爷的身影,放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握紧。
“大人,此事与小儿和几位夫人无关,就请放了他们吧。”慕容冶放下身段,却是挺直了脊梁骨,不卑不亢。
“说的有理,那么就请大人和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一握拳,带走了慕容冶。众人眼睁睁看着慕容冶被押走,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炸开了锅一般,唧唧喳喳地吵开了,不少丫鬟小斯纷纷往自己主子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