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歪着身子坐在椅上，漫不经心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很诚实地摇摇头，楚妃雪确实不知道。
“今日是霓仙大会，你要去参加。”洛施淡淡的说道。
眉梢一扬，这是在命令她？不过，他倒是不会害了她。“现在吗？”
点点头，洛施坐正身体，道：“没错，快去换衣服。”
“好。”楚妃雪应到，却没有动。
皱了皱眉，洛施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去？”
白了他一眼，楚妃雪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不出去？”
一愣，洛施突然咳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楚妃雪愣住了，如果她没看错，教官……脸红了？脸红了？天啊！教官，他他他……。那个冰冷严肃的教官……脸红了！他不好意思了！
“欢歌见过少相。”一身青黄色衣衫的欢歌本来是要找楚妃雪的，但刚上楼就看见洛施站在楚妃雪门外，快步上前，盈盈施礼。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是少相，是当朝宰相未来的继承者。
“原来是欢歌小姐。”洛施微微一笑，很官方的说道，“久仰欢歌小姐芳名，今日得见，果然姿色不凡。”
这般赞美的话，还是由一个俊美男子说出来的，饶是欢歌这种阅人无数的人，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脸：“少相谬赞了。不知少相站在这里，是为何？”
“等羽汐。”洛施随口答道，不经意间却将欢歌的表情尽收眼底。
讶异之色从眼底滑过：“等羽汐？这实在是委屈了少相的身份。这羽汐也太不懂规矩了。”
见此，洛施眼中划过了然之色，他宠溺地说道：“她高兴就好。”
“这……”欢歌着实没想到洛施如此疼宠楚妃雪，正要说什么，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洛施，我可以了。”楚妃雪打开门，冲着洛施明媚一笑，方才看见欢歌，“欢歌姐姐。”
“羽汐，你跟少相……是要出去吗？”欢歌看着楚妃雪一身紫色裙装，明艳照人，几不可见地皱眉。
刚要开口的楚妃雪被洛施轻轻扳过身子，戴上淡紫色的面纱。审视半晌，洛施满意地点点头：“我的人，只有我能看。走吧。”说完，看了眼欢歌，洛施揽住楚妃雪，光明正大地出了青泉。
阴冷一笑，欢歌死死地看着楚妃雪的背影。
“霓仙大会，是什么？”楚妃雪看着街上如山如海的人，轻声问道。这么多人，还都往一个方向走，她不知道路也知道了。
“每年灯会之时，碧淑园会举行大赛，凡是女子皆可参加，一展才艺，胜者即为霓仙。每一届的霓仙会在那一年受到特殊待遇。”洛施轻悠悠地开口。
特殊待遇？
“碧淑园”三个大字在日光下闪耀。拱门，如卧龙，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原应存在的围墙被整齐的一排树木取代。
“各位赏脸来到碧淑园，碧淑园，不胜感激。”一洪亮的女声响起，碧淑园立刻安静下来，台上那声音的主人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那人三十左右，皮肤一如婴孩般柔嫩细滑，素色衣裙，眼角含笑，顾盼生辉。
“霓仙大会的规矩，想来众位早已熟悉。”她一直保持着微笑，如水的目光看着园内所有人，“但是瑛娘还是要多说几句。霓仙大会欢迎所有女子参加，无论诗词歌赋，只要各位小姐拿手的，都可以。若哪位小姐得的支持者最多，那么她便是这一届的霓仙。另外，在碧淑园，各位都是朋友，若有人闹事，便是碧淑园的敌人，碧淑园，是绝对公平的。”
瑛娘顿了一顿，笑语嫣然：“那么，现在开始了。请第一位佳人——周月小姐上场。”
看腻了浓妆艳抹的女子，楚妃雪只觉得庸俗至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靠近洛施，倚在他身上，闭眸假寐。
洛施无语地看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某人，继续望着台上，完全无视周围或惊艳，或嫉妒的眼光。
“接下来要表演的是上一届的霓仙——韩灵小姐，请众位拭目以待。”瑛娘笑着，却将台下靠在他人身上的紫衣女子看在眼里。
台下戴着面纱的佳人，闻言，缓缓地站直身体，睁开眼睛，那一刻，她周围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看着那清明的翦水双眸。
仅是一双眼就已经卷入了万千风华。
韩灵走上台，向众人福了福身子，小小的、娇柔的身子，包裹在水蓝色衣裙里面，浓墨渲染的发，绾成简单却精致的发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烟眉纤长，淡然而妩媚，水眸灵动，带着一丝紧张，却依旧明丽动人。她身姿如柳，步步生莲，红唇翘起，噙着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笑意。
“小女子献丑了。”韩灵含笑一语。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翠衣女子怀抱琵琶，向韩灵微微施礼，双手托起琵琶。
