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阁心里明白,一定是二哥布下的局,他凤眸挑了挑,竟然轻笑出来:“如此甚好,省得一个一个的费事!”
话落他双手举高至头顶,又缓缓的放下环至胸前,脚下,风声四起…
小沙弥们一愣,又一惊,就见索阁身子周围的草木开始迅速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涡。
小沙弥们脸上失了笑意,百千个人动作一至,手中佛珠刷地朝那巨大漩涡掷了过来,而索阁黑发暴涨,根根倒竖,长身挺立有如修罗,就昂扬在漩涡的正中。
佛珠以强大无比的穿透力击在草木漩涡的屏障上,索阁唇角微微一勾,猛一使力,身子陡然一转,那些有如子弹般的佛珠又齐齐被反弹了回去,四面八方…
无数个小沙弥被佛珠击中,纷纷倒下,侥幸未被击中的小沙弥在林海中翻腾着…
终于索阁双掌上下合拢,凤眸斜睨,身子强弩一样的蹿了出去,小沙弥们迅速向他围拢过来,罡气四起,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弥漫的尘土和残缺的肢体…
激战良久,索阁微微一扫山顶,心道不好,山顶上又冲下来无数一摸一样的小沙弥…
他暗暗心惊,着摆明是要车轮战弄死他!况且这些小沙弥各个武功不俗,一个分心,厚后背已然中了一掌,嘴角马上溢出一丝鲜血…
他眼眸通红,猛地连发数掌逼退了一干小沙弥在数丈之外,一个华丽的腾跃,他擒住一个大腿受伤的小沙弥:“说,那两个人在哪儿?”
那小沙弥也不惊慌,好似多年好友一样:“阿弥陀佛,施主手下留情,小僧今早对您有一话之恩!”
看着他大腿汩汩的流出鲜血,索阁眼睛一眯:“你是今早给我开门的小师傅?”
小沙弥轻轻的点了点头,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更显苍白。
索阁暗暗环视了一下周围,越来越多的小沙弥聚拢过来,他低低的问道:“为何要阻挡我?”
小沙弥两眼无神,虚弱至极,气喘如牛:“君命难为!”
索阁一愣,君?二哥?父皇?
父皇不是最宠爱自己么?怎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为了乐乐?不会的!
正在愣神,意料之外的身下的小沙弥突然嘴角狞笑了起来,两眼迸射出无穷的精光,待他发现,一把犀利短匕已经全部没入胸腔!
索阁眉峰一聚,闷哼一声,上当了!一掌将那小沙弥震飞,周围千万个小沙弥又开始出招,索阁单手捂着胸中,浴血厮杀。
与此同时,山顶行宫。
正和帝单手环着涂乐乐的小腰,满面含笑的看着女子美好的侧面。
涂乐乐不着痕迹的抽身出列,指着对面山峰的落日,大叫道:“皇上您看,青山红日,括苍山果然好风景!”
正和帝看了看自己落空的大手,又笑了起来:“乐儿,朕答应保你爹爹平安,又答应立老七为太子,并且也带你来括苍山赏景,是否你也该…?”
涂乐乐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不得不正视现实。谁说她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谁说她不懂人情世故?至少,她不能为自己好,也能为爹爹好!
索阁几次三番的戏弄她,她忍了,青鸾的背信弃义,她忍了,但是,一切就到今天为止!
从今以后,她不会在为任何人而改变,她要活得自在,她要当官,当大官儿!
她现在唯一牵挂的人就是小鲢鱼,无关乎爱情,只是一种亲情和愧疚。
她笑靥如花,朝正和帝微微一福:“皇上放心,乐乐不是无信之人,带回宫后,皇上尽管册封便是,乐乐欢喜得很!”
正和帝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一丝欣喜,拍着两手:“好,朕看中的就是你的爽快!”
打量着涂乐乐那张服过秘药后平凡无奇的小脸,他失声笑了:“朕都忘了给你吃下解药,你这个样子确实让此行不生波澜,看来老二的‘幻容丹’果然好用!”
涂乐乐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所谓:“无妨,这样也很好啊,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
是的,既然注定和那人无缘,那么她突然就觉得长得好不好看没那么重要了。
正和帝神色一正:“此言差矣,朕要把新妃打扮成世上最美的女人,岂可让你毁容呢?稍后我差人将解药送来,你速速服下恢复原貌!”他轻轻的拉过涂乐乐的小手,一边摩挲着,“几天没见你的样子了,朕想念得紧…”
涂乐乐心里一紧,条件反射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不能!她大惊,抬眼看着正和帝,他黝黑的眸子有着复杂的念头,火热,充满着情欲的…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然而又没有退路。感情上她无依无靠,最喜欢的人和最要好的朋友修成正果,她不过是一介浮萍,外表强悍,实则无依。
轻笑了一声:“皇上难道不嫌弃我是个不贞的女子?”那朝堂上验证宫砂痣的一幕,他不该忘吧?
