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往自己的院子,见到跪在她门口的宫爱茜,她又憔悴了许多。
“暮姐姐,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她一见雪池过来,仿佛看到了希望,哭肿了的眼微微露出些欣喜。
“你……怎么……”雪池见她的面色很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实在是……
宫爱茜拭干眼泪,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我没事,我想求你帮帮我,我想见见我的母亲,暮姐姐,求求你了。”
雪池不解,“老夫人?老夫人怎么了?”
“被关起来了,哥哥……哥哥不让我去见她……”雪池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这次老夫人做得的确是很过分,“我也知道母亲这次是犯了很大的错,也知道哥哥已经很仁慈了,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母亲,她无怨无悔的把我养育到这么大,而现在,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我……”宫爱茜轻轻的抽噎起来。
雪池扶起宫爱茜,她却死命的不肯,非要雪池答应了才肯起来,雪池面露难色,“可是,可是我去找祈彦,他也未必……”他也未必会肯的啊。
宫爱茜见雪池有意要帮忙,开心的摇着头,“不,哥哥会听你的。”
“那,好吧,我试试。”既然她这么肯定宫祈彦肯听自己的,雪池也觉得不怎么好推却了。
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雪池让宫爱茜明日再来找她,又匆匆赶往主阁,被那个黄衣女子拦了下来,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楚质雅步出门,“柳盈,不得无礼!”被叫做柳盈的女子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雪池心中觉得奇怪,这个黄衣女子虽是宫祈彦的人,却不常出现在他的身边,现在怎么……
“暮小姐,有事吗?”楚质雅也搞不清楚雪池怎么就来了,清晨,堡主明明已经去见过她了,难道真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了?
雪池也面露尴尬,白皙的脸透着红晕,看着楚管家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
“我……我是来找祈彦的。”雪池鼓了鼓勇气,“他还在忙吗?”
楚质雅有些为难了,回头望了望主阁紧闭着的门,皱着眉头问,“有什么事的吗?”雪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了,她能帮忙吗?她能做主吗?
许久才说,“爱茜妹妹想念老夫人想念的紧,想让祈彦明日放她去地牢看望一下老夫人。”雪池也知道这样让她很为难,“毕竟,老夫人一手把爱茜妹妹带大的,恩情仍旧在,爱茜妹妹也不是一个忘恩的人,雪池也深知这事很为难,可否让我见上祈彦一面,我想求求他。”
楚质雅的表情,雪池看不懂,像是隐忍着什么,许久才开口,“这事不必求堡主的,现如今,你就快是堡主夫人了,此事你决定就好了。”
雪池硬生生的愣住了,这事就这么简单?
楚质雅行了个礼节,转身步上去主阁的阶梯,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雪池,“把柳盈也带着吧,这样放心一些。”
雪池颔首。
翌日,宫爱茜早早的就来到了雪池的屋子,拉起雪池的手,“谢谢你,不因我以前的蛮横无礼,还肯帮我。”嘴角虽笑着,却也透着无奈。
雪池不禁想到那日宫祈彦所说的话,有时候,人真的是没有选择的路可以走。
还好,她现在想安定下来了,为了祈彦,也为了自己那颗疲惫的心。
眼前的宫爱茜已经改变了很多了,是时间见证了她的改变。
雪池摇摇头,想让她宽心些,“不会的,一切都是会好起来的。”宫爱茜的眼中一闪忧伤,转而又笑对雪池,“我们走吧!”牵起雪池的手往院外步去,恰巧碰到了匆匆赶来的柳盈,颔首,紧随雪池的脚步前往地牢。
宫爱茜虽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
地牢里隐隐暗暗,因为潮湿,到处充满了发霉的味道。
宫爱茜身子不自觉的往雪池身后缩了缩,特别是那些哭天喊地的囚人,张牙舞爪的求着,疯着。
让她更害怕。
雪池安抚着轻拍她的手,“没事,别怕。”宫爱茜安心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雪池摇摇头,“不会,我也很害怕,我的脚也在抖呢。”是真的害怕,只是故作镇静,宫爱茜欢心一笑。
柳盈仿若身边无异常的跟着雪池她们,到牢房前,亲身为她们开了牢门。
老夫人见到她们,身子顿了顿,眼中的纠结让雪池看不懂,“哈哈,该来的没来,看来,长不了了,长不了了……”
雪池不懂的看着她,“雪池来看老夫人了。”
老夫人抬头望向她,眸中早就混沌不堪,“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是什么老夫人了,我早就不是什么老夫人了,叫我云炎,还有多少人记得我的名字?还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存在?啊?”她笑得眼中都隐隐泛着泪光。
“母亲,您别这样,您这样,吓着爱茜了。”宫爱茜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高高在上,却是那么的温柔仁慈,一句,“孩子,过来我这边。”把宫爱茜的整个心都温暖了,她是个没了亲人的孩子,可是老夫人却是那样的亲切,从此在也没有把她当过外人,虽然老夫人要谋害她的哥哥,可是她心疼她这个孩子,从来不给她压力,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一些事情,她是疼她的,宫爱茜知道。
