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举过头顶,男人的手顿了顿。
当寒光顺着刀刃凝滴下来时,基尔特猛然将刀子捅了下去,眼里盖住了挣扎的目光!
刀尖朝着少女的心口飞去,一如寒冷的流星。
此时,昔罗的眼睛倏然睁开,基尔特一惊,刀子停在了半空中!
没有眨眼,没有惊慌,昔罗的眼神带着七分模糊的焦距盯着天花板,没有看向基尔特,也没有看向那把刀。
基尔特看着少女那澄澈的双眼,心里忽然一痛,就像这刀子插//进了自己心里一样……
像做了一个梦一样,昔罗微微地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一个身儿,背朝着男人,不动了,似乎从未醒来,似乎再度睡去。
痛苦蔓延到男人脸上,渐渐扭曲开来,一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基尔特失力地踉跄了几步……
他刚刚到底再做什么啊!昔罗她…只是个孩子…
无力地将刀子收进袖子里,基尔特缓缓地飘了出去,风过无声。
门被轻轻地阖上,昔罗睁开了双眼,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少女的脸上,照亮了脸上的那块烙印。
为什么呢,基尔特,如果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少女蹙着眉头,缓缓地闭上眼,揪住枕头的手没有松开。
===
那晚之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昔罗依然每天高高兴兴地出么去,吃着基尔特做得三餐,不是父女,却更胜父女。
这天早晨,当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少女的屋里时,昔罗的床铺意外地被整理好。
原来昔罗已经起来很久了,坐在床边不知在想的什么。
时间如沙,流在指尖。床头的闹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基尔特的声音也正好响起:
“下来吃饭吧,今天叔儿叫的外卖哦!”
按下闹钟,昔罗推门走了出去,脸上有些僵硬,“怎么大清早儿地叫外卖了?”
下了楼,昔罗才看见基尔特的脸色有些苍白,基尔特咳嗽了两声,挂上微笑说:“昨晚不知道怎么就发烧了,今天早晨起来似乎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儿,要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所以就叫了外卖凑合凑合。”
听着基尔特的这些话,昔罗勉强勾了勾嘴角,“那大叔可得快点儿好起来啊。”
基尔特点点头,替少女将饭盛进碗里。然而,昔罗却并没有在餐桌前坐下,却径直走到了门口。
“诶?不吃早饭了么?大叔可是洗手了,不会传染的!”基尔特呵呵地说着。
昔罗穿上鞋,没有回头,打开了大门,停在那里。
今天的街道有些阴冷,还起了很大的雾,迷迷蒙蒙地,将整个城市染上了肃穆。
“基尔特,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说到这里,昔罗哽停了。
基尔特的手晃了晃,眼瞳微颤,干巴巴地嘴巴动了动,终究是变成了苍凉一笑。
果然是到了这一天么?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可以一直这样伪装下去,他装父亲,她装女儿,可是,他却忘了,说到底,这一切都非真实而是伪装,总会有撕破的一天,比如今天。
“知道就好,”基尔特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点燃,这是他第一次在少女面前抽烟,“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买盒感冒药,鼻子堵得难受啊!”
