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最见见势忘利之人，世态炎凉，这个道理小玉很早之前便懂，只是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瘟神一样，人人见之避而不及，身为下人，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一旦出了事，主子们便能尽数将罪名脱了个干净，她一直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位好主子，却也不曾想，当她受不了浣衣房的苦行求着玉妃要回去的时候，竟是连玉湘宫的宫门都没有进去，越是这么想，心里便越委屈，是以也没看好路，就这么撞到了人。
“小姐，您没事吧？”
听见声音，小玉回神看着被撞之人，顿时脸色大变，这不正是那位在宫宴上皇上要将她赐婚给九皇子的绝色美人吗？那件事在宫里已经被传遍了，可巧那晚自己也在大殿上服侍，只是听闻九皇子病重，她不在府里照顾九皇子，跑到宫里为何，莫非？“你这个宫女怎么回事，撞到我们家小姐了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鸢尾向来温柔，只是今日为了配合月曦的计划，也不得不扮次“恶人”了，这种事本来该是铃兰做，哪里想到月曦会点名让她来，想是怕铃兰心思不够缜密，恐露了馅儿吧。
“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饶命！”
小玉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月曦却是不耐烦的摆着手说：“你弄脏了我的衣服，待会儿我可是要去见皇上的，鸢尾，我不想看见她，把她交给上面的嬷嬤让她们好好教教她规矩！”
小玉顿时大骇，宫中的教习嬤嬤一个比一个厉害，若被抓了去，还不得丢掉半条命，她的眼里已经急出了泪，抱着月曦的腿死命的求饶，鸢尾暗中使力将她拖起来，小玉急了，语无伦次的吼起来：“娘娘救我，救救我！”
“鸢尾，等一下”。
月曦沉声叫道，小玉见鸢尾果然不动了，心里来了希望，哭泣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你刚刚叫‘娘娘'，叫的是哪位娘娘？”
小玉听见月曦的问话，心里一顿，皱着眉纠结起来，月曦见状吟笑了一声，如神祗般看着她，“看得出来，你对这位娘娘倒是挺衷心的，不过我要是你，恐怕早就说出来了，毕竟你在这浣衣房里待了这么久，那位娘娘也没救你出去不是吗？也或许，我能看在这位娘娘的面子上，放你一把，更何况，那日我要是没听错的话，给九皇子奉茶的人，就是你吧？”
小玉垂下的眼眸蓦的抬起来，炯炯有神的看着月曦，她的话她不但听进去了，还十分的赞同，况且因为九皇子中毒一事，陆大人已经找过她，虽然自己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可每日良心都不得安宁，每晚睡觉她都梦见九皇子化成厉鬼来找她索命，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要承受不下去了。
“是，是玉……”。
她咬着牙刚说出几个字，却看见月曦的目光一闪，“看来你还是学不乖啊，我只看大人物的面子，那些小喽喽也给的话，岂不是自掉身价。”
“小姐你！”
小玉惊讶的看着她，那话什么意思她自然清楚，可是当初给九皇子奉茶她只听了玉妃一个人的命令，至于她有没有和别人勾结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宫里的人都知道玉妃娘娘是从丞相府出来的，进宫之后皇后又对她百般照顾，若说三人没有关系，谁都不会信，况且皇上对九皇子如此宠爱，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若能借此除去九皇子，那么获利最大的人便是董氏一族，思及此，她暗暗有了主意，抹干了泪看着月曦肯定的说：“是皇后娘娘。”
“哦？”月曦看着鸢尾相视一笑，挑着眉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既是皇后娘娘的人，那日又为何会听了玉妃的话给九皇子送茶呢？”
“那日……回小姐，玉妃娘娘进宫前便是丞相府的人，董国舅说什么她不得不听，那日实则是玉妃娘娘被逼无奈，从始至终，让奴婢在九皇子的茶里下毒的人，只有皇后娘娘，有一次，奴婢不小心听到她与国舅爷的谈话，说什么‘若那妖孽不除，太子的皇位便永远都坐不稳'，小姐，奴婢只是个下人，不得不听主子们的啊，还请小姐看在奴婢身世可怜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那你的意思是说，密谋这件事的人，不但有皇后，还有丞相喽？”
小玉早已慌了神，哪还想的了这么多，月曦说什么，她也只顾着点头连连称是。
“陆大人，该听的都听完了，出来吧！”
月曦突然扭头扬声叫道，陆梵天着一身官服从假山后面走出，身后还跟了几个刑部的护卫，看见小玉那副样子，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你，你骗我？”
小玉看见陆梵天，睁大了眼睛指着月曦，眸子中尽是难以置信。
“啧啧，我也很想同情你，可是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么多，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倒不如跟陆大人乖乖回去，把该说的都说了，说不定最后还能留一条命。”
小玉愣愣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陆梵天手势示意两个护卫过去给她戴上锁链，冰冷的链子铐上手腕的一刻，她突然像发疯似的朝月曦扑过去，幸好鸢尾眼疾手快一掌打在她的腹部，她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发饰经过刚才那一掌也散落下来，那样子，就好像一个疯子一样。
“你会有报应的，我就是死了也要缠着你！”
陆梵天命人带她走时，她看着月曦怒吼出声，之前月曦的心里还对她带了一丝愧疚，现如今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样子，只冷眼盯着她，那双绿眸中像要喷出火一样，让小玉也不禁一怔。
“我这个人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你若怪就怪自己信了不该信的人吧，九皇子的命，不是谁都能碰的！”
回去的路上，鸢尾一直弯着嘴角却不出声，月曦闪着眸子笑问：“怎么了？一路都这么看着我又不说话。”
“小姐，鸢尾只是在想，您刚才说那句话时，若让宫主听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月曦一愣，脑海中浮出那张苍冷如雪似的脸，而后抿嘴一笑，“那你倒是猜猜，他会有什么反应？”
鸢尾想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摇着手道：“这个太难猜了，宫主的心思从来没有人猜的出来，小姐还不如自己去问他。”
“呵呵，无所谓。”
就算不问，我也知道，他会说，擎苍的命，不是谁都能碰，而月曦的命，只有我一个人能碰。
“小姐，今天我们能逼那个宫女说出幕后黑手是董丞相和皇后，只是她太害怕了而已，如果回到刑部后，相信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您布的局，您说到时候她还会这么说吗？”
月曦听着鸢尾的话，优雅的喝了一口茶，缓缓吐出一个字。
“会”。
因为除此之外，她没有第二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