正和帝松开了她的手,一摸清须,笑得真切:“怎么会?老七当日在朕耳边低语‘完璧,儿臣错了’,朕就知道真相!但是当日又不能替你平反,否则朕的老七就颜面尽失了!乐乐,委屈你了,赶快回寝房里打扮打扮,待会儿正厅见,咱们不醉不罢休!”
原来如此,涂乐乐心中冷笑,为了你们皇家的颜面,就让我一个黄花闺女蒙受不白之冤,索阁如此,皇上亦如此!
她错了,她错大了,她并不欢乐,这括苍山美丽如斯也激不起她半点幸福的感觉。
冷冷清清的回到空空荡荡的寝房,她对着镜子发呆,她没有看见自己那服了解药后渐渐恢复的灵秀脸庞,她只看见了决明,小鲢鱼,薇薇,还有他和青鸾纠缠的身姿…
原来人真的是有社会性的,脱离了她的那个小圈子,她真的就像个离了水儿的鱼,即便万人敬仰,也没有丝毫的幸福。
镜中的她略显慌乱,她该怎么办?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皇上不会轻易放了她。
“施主!”门外进来一个小沙弥,“这是您的信!”
涂乐乐谢了小沙弥,拆开信一看,兰贞写的:小姐,山顶风高露重,小心着凉!府中一切安好,毋念!
涂乐乐死死的将兰贞的信笺捂在胸口,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哗地淌了下来:“贞儿…”
门外刚刚的那个小沙弥去而复返:“施主,皇上宫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驾前厅!”
涂乐乐将信笺放置怀中,乐乐一人做事一人当,定然不会连累整个相府的一草一木!
她擦了擦眼泪,对着镜子轻描秀眉,丹青豆蔻,不消一刻功夫,镜中美人绝色,顾盼生辉,浑然天成…
来到了前厅,涂乐乐先是微微一愣,根本就没有观众!
正和帝高居首位,厅下是宽敞的表演场地,一群歌舞伎正纵情高歌,身姿曼妙生辉…
如此人间仙境般的处所,竟然只有她和皇上两人欣赏。
她咬了咬牙,低头走了进去。
正和帝在她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瞧见了,涂乐乐一身水蓝色的薄纱羽群,袅袅婷婷,莲步轻易,一摇三叹风情万种。他失态的起身离席,亲手将涂乐乐扶了进来。
“做朕身边!”
涂乐乐眼神有瞬间的黯淡,又欢快起来,依言照做。
正和帝拿起了一个酒盏,柔声道:“轻轻啜一口,不会喝酒少喝点!”
涂乐乐水蓝色的薄纱群越发衬得人清丽无边,美艳无际,她眼睛晶晶亮,有些顽皮:“皇上小看我了!”
衣袖一档,整杯酒下肚。
正和帝轻轻拢着她的香肩,无比心疼:“莫要着急,莫要着急,小心呛着,小心呛着!”
涂乐乐但笑不语,看着皇上着急了,突然恶作剧的想逗逗他,趁他不注意,抢过酒壶就对着菱唇直灌,咕噜咕噜咕咚…
正和帝脸色大变,急急的夺了酒壶:“乐儿,酒最伤身,使不得,使不得!”
涂乐乐扬起衣袖一擦小嘴,看着平日万人敬仰的皇上也有如此仓皇的一面,很是开心,他越是不让,她越是要喝,两人一路追追抢抢进了舞女从中。
舞女们跳的越发婀娜多姿起来,正和帝在女人们的美臂美臀美腿从中寻觅,终于死死的抱住了笑得群星黯淡的涂乐乐。
涂乐乐身子摇摇欲坠,几分落魄几分酒意,斜斜的倒在正和帝的怀中,她仰头看着那张和他有些神似的脸,伸出小手轻轻画着他的轮廓:“小哥!”
正和帝身子颤抖,怀中美人了睫毛轻颤,呢呢喃喃,糊里糊涂,令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就要俯身吻上芳唇。
呯!呯!门口两声惨叫,突然间,房门被人从外面霍然拉开,两个小沙弥被横着踢飞进来,众人大惊,舞女吓得花容失色。
涂乐乐醉眼朦胧的看向门口,男人血染白衫,一身风霜,正死死的凝着她。
她惊诧又本能地与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对视,一瞬间,心底的防线便如决堤的洪水般崩塌!
四目相对,她,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