陌陌的吐着烟圈儿,基尔特坐在椅子上,全身酸痛着,心也酸痛着。
昔罗没有回答,也没有把她的话说完,就这样离开了基尔特的房子。
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基尔特想。昔罗也这样想。
被长发遮住的左眼,阴霾低压的右眼,少女的样子肃若风霜,走过的每一步都陷入慑人的低气压里。
就这样沿着长长的街道走着,目光及地,穿梭在打着伞的路人之间。
一直走到了街的尽头,昔罗蓦然停了下来。愣了有十来分钟,忽然转过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谢你,基尔特,对不起,基尔特。
昔罗死死地抓着地面的尘沙,就像抓着自己的心。
那天,他把她从巡逻队长手里救出来带回家的时候,是她觉得最开心的时候了。对于没有家的她来说,能在夜晚找到一个处所居住,能在雨天找个避雨的地方,能在饿的时候有人肯做饭给她吃,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她甚至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无所谓了。
然而她知道,他正在挣扎着要不要杀她……
“基尔特…。”昔罗惆然地念着。
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在他决心杀掉她之前,不如她自己先离开,至少这样能留住一段幸福的记忆,就算是一厢情愿也好。
基尔特,差点儿就喊你“爸爸”了……
少女轻“呵”了一声,嘴巴在笑,眉毛在哭。
而被大雾拦截的街道,那个散发着阳光味道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望着尽头的方向,伫立了很久。
“这个萌妹子,忘记带伞了啊……”
===
过了五天了,昔罗果真没有再回去,基尔特也没有去找她。
这天,昔罗在送货的路上,骑着自行车循着街道游走。
车轮乍然停住,她又看见了那价值两千金币的厨用刀具。
忽然很想买给他。
昔罗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真是囊中羞涩的,少女笑了笑,这时,昔罗冷不丁儿地想起了艾因说的话:想挣钱的话,就去三号大街的尽头。
虽然昔罗对艾因的人品不感冒,但是冲着金钱的诱惑,昔罗毅然决定到那里走一趟。
送完货,昔罗很快就往三号大街那里赶去,一路上,昔罗感觉行人渐渐少了很多,并且越往尽头走,黑街的感觉就越明显,到处都是混混和流浪者。
不过再往前走个几十米,人又忽然多了起来,不过目测,这些人都是些老爷们,衣衫歪斜,口里叼烟,都是群赌徒的模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昔罗在心里纳闷,这种地方还能挣钱?不会是赌博吧!晕,那她可不干,太坑爹。
“姐姐你醒醒啊!醒醒啊,都怪这帮混蛋!”
昔罗推着自行车,好像听到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叫声。
不远处,昔罗果然看见一个孩子伏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呃,可能不是尸体,总之是不动弹了。
小男孩不停地唤着地上的人,昔罗走进瞧着,发现地上的那个人已经是血污满面,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手臂明显有一处脱臼。
是谁下手这么狠啊,还是对一个女孩子!昔罗暗叹着。
这时候,那孩子握紧了拳头,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向前方的一群人。
“你们还我姐姐,你们这群混蛋,这群恶魔!”
小男孩儿不停地挥舞着拳头,使着很大的力气,却不痛不痒地砸在那些身上。
“怎么还是你啊!”其中一个男人转过身来,一脚踢开了男孩儿,“谁让你姐姐没那本事还要打擂台,活该让人扁,要我说扁死才好,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上去的时候,我们看得有多没劲儿啊!”
“你个混蛋!”男孩儿抓起一把沙子想扬到那男人脸上,可身高不足,白白又让人踢了脚!
“你小子是不是想找死?!”
几个男人摩拳擦掌地朝男孩儿走了过来,男孩竟然还是不怕死地想冲过去!
“诶!谁啊,放开我!”衣领子被人钓住,男儿被人提在半空中。
昔罗手脚麻利的拽着男孩,抱起地上的“尸体”就蹿地没影儿了。
“放开我,我要去揍他们!我要替姐姐报仇!”男孩愤愤不平地说。
走了不远,昔罗一把将男孩丢到地上,轻风微扬她的长发,少女不屑地睥睨那个男孩:
“替你姐姐报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觉得自己很英雄?”
“什么?!”男孩儿气愤地握起拳头,“我是要替姐姐报仇!”
昔罗夸张地挑着眉毛,哈哈地笑着,“小崽子,你没有力量,没有权利,以为凭着你的怒气就能把敌人打翻么?你还真是个跳梁小丑啊!”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揍翻你!”男孩儿恼羞成怒!
昔罗摊摊手,消闲地看着男孩,“好啊,你尽管过来揍我,要是能有一拳落在我身上,就算你赢!”
在昔罗眼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滑稽,同样的,在远处,在某个人的眼里,这一切也同样很滑稽。
这个人的腰间别着两把妖刀,正挂着深色的微笑盯着远处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