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主寝殿那寂静中的惨叫声响起的一刹那,樱花林那边的赫连雅也是夙夜无眠。
赫连雅缓缓踏入曾是囚禁她的小屋内,坐在微微敞开的窗前,她感到莫名的一阵凉意。
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一切,忽然出现的娘亲,忽然出现的父亲,回忆着自己在截教的过往,心中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赫连战是否安好,那看似不管世事的养父,那将她疼入骨髓的父亲,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小雅,你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
“!”这声音吓了赫连雅一大跳,能无声无息靠近的人,是谁?
赫连雅一抬眼,便望见那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却抑制不住地暴怒起来,随手抓了个茶杯砸了过去。“夜邵漓!你想吓死我?半夜三更跑到我窗下干嘛?你给我滚!”
这么一吼,反倒是夜邵漓被她吓了一大跳,然而,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侧身,那只飞过来的茶杯乖乖地飘上了他修长的指间。
“小雅,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他的身形缓缓地飘到赫连雅近前,微微躬身,将茶杯送了回来。
“……”赫连雅语塞,她是怎么了,跟夜邵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又跟他生疏了起来。“你不用担心,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有荧惑的结界,雅也不会找我麻烦了。”
“不行,我守护你这么多年了,习惯,总是很难改的。”夜邵漓还是微笑着。
守护了…这么多年,那是多少年?……是习惯了偷窥她么?还是不抱着她,就睡不着觉呢?又或者……
赫连雅看了他片刻,心中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小雅,你不休息么?”夜邵漓依旧微笑着,语气上带着些许诧异。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无法入睡。”赫连雅缓缓地走到樱花林间,听着风吹草动。
夜邵漓没有再多说什么,轻飘飘地跟了上去,静静地走在她的身后,缓缓地穿过了樱花林。
夜邵漓身上飘来一阵阵上好的芝兰香气,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袍,身上馥郁的香气依旧……那种怪异的感觉,难道?赫连雅的身子微微轻颤,转过身来。
“夜邵漓,你…认识玉藻芊么?”赫连雅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
夜邵漓蓝色的眼眸掠过一丝惊愕,顿了顿,似乎经过一番考虑,轻声回答道:“认识。”
赫连雅那与玉藻芊神似的美目不自主的抽了抽:“你怎么认识她的?”
他好看的眉梢急不可见的轻轻一挑,似乎在揣测赫连雅如此发问的原因,然而,唇角边却依旧浮起温柔的微笑:“那是我还在胧月国的时候,认识了她。”
“什么?——她…是怎么到你们胧月国去的?”赫连雅眼神渐渐凝聚。
夜邵漓眉梢再次一挑,微微一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被带到胧月国之前,她就已经在那里了。”
“……是么?”赫连雅低头叹息一声。“那么,从你第一次见到我的那一刻,便知道我是她女儿了吧。”
夜邵漓微笑着,点头:“我知道。”
“太奇怪了……”赫连雅盯着他风神俊秀的面容。“为何你从未提起?而且,如果连你都知道,赫连战不知道么?为何他也从未提起……”
“小雅,玉藻芊的身份以及处境太过复杂,教主和我并不希望你卷入是非之中……我想,玉藻芊也希望你能开心而平静的生活下去。”夜邵漓依旧是微笑着。
赫连雅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有趣,那么,她是什么身份?”
夜风吹起一片落叶,漂浮到夜邵漓的衣袍上,夜邵漓动了动手指,拈起一片薄叶,轻笑:“抱歉,小雅,我没有这么大的权限透露她的身份,如果你想知道,何不直接去问她呢?”
权限?连夜邵漓都不能说的身份么…好吧,她明白了。
赫连雅垂下眼帘……忽然朝着小屋的方向走了回去,口中低语道:“我累了……回去吧。”
说罢,赫连雅不在言语,缓缓地走了回去,而夜邵漓同样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
翌日清晨。
赫连雅纠结了一夜,终归狠不下心来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不告而别,于是,不知不觉间便带着夜邵漓,行到时雨国国主的寝殿。
一路行来,宫人都对她们恭敬行礼,没有阻拦。
终于来到寝殿门前时,赫连雅却犹豫了许久,才将推拉门拉开来。
抬头望去,只见魅惑的玉藻芊姿容未变,柔弱地躺在寝殿的软榻上,双眼布满血丝,精神萎靡,那憔悴的神情惹人怜爱,却没有了昨天那种魅惑的气质,显然昨夜睡得不太好。
难道玉藻芊昨天夜里遭了荧惑的“毒手”?可是……
玉藻芊身前的荧惑却是神采飞扬,神清气爽,然而,略显威严的眉间却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魅惑气质。
荧惑有魅惑气质?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雅忽然有一种怪异感涌上心头,眼前那憔悴的玉藻芊更似昨日见到的荧惑,而这神采飞扬的荧惑才是玉藻芊,这种怪异的错乱感觉一旦爬上心头,便挥之不去。
赫连雅却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夜邵漓,眼神忽然一阵大变,对上荧惑的眼神带着询问和质疑。
很显然,荧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将赫连雅与夜邵漓一并请出了寝殿。“小雅,很高兴你会过来,你娘身体不适,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他暗地里给夜邵漓打了一个眼色。
荧惑也没有给赫连雅回应的机会,立刻将她推出了门外,从门外将大殿的门紧闭了起来。
夜邵漓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领会荧惑眼神的涵义,随即便对赫连雅道:“小雅,王爷前日告诉我,他要跟着竹醉的商船回去,我过去送他一程。”
赫连雅不知所以,点头道:“嗯。”
夜邵漓躬身对荧惑行了一个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