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本想静静的等皇后和春羽离去再现身,不想春羽走了几步后似察觉到异样,慢慢的转过了身,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月曦浑身震了一下,那人的眼瞳中充斥着阴冷的目色,隐隐还带着一副决绝的恨意,她想不通春羽何时对她有了这么大的恨,本以为她会过来对自己说些什么,哪知最后她只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便走了。
“小姐,您没事吧?”
鸢尾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担忧的问了一句,月曦大呼一口气,勉强的冲她笑着摆摆手,见那一行人已走远,负手朝小破屋走去,鸢尾与无情默默的跟着,出人意料的,这次他们竟然一路畅行,连门口的护卫都没有阻拦,想是上次见擎苍带她来过一次,所以才这般顺利。
刚进门便听见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月曦暗道不好,快步进去一看,小织正跪在床边小声啜泣,手不停的晃着床上的妇人。
“小织,娘娘怎么了?”
听见月曦的声音,小织忙转了身欣喜若狂的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忽闪的可爱,“美人姐姐,你来了就好了,娘娘这几日没有见到九皇子,一直担心他有事,刚刚皇后娘娘又来说九皇子中了毒,马上就死了,娘娘一听突然吐了一口血就昏过去了,小织怎么叫都叫不醒她,美人姐姐,怎么办,九皇子真的要死了吗?我听宫里的人说,说他……”
“九皇子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你现在去找张太医,让他先来给娘娘看病知道吗?”
月曦突然有些烦躁的打断小织的话,她不是怪她乱信传言,而是听她们这么说擎苍心里不舒服而已,皇后当时说擎苍快死时是怎样的神情她不用看都想象的出来,妄想以此来要了擎苍的命,这个毒后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些,月曦的双手死死握紧,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床上的妇人面目无色的躺着,那脸上的道道伤疤突然让她有些不忍直视,女人最在乎自己的容貌,然而她能带着这丑陋的容颜残活这么久,心里不是太过坚强又是什么,怪不得擎苍会对她这么在乎,这个女人不单单给了他生命,更给了他一直走下去的力量。
小织的速度很快,张太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进屋时他还气喘吁吁冒着汗,想来也是怕那人真出了什么事不好向擎苍交代,月曦见他要给床上那人诊脉,静默的走了出去。
院外凉风骤起,梧桐树的叶子随风沙沙作响,有几片脱离了枝干飘摇落下,划过她的耳畔,最后掉在她脚边,月曦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生出一种悲凉之感,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多到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消化,本以为自己看的很透彻的东西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她想不通春羽为什么会离开断情天,她和小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又无缘无故变成了董梁的帮手,而为什么,她又要设计陷害擎苍,这些事堵在她心里像重石一样压着,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又恐惧,似乎春羽从头到尾要对付的人,只有自己,想到这里,月曦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春羽煞费苦心的做了这么多事,只是希望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猜到来人,平静的问道:“张太医,娘娘怎么样了?”
“不过是受了刺激,只要好好调养几日,很快便会好。”
听着他的回答,月曦暗松一口气,还好没事,若真有事,擎苍醒来之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今晚贸然将您叫过来,有劳张太医了,多谢。”
“姑娘不必客气,若不嫌弃,日后再见叫我‘守然'便是,九皇子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现在恐怕还只是太医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哪能坐到今天的位子,所以对娘娘的病自然要多多上心。”
张守然走近几步与月曦并肩而站,他的样貌并不出色,可配上这一身官服,反倒多了几分凛然之气,深邃的眉眼透着几分沧桑,年纪看着也并没有多大,月曦低笑两声问道:“张太医可有妻室?”
“自然是有,只是内人不久前刚有身孕,不便带她出来罢了。”
“呵呵,既是如此,月曦便恭喜太医了,功业有成,日后还有子女承欢膝下,人生之乐也不过如此了。”
张守然暗忖着月曦话里的意思,闪烁着眸子沉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守然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九皇子一日不登大统,守然便一日不急流勇退,现在对姑娘如是说,见到了九皇子,亦是这样的心迹。”
他当月曦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因为妻子而背弃了擎苍,却生生误会了她的意思,会那么问他,也不过是想让他提早做打算,前路凶凶,这一次他们还不知能不能安然度过劫难,要顺利登基,首先便要除掉挡路人,董梁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早已建立起自己的政治集团,身后幕僚不计其数,究竟帮他的人有多少还只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他的外甥莫擎轩是太子,比起擎苍更名正言顺,若一招不慎,他们极有可能便会被连根拔起,她不是心冷之人,哪怕皇上知道擎苍的意图,到时候也难免不会为了皇室的颜面而下杀手,张守然是擎苍的人,处理不当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这一场血雨腥风不知何时会过去,而这里面亦不知会死多少人,她真的不想看见,那么多无辜的人为此成为擎苍夺嫡的牺牲品,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到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除掉任何人,夏姐姐一家的悲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这,却又是无可奈何的事。
“张太医,我刚从皇上那里拿到药,小师父的药方已交给您了,九皇子的毒,一切就靠您了。”
“守然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他伸手接过月曦手里的青茎,一时有些激动,青茎是旷世难寻的奇药,多少行医者费尽心思想得到它,于他而言,只是这么见上一次,已足够幸运。
“张太医,先前见您给九皇子治病,月曦佩服有加,不知您的医术与我小师父比起来怎么样?”
“呵呵,断情天的苏谷主是举世神医,守然自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但在整个太医院,守然的医术必是上乘。”
月曦的眸子突然明亮起来,擎苍倒是没给自己找错帮手,饶是春羽再厉害,恐怕也比不上他一句话。
“张太医,九皇子今晚病情突然加重,若有人问起来,您知道怎么说吧?”
张守然先是一愣,而后匐身笑道:“姑娘果真貌智双全,明日刑部陆大人的府门口,守然自会安排一出好戏给九皇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