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宫开始闹鬼。
半夜里,无缘无故地会传出很多的声音,声声哀怨凄婉。甚至有宫人说自己在值夜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荷心湖
畔那边,有绯衣女子在雾气弥漫的湖面上翩翩起舞,跳得竟然是惊鸿舞。
流言传入耳中的时候,云岫惊惶地睁大了眼睛,笼在广袖之下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她夜夜被噩梦缠身,小小的伤寒始终不见好转,甚至药石无灵。
梦里,明萱化成了厉鬼,向云岫复仇来了。
明萱站在湖面上,跳着惊鸿舞,她笑颜如花,看着云岫:“娘娘,我跳的好不好看?”
云岫心中惊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一瞬,明萱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哀伤,垂眸的瞬间落下泪来:“就算跳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我死了……”
云岫心里本就不安宁,现如今看明萱向她报梦,心中更觉得万分愧疚,眼中也蓄满了泪水:“明萱,对不起。”
明萱抬眸看着云岫,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我?”
云岫跌坐在地上:“我……”
下一瞬,云岫便看见明萱在水里挣扎,她的心里满是哀伤和愧疚。
她看见明萱哭了,模样凄惨无比:“湖底好冷,我好冷好冷,娘娘,你救救我,救我……”
云岫伸出手,这一次她握住了明萱的手,却被明萱狠狠地拽入湖底,她惊骇得想要挣脱,可明萱的手就像水藻
那样,紧紧地缠住了她。
“我不要死。”云岫大声地呼叫一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被一个温暖的掌心包围着,
暖人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她万分恐惧的神色,渐渐宁和了下来。
云岫惊惶未定地抬眸,对上了云帝温柔关切的眼神:“没事了,只是噩梦罢了。”
也是,只是噩梦一场罢了,只要她醒过来了,明萱便不会再缠着她了。
窗外,明月高悬,星辉熠熠。
云岫张了张嘴,就好像在突然间失去了声音一样,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然,泪流满面。
云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云岫一直都是风华绝代的倾城美人,他很难将现在这个形容枯槁,被病痛和噩梦折
磨得没一点人形的女子联系起来。
云岫看起来那样的柔弱可怜,云帝抬手擦去她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对不对?”
云帝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微笑道:“不会,你永远都是云国的第一美人。”
云岫只是摇头,斜斜地歪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帝,口吻极其的认真:“我想搬出凤华宫,我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没有能力再处理好六宫的事务。”
“你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朕已经让青辰着手调查凤华宫闹鬼一事了。”
“你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怎敢你再为我操劳。”
“云岫,你到现在还信不过朕?”
云岫垂下眼睑:“不是。”
“不管我们的关系如何,我都希望你开心,让我照顾你好吗?”
云帝对她越来越好,她的心轻轻地颤动,就似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了一枚石子下去,涟漪一圈一圈散开。
云帝却挑起云岫的下颚,迫使云岫正视着他。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诚挚,他的嗓音是那样的低沉而动听,忽而又晶莹的泪珠,再一次从云岫的眼中滚落。
云岫好想也当这是一场梦,那就不会被现实的残酷打碎了。
她深深地凝视着云帝的双眸,目光闪动,划过一丝清光,隐带着淡淡的惆怅:“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当真的。”
云帝忽然抱住了她,用他的真情温暖她的心:“你本该海阔天空的,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两情相悦之人,是朕把你牵扯进来的,在你遇见心上人之前,让朕代替他好好珍惜你,好吗?”
云岫就那样靠在云帝的怀里,她说的很小声,每字每句又是那么地清晰:“如果哪一天我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又如果哪一天我遇见了那个人,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不管你和夜若寒是何光景,你都不会为难我?”
君无戏言,云帝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反悔的可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真的舍得放手吗?
他忽然更加用力地抱住云岫,他曾以为风花雪月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他遇见了云岫,这个淡静睿智的女子,她总是轻易地就能抓住他的心,她给了他那么多的感动和惊喜,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特别的女子。
云帝还未回答,却见内侍匆匆进来通传,说明王爷正在宫外求见。
云岫一怔,却听见云帝说道:“让他进来。”
云岫的手在袖中慢慢地握紧,一颗心上上下下飘摇不定,又惶惶不安。
夜风清凉,轻轻地吹来。
云岫裹紧了身上的锦被,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已不复往日那般的清亮。
云帝看清了云岫眉间的疲惫,对叩拜在地的明王爷淡声说道:“明王,你入宫所谓何事?”
“七天前,萱儿说要进宫学舞,说是要多留两天,可如今七日已过,也不见她回来,连个口信都没有,臣担心,所以向娘娘打听一下。”
“郡主已经走了,她没有回家吗?”
“你说谎,郡主还在凤华宫。”
明王爷还未回答,便有一声娇喝莽撞地临空而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琼妃仪态万千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眉眼间暗藏着凌厉的挑衅,来势汹汹。
云岫快速地将事情想了一遍,为何琼妃来的如此的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