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中,周梓婧把小春关在门外,狠狠地将门关上了。她有些生气地拂了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弄得整个房间一下子胭脂味水粉味儿怪呛人的。砸完胭脂水粉砸茶杯,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后砸累了,坐在桌边休息。
那慕容清看上去柔柔弱弱,容易对付的样子,哪知最难对付的就是她!自己好心好意地做东西给她吃,她还这么不领情!更重要的是,她的任务眼看着离完成还遥遥无期。这可怎么才好!
这会儿气得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口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
她要怎么办才好?要不软的不行来硬的?
这边,慕容清正在厨房中忙下忙下,遣退了所有下人,风风火火地大显身手。她这可是挑了一条最大最肥的鲤鱼来的,油锅中一滚,滋滋滋的响声在耳边回响,整条鲤鱼被浸在滚烫的油中,皮都被炸地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
素手一扬便洒下数量刚刚好的花椒和葱蒜,这下一锅红红绿绿的真是好看。慕容清险些就要拿勺子去舀一勺汤汁来喝了。刚到嘴边又连忙放下了勺子,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以至于身后突然一紧,将她吓得都把勺子给丢了出去,还好轩辕翼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快要落地的勺子。
“做什么这么紧张?”他站在她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有些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好香。
“你吓死我了。”慕容清无奈地翻翻白眼,伸手掐了一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当然没有真敢掐,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轩辕翼看了一眼锅中的鱼,刚刚他路过厨房的时候发现门紧关着,但是不断有红烧鱼的香味传出来,他就是好奇地进了来,想看看是不是他家娘子那么贤惠,结果一看还真是。
“你可知道刚刚谁来我院子了吗?”慕容清手下翻着鲤鱼,免得将它炸糊了,你样子就不好看了。
“周梓婧?”轩辕翼猜测着,眼睛微微一眯。
“对啊,就是她!”一说到周梓婧,慕容清气地一锅铲铲了下去,将鲤鱼铲下一块鱼肉来,“要不是好在我激灵,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笑容僵在轩辕翼脸上,他的脸色铁青,“她来干什么?”
“她给我带玫瑰花糕点来啊。”慕容清拿着铲子铲铲那条被她炸得黑乎乎的鲤鱼,看来她还真不是做菜的料,“倒是这些鱼儿有了口服,同时也命丧黄泉了。”
轩辕翼紧抿着唇,脸上十分难看。他不过就离开了一上午而已,怎么就发什么了这种事情!好在清儿聪明没有贪食那糕点,不然都不够他整个周家陪葬的!
“清儿你没事吧?”轩辕翼紧紧抱住她,感受到了纤细的肩膀和柔软的腰身,背后的冷汗才渐渐消失。
“没事啊。”慕容清放下铲子,拍拍轩辕翼的手背,“我要去拿盘子了,这红烧鲤鱼的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尝得到的。”
轩辕翼默默放开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在寻思着秦啸的话。
周梓婧怕是留不得了。
终于由慕容清亲手烹饪的红烧鲤鱼出现在了桌子上,热气腾腾,令人垂涎欲滴。
“大功告成!”慕容清拍拍手心,朝着门外大呼,“来人!”
“是。”进来的却是秦啸,“王妃有何吩咐?”
“你将这口锅拿起扔了,换口新的来。”慕容清指指那口刚刚用过的大锅,又指了指砧板和菜刀,“还有这些、这些,都拿去扔了吧,我不想再见到它们了。”
秦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慕容清又看了看轩辕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叫你去就去!”轩辕翼揽过慕容清的肩头,“以后再告诉你愿意。”
秦啸应下,去外面叫人换锅去了。
“碧儿!”慕容清将碧儿叫到眼前来,将这盘热乎乎的好烧鲤鱼放进了食盒中,“周小姐回去的时候连食盒都忘了拿,你这就连着这盘红烧鲤鱼一起送过去吧。”
碧儿接过有些沉重的食盒,乖乖应了就出去了。
“清儿,你没事就好。”轩辕翼再次将她抱在怀中,“我真是太大意了。”
“没事的。”慕容清拍拍他的后背,“明有消息了吗?”
轩辕翼轻轻推开她,说到轩辕明的事情,他一下就垂下了眼眸,又坐到轮椅上去了,“没有消息,玄墨也没有消息过来。”
看着这样消沉的轩辕翼,慕容清心中有些舍不得,她在轩辕翼面前蹲下身子,手覆上他粗糙的大手,“没事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不是吗?我相信玄墨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轩辕翼看着慕容清白净的双手,她的眼神似乎让自己心疼。
两人说了一阵,便出了厨房。
“周小姐,您将这食盒忘在王妃院子了,这不王妃就命我拿过来了。”碧儿进了周梓婧的屋子,一地的碎片让她有些不敢落脚,她注意了一下周梓婧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苍白苍白的。
“哦,是、是我疏忽了,还要麻烦了碧儿姑娘特地送过来。”周梓婧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意,看着碧儿将食盒打开,闻到一股香味。
“还有啊,这是王妃亲手下厨做的红烧鲤鱼,可是很难得的呢!”说着从里面拿出一双木筷子递到周梓婧面前,“周小姐要不尝尝?”
周梓婧一看这鱼儿,脸色更加苍白了,发白的唇直发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条散发着勾魂香味的鲤鱼,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那分明是她亲眼看着慕容清喂的糕点碎屑毒死的死鱼!