雪白的手接过琵琶，坐在方才奴仆端来的椅子上，纯纯一笑，削葱白指轻轻拨动，清脆的声音响起，如银铃般的歌声悠扬：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有之。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有之。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幽兰操？”面戴紫纱的人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又瞬间恢复平静，“看来，这落云国，这架空的时代，与中国历史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洛施点头，揶揄道：“所以，我们倒占了很多便宜。”
“嗯，她唱得很好，轻灵婉约。”嘴角上扬，笑意直达眼底，周遭的人被她吸引，陷入那笑意吟吟的眸子。
歌止，余音绕耳，韩灵再次施礼，面含羞涩，缓缓下台。
“我去借架古琴，你去准备。”洛施轻声说道，不等楚妃雪反驳，转身离开。
楚妃雪无奈地撇嘴，向台下的瑛娘走去。
“你好，请问我现在可以参加吗？”楚妃雪笑着问道。
瑛娘对她好感顿生：“当然可以，不过要稍等一会儿。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楚妃雪。”她偏头，“您可以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吗？”
“当然可以，小姐请说。”瑛娘笑着点点头，如此知书达礼的姑娘，让人从心眼里喜欢。
“谢谢，请帮我准备有舞台一半大小的白色轻纱，半盆墨汁。”
“好的，姑娘请稍等。”
“有劳了。”说完，楚妃雪看见洛施单手托琴向她走来。
“准备好了么？要表演什么？”
“Itsasecret。”楚妃雪浅浅一笑，“有人吹箫合奏吗？”
洛施扬唇，他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放心吧，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疑惑地皱了皱眉：“等会儿，你弹奏的曲子，气势要够雄浑，有战场的感觉最好不过。不过，你找的那个人，能行？”
默认，洛施意味深长的一笑。
“最后表演的，是楚妃雪小姐。”瑛娘鼓励地看了楚妃雪一眼。
几个奴仆将白色轻纱水平悬于舞台上方，一盆墨汁放在一旁。
台下的人皆是一脸狐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楚妃雪走上台去，路过台旁的奴仆时，轻声说道：“等会儿我用眼神暗示你，你要立刻将墨汁向我泼来，别犹豫，泼得要高要准。”
虽疑惑，那奴仆仍然点点头。
看着缓缓上台的女子，台下的人皆是惊艳。
只见她一身紫色衣裙，碎步轻摇，即使蒙面，可那半透明的面纱让人一眼，便知晓她容色绝美，尤其是那双翦水秋眸，晶莹剔透，澄澈如水却又不是妩媚。媚骨天成，妍姿娇艳，让人看上一眼，都有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偏然又高洁神圣。
众人皆盯着她，注视着那双秋眸，长睫轻眨，一个眼神，冷然却又勾魂摄魄。眼睛微微一弯，形成小小的月牙，卷入世间最美的颜色。
“好漂亮……”不只是谁喃喃一语。
“倾国倾城啊！”众人附和道。
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双浅褐色的眸紧锁住台上的人儿，眼中光芒闪动，三分冷酷，七分愤怒。
“主子，”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您……后悔了？”
“不知道。”冰冷的声音一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热量。
同时，楚妃雪轻轻跃上白纱。琴声响起，古琴与萧完美结合，浑然天成。她一瞥，看见了那墨色身影，轻轻点头。
收回目光，和着音乐舞动水袖，她脚尖绷直，一个跃起，在空中旋转，面纱紧贴着脸颊，现出完美轮廓。世界，变得宁静而祥和。琴声，慢慢地高昂起来，指尖疾速挥动，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带着战场特有的肃杀，气势逼人。
看了一眼先前那奴仆。奴仆会意，端起水盆，猛的朝楚妃雪泼去。
台下一阵惊呼。
楚妃雪置若罔闻，舞姿不断，琴音未绝，她沉浸于舞蹈之中。
曲，达到高潮。
墨汁，扑面而来。
抬眸，扬手，水袖直直朝那墨汁而去，顷刻间便湿透。用力一甩，水袖夹带着飞溅的墨汁，染黑了那白纱。俯身，拂袖，跃起，白纱轻颤。
舞，美与力的结合，舞尽了那霸气，展尽了那风华。
歌停，舞毕。她上前一步，微微张开双臂，从那白纱上落了下来，面纱在风中飘动，隐隐露出绝色容颜，花容可见一斑。
白色轻纱被支起，那上面，赫然是是一幅画，千军万马，战场厮杀！
在场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女子，怎会有这样的胸怀与气势？
理所当然，霓仙，是那一袭紫衫的女子。
“我后悔了。”浅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台上的女子，冷酷的声音，让身边的人，为之一颤。
“主子……是要终止么？”
“不用。”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只留下蓝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