宫爱茜看着如此狼狈的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喉咙突然涩涩的,想要开口说话,却最终无一句越出。
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孩子,为娘的知道你心疼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样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宫爱茜拼命的摇着头,眼泪早就泛滥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是……是母亲……是母亲心疼孩儿,是母亲什么事都帮着孩儿,爱茜知道的。”真的是知道的。
老夫人也是笑中有泪,“宫祈彦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宫祈彦为什么会把你安置在堡里,可是第一次见你,我就很中意你这个孩子,你的眼神中透着不安,透着绝望,我当时就想,你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如此小小年纪的你,却是那样的惶恐不安,我想保护你。”
“可是你却不该伤害堡主,也不该有谋害堡主的心,也许这样,你还可以活得更安稳一些。”柳盈说道。
老夫人冷冷的一笑,“他不该死?这个世界上,他最该死。”宫爱茜因为老夫人过激的反应怔住了。
老夫人又说,“当年他为什么不死?他为什么不死得干净一点,这样拖泥带水,折磨了自己还折磨了我。”
“母亲?”这样的老夫人,宫爱茜没见过,她从来都是贤惠大方的,她对哥哥好,爱茜也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因为我长得略有些她的姿色,宫莫肖就把我从缦仪楼带回了堡里,可是他有真正的宠爱过我吗?他总是透过我的脸在看别人,为什么我的心每在那个时候都好痛好痛,我甚至会恨,我恨我为什么就不是那个她,他爱她,我知道,所以才带回了我,可是,我也是个女人,我也会陷在他温柔的眼神里,我爱上他了,我选择认命……”老夫人说得有些激动,心中的苦楚与无奈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突然消失的人是她?
雪池心中一疼,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无可奈何的,何况明明知道爱得不是自己,却还阻止不了自己的爱时,那更是痛上加痛。
雪池说,“堡主也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他不会很多次都没有治罪的。”
老夫人轻轻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暗藏讽刺,“在意?或许吧,他是我带大的,他身体很差,我带他说不上很好,却也是很用心的,他从小就深沉,也很懂事,从来都是知道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察言观色,我心里也是心疼他的,可是我也心疼我自己,因为他,我不能怀一个属于我和莫肖的孩子,因为他,我喝下那么多次的堕胎药……”
堕胎药?为什么?
雪池心一怔,怀有自己的孩子,然后残忍的打掉,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雪池真的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当时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复杂。
老夫人突然望着上方,像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转而看着大家,“他不愿意留下孩子,我一直以为是他觉得有一个彦儿就够了,可是有一次他说,只有那个女人才配怀有他的孩子,我不清楚他到底在意的到底是那个女人还是孩子,可是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我的。所以我恨,真的是好恨……”
她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笑靥如花,“不过还好,那个女人不爱他,所以离开他后才会有我的存在。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爱他,她才会想杀了自己的孩子,哈哈哈,这个就是命啊,真的就是命啊,你说,我要生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女人却想杀了自己的孩子,你说,这个世道可不可笑,啊?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她紧紧抓着身旁跪着的宫爱茜,她的样子让宫爱茜心疼,“嗯。”
“可是不要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的不要紧,左长宇早就和我说过,彦儿是活不成了,暮夕遥不在这儿了,他还有什么法子,哈哈,他能有什么法子?现在不过是在硬撑着摆了,活不久了活不久了……”老夫人摇着头,她看着宫爱茜,“是我太心急了。”又笑着看大家,“可是,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
雪池的脸瞬间就惨白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