碧儿又将筷子往前递了递,吓得周梓婧一手拂掉了筷子。竹筷子被扔出好远,摔在了胭脂水粉盒子的废墟中,染上了一层脂粉味儿。
“周小姐,你干什么!王妃好心好意地做来这盘红烧鲤鱼给你吃,你就是对她的?”碧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吼了起来,没想到她骂起人来也是绝不含糊,慕容清看到的话想必会很欣慰的吧。
周梓婧恍然若梦般的站起来,看着被摔出去的筷子有些失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话没说完,她就抚着额头晕了过去。小春连忙进来扶住了她,不至于被脚下的碎片给扎到。
“看来周小姐身体不适,那碧儿就先告辞了。”碧儿将话一撂就想出门去,完全把后背留给了一个陌生人,她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半跪在地上的周梓婧掐出一手,朝着碧儿的脖子抓去。
“这红烧鲤鱼味道如何?”一个戏谑却又轻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吓得周梓婧猛然缩回了手,僵直着身子坐在地上,因为动作太大,连头发都散落了。
“王爷?”碧儿见着出现在门口的轩辕翼有些惊讶,还是懂事地退到了一边。
“王、王爷!”过了半晌,周梓婧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给他磕了个头。
秦啸将轮椅抬进屋子,便退到了他身后。轩辕翼环视了一下房间,轮子忽然不动了,低头一看才知道是被一片陶瓷碎片卡住了。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用小小的陶瓷盒子装的,这儿摔了一地。
“这怎么回事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梓婧,似乎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梓婧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情急之下便扑倒在了梳妆台上,才洒了一地的胭脂水粉。”周梓婧委屈地用帕子擦着眼角,连声音都是软软绵绵的,男人最容易上当。
“是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尽管是这样,轩辕翼也冷冷淡淡地说了几个字,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厌恶。
她一抬头便看见了他的眼神,居高临下,金色的面具让她有些看不真切他真正的样子,但是那种气势却是让她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还不快点把这里收拾一下!”周梓婧低低说到,皱着的眉头让轩辕翼很是不满。一个大家闺秀就算要发脾气也该等客人走了之后再说,她这样明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小春像触电般地起身,打扫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在她的印象中,她家小姐从不这样说话,就算生气也不会乱砸东西发泄,最多也只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想不到那件事情对小姐的影响这么大。
碧儿见着小春拿起一块碎瓷片又掉了另一块碎瓷片,似乎还那手抹着眼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也不好就这样干站着,就上前忙着捡了起来。小春看见一双细细白白的手伸向地上那碎瓷片,心里一惊,看着这手的主人,只听见碧儿说,“我和你一起捡吧。”
她很感动,没多说什么,便和碧儿两人处理了碎瓷片。
“桌上这鱼,你可吃了?”轩辕翼瞥了一眼被晾在桌子上很久的红烧鲤鱼,又想起了自己进屋时,那双被扔进废墟里的竹筷子,心里冷冷一笑。
果然,周梓婧一下子僵硬在那里不动了,眼睛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耳边响起车轮子轱辘的声音,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以后要是没什么事情,别去叨扰王妃。若是想家,本王大可差人送你回去。”说完,便是连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口,耳边只剩下车轱辘的声音,越行越远。
她也是许久之后,才借着桌子站起身来,抬手一看,只见手掌上嵌入了一块细小的碎片,血流不止却无所知。小春见到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去取了药箱子过来,替她包扎伤口。可她未说过一句话,自始至终都是呆滞地看着一处,或是镜子,或是地上。
小春退出去,她才开了口,声音嘶哑难听,“我要沐浴更衣。”
这天的餐桌上没有出现周家小姐的身影,琼妃问起来,轩辕翼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身体不适就一笔带过了,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今晚夜空漆黑一片,完全见不到任何星光,就连月亮也未曾露面过。硕大的王府早早地就点上了烛盏,驱散了黑暗。
暗处站了一人,金冠华服,腰间垂着玉佩饰物,身上那件金色蟒袍金光流转,昭示着她高贵的身份。
他看着手中的信函,眼眸中满是冰冷与嘲讽。他那么辛苦布置的棋子竟然轻易拜下阵来,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轩辕翼不除,太子之位如何坐得稳?他那多心的父皇好像早就看准了他有勇无谋,接下来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拉他下位罢了。
身居高位,理当有这觉悟,可他不甘心!他是长子,有那个身份去继承大同,可偏偏有人就那样挡在他面前,阻碍了他的去路,令他不得不另谋对策。
手心攥紧,那信函被渐渐揉成了一团废纸。
说起来,那些个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往好里想就是两败俱伤,谁都捞不到好处。往坏了想,就是全军覆没,一伤一死,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说来说去,他还是占了最大的便宜的那个。
岂不是好事么。
想到这里,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那个丫头身上,不是吗?但是自己对她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更何况她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人,若没有为己所用而失去了,那可是一大损失啊。
抬脚,跨过门槛,房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黄橙橙的烛光。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来唰唰唰地写了起来,眼神专注。那张先前的信函也被丢进了火盆之中成了灰烬,那上面的字也一点一点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写完之后,交给了身边的侍从,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白色小巧的瓷瓶,一并交给了他。办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哼着小曲,叫了两府上的美人,去喝小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