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克诺笑问道：“怎么？不是大官家的小姐，就不能做王后吗？你们宫里的这些娘娘，都是大官家的小姐吗？”梨蕊咬着下嘴唇儿，边笑边摇头。忽克诺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机会，你去漠北小住几日。听我说，你总是体会不到那里的风情。”
梨蕊歪着头，目光游离，似乎在幻想着骄阳下的草原，美丽的鲜花，青翠的远山……还有，在璀璨的星空下，与好多人围坐在篝火边，听他们弹琴唱歌，看他们翩翩起舞……
梨蕊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笑意，忽克诺问道：“梨蕊，你怎么会做侍女的？”梨蕊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忽克诺立时后悔问出这句话，想来必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梨蕊哀伤的说道：“我自幼家贫，父母嫌我是个女孩儿，陪钱货……宫里收人，便把我卖了。还算我命好，学了三年礼数，分到了太子房里作侍女。后来太子当了皇上，便命我伺候皇后娘娘。”
忽克诺一边听她说，一边仔细的瞧她……桃花眼，柳叶眉，白如雪，净如水，两只眸子清亮剔透，粉颈挺直，两肩微拢，酥胸饱满，纤腰束紧，四肢羸弱。以皇甫明渊之好色，怎么会放过这样水嫩的女孩儿？但很明显她还是处子之身。
梨蕊惊觉到忽克诺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却迎上他那两道深似碧潭的柔水目光。梨蕊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喃喃的问道：“殿下……你在看什么？”忽克诺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我是在看……你这样好看，皇上怎么舍得只让你做个侍女。”梨蕊脸上微微一红，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梨蕊姑娘，您吩咐的东西都拿来了。”梨蕊连忙站起身，说道：“送进来。”
房门推开，几名太监把梨蕊吩咐的东西送了进来。梨蕊向着忽克诺欠了欠身，说道：“殿下歇息吧，奴婢去向皇后娘娘回话。”忽克诺微微一笑，说道：“好，你去忙吧。有空儿再来陪我说说话儿。”梨蕊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第二天，皇后起来后坐妆台前，看着铜镜的自己，蓦然一惊。左鬓角上竟然长了一根白发。皇后紧咬了一下牙关，在心里咒骂：该死的明渊！为了你，我日夜忧心，竟然不到三十岁，便有白发了。你还想着程圆圆……我让你想！
皇后掐住那根白发，恨恨的揪下，梨蕊站在一边，抿着嘴不敢说话。皇后吁了一口气，说道：“梳妆，去冷宫。”梨蕊应了一声，上前为皇后梳头。铜镜倒映着皇后的脸，更显得冰冷。
梨蕊一手握着那把浓密的青丝，一手拿着拢子轻轻的梳理。皇后冷冷的说道：“丫头，当初皇上要收你进房，你为何不答应？”梨蕊的手顿了一下，轻声答道：“奴婢只是做下人的命，当不得侧妃。”
皇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当年你应了皇上，如今你也是贵妃娘娘了。皇上也就不用惦记那个程圆圆了。”梨蕊喏喏的说道：“奴婢只想服侍主子，不想做娘娘。”
皇后微微一笑，轻轻的眯了下眼睛，问道：“梨蕊，你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梨蕊答道：“打从太子府算起，已有六年了。”皇后从铜镜中看着梨蕊，问道：“你从来就没想过嫁人吗？”
梨蕊眼睛看着手中的头发，笃定的说道：“没有。梨蕊这一辈子都会在主子身边侍候。”皇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蕊儿，本宫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梨蕊一惊，连忙跪在皇后身侧，叩首道：“主子万不要说这个‘求’字，奴婢实在是担当不起。”皇后伸出手，抚在梨蕊的头顶，喃喃的说道：“蕊儿，你跟了皇上吧，我一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绝不会亏待你的。”
梨蕊没有抬头，昨天从管事房回来的时候，皇后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皇上又一直在说皇后贤德，又说让皇后好好管教圆妃。梨蕊早已经心里有数儿，许是皇后怀了身孕，淑妃得了重病，皇上是想把圆妃放出来，好有个可心的人侍寝。
梨蕊心里也明白，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皇后要升梨蕊做妃子，无非是不想放圆妃出来。但梨蕊绝不做皇上的宠妃。从太子府到皇宫，一路走来，梨蕊看惯了这种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雾纷飞的杀伐。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即便争到了，也不能长久。前朝的先帝就是最好的实例，先帝生前受宠的妃子，都是年轻貌美的，除了皇太后早年崩了，余下的那些人老珠黄的妃子们，哪个不是宫门清冷，无人问津？
可谁又会记得，当年先帝年少之时，那些被遗弃的妃子们，也曾花前月下，枕塌缠绵。女人命苦，生于男权帝国，但只要不去争竞，还是可以安稳度日的。就好比当年，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也曾想强逼梨蕊入房侍寝。但梨蕊一把利剪横在喉前，皇上也只好作罢，而且从此再未提过此事。
如今皇后旧事重提，梨蕊缓缓抬起头，迎上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的说道：“主子，奴婢要想做妃，在太子登基之前便已经进房了。当年的事，主子应该还记得，奴婢拼着一死，也不应皇上当年所命。主子，不要逼奴婢了。奴婢只想待在您身边，端茶倒水，梳妆暖塌。”
皇后微微皱眉，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么的宁。蕊儿，皇上想放圆妃出来，你觉得合适吗？”梨蕊低下头，答道：“奴婢不知。”皇后笑了一声，收回了手，说道：“你站起来。”
梨蕊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皇后说道：“你不是不知，你只是事不关己而已。”梨蕊咬着嘴唇，没有接话。皇后说道：“皇上的心，象海一样深。我虽能猜得一二，却摸不到底。圆妃雇凶行刺，罪同谋逆。可皇上为了床笫之乐，连这种事也能容了。梨蕊！既然你不愿为本宫看着皇上，那就助本宫除了这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