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一所宅子内,身着黑色劲衣的人有序地站满了院子,恭敬地看着前面一身雪白长袍的男子。
“三天后,血刃将带着你们去增加经验。”楚妃雪的目光扫过一张张严肃的脸孔,“这一次,除了随身的武器和伤药外,什么都不许带。自然,也没有人会陪同你们去。那个地方不同于上次去的,只会更加凶险,三个月,你们要在那里呆上三个月。三个月后,不论你是伤是残,只要能活着走出来,你就是我殓帮不可或缺的一员!”
“幸运的话,你们的敌人只有那里土生土长的东西,若是不幸,你们会碰到专门去刺杀你们的人——他们绝对是一流的杀手!”楚妃雪顿了一顿,声音陡然扬起,“我要你们活着进去,最好再活着出来!”
“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楚妃雪颔首:“很好!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定不负门主重望!”众人齐声吼道,自信满满。
“什么?你要进宫?!”天机老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义女,语调蹭蹭直往上窜。
楚妃雪竖起食指,左右摇摆,说道:“不,不是我。”
“呼!那就好那就好。”天机老人拍拍自己受惊的心脏,笑意渐渐浮上脸颊。
瞥了他一眼,楚妃雪继续说道:“是我和你,义父大人!”
“什么?!”笑意僵在嘴角,天机老人愤慨地瞪着面前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白衣“男子”,咬牙说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皇上口谕,太子转述。”楚妃雪手指曲起,在身旁的小几上叩响,一副审问烦人的派头,“我说义父啊,你怎么这么惊讶?为什么对皇宫避之不及?”
此话一出,天机老人当即变了脸色,干笑道:“这个……那个……嘿嘿,你知道的……”
很不给面子的,楚妃雪否认:“我不知道。义父,您为何这么不想去皇宫?以您的身份,没必要这样吧?让义女我猜猜,您是对所有皇宫的避之不及呢,还是独独针对这落云皇宫?”她挑眉睨着他,做出了然的模样。
老者登时没了语言,讨好的笑着:“我的乖义女啊,你就别在问了,我跟你去,成不?”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那好,明天第一缕阳光照到落云国时,我希望在上官府大厅见到您,我亲爱的——义父!”
“好好好!我一定准时到,一定!”天机老人点头哈腰道。想他名震四海的天机老人什么时候轮到对一个小女娃惟命是从的份儿上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丢下一句话,楚妃雪起身走了出去,留下飘逸的背影。
“这样子真像个男人……”天机老人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天微亮,楚妃雪已经站在了大厅内。她一身淡紫色曳地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腰间一根同色丝带系成蝴蝶结,垂在左边,更显腰肢纤细。一层紫色轻纱罩在外面,轻移莲步间衣袂翩翩。一头青丝只用紫簪绾起,本就堪称绝色的脸上微施粉泽,清亮的眼眸微显冷淡,顾盼间光华万千。
“早啊,义父。”楚妃雪翘起嘴角,甜美动人,“很准时!”
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天机老人怄气道:“走吧,进宫去!”
好笑地看了看那花白的发,眼光掠过那一身粗布衣裳,楚妃雪赞叹道:“义父啊,我活了这么多年所见过的人中,也就是你能把这身衣裳穿得仙风道骨。”
人嘛,都是爱听好话的。天机老人面色不改,下巴却微微扬起,语气颇为不屑:“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我就原谅你!”
心中暗笑,楚妃雪望了望门外,说道:“太子的马车,应该快到了。”如果他敢拖延时间,她绝对不给皇宫面子!
“小姐,”张伯在几步外说道,“太子殿下的马车到了。”
“嗯。”该说他识相吗?
还未出门她就远远看见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撩开,露出里面的人。他依旧是一身火红色长袍,一手撩开车帘,衣领因为他的动作微微下滑,几乎露出左半边肩膀。凤眸挑起,双唇轻抿却硬是让人感受到他嘴角愉快的笑意。熹微的晨光照射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缓步走来的楚妃雪脚下一滞,暗道:这么个模样,再配上这样的气质,如果是个女的,不,就是他现在这性别,也是一祸水!
“兮舞,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他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唇角的笑意明亮得晃眼。
看也不看他,楚妃雪侧身,天机老人走上前来,展开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抬手就握住了他的手,上了马车。
轩辕彦笑意更深,继续伸着手。
楚妃雪轻巧一跃便上了马车,径自走进车内,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那只手就那么伸着,掌心向上,恰好接住一缕阳光。
门口的张伯一颗心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家小姐怎能这么做?这可是给太子难堪啊!万一惹毛了太子,那后果可就……
车内徐徐传出清亮的女声:“张伯,你派人备车,让小白跟上。”
“这……”张伯为难的看向慢慢收回手的太子殿下。
轩辕彦微笑道:“照她说的做吧。”
“是,我这就去。”话出口,张伯才意识到自己的称谓不对,见马车上的人并未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活到这么一把岁数也不容易啊!
瞟到车帘放下,楚妃雪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在皇宫里呆多久?”
天机老人兀自闭着眼,面色平静,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楚妃雪却知道他一定在听着。
“嗯……”轩辕彦状似思考,“我们成亲前一个月吧。”
“哦。”单音落下,楚妃雪不再理他。要不是他说的那句话,她是绝对不会跟他进宫的。他说,想不想给你找个嫂子?
嫂子?她这个做妹妹的都要成亲了,她哥哥连个归属都没有怎么行?
车内——
天机老人闭眼不闻不问。
楚妃雪靠在软垫上,垂眸,冥想。
轩辕彦眼睛也不眨地看着楚妃雪,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兴趣。
马车布置简洁,一路少有颠簸。
“停车!”马车突然停下,有冷然的声音喝到。
轩辕彦一边撩开车帘一边说道:“是我。”
楚妃雪心知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侍卫们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动作整齐规划如一,态度亦是不卑不吭,令楚妃雪心中好感顿生。
“起来吧,你们也辛苦了。”语气诚恳,并没有身为贵族的高傲之气。
侍卫们起身,身姿挺拔如杨。“属下们职责所在!”
颔首,轩辕彦放下车帘,马车继续行驶。
这样的平易近人、体恤下属,不论他是天性使然还是装出来的,将来都会是一个好君主吧,如果他治国有方的话。
马车再一次停下,轩辕彦笑着说道,眼睛一直盯着楚妃雪。“到了,从这里开始就要用走的了。”
他第一个跳下马车,靠在车边伸出手。
天机老人步履沉稳,缓慢地走下来。
最后是楚妃雪,她走出马车,绕过那只白净的手,衣衫扬起,足尖点地,完全忽略了那火红色的生命。
干脆的收回手,轩辕彦毫不在意地与她并肩而走。
“咦?你看那是谁啊?好美的女子!”
“美又怎么样?摆什么架子嘛?太子殿下肯伸手扶她是她的福气!还不识相!”
“就是!如果换成是我啊,我绝对会感动得不得了!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嘘!小声点!被听见可就不好了!”
远处的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在了楚妃雪耳中。心中冷笑一声,楚妃雪转头看了过去。
是一群粉色宫装的宫女,见到她看过来,慌忙低下头,不敢对视。
她们的话轩辕彦也听见了,他装作不知顺着楚妃雪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已经笑出了声。
眼角看着他们走远,宫女们在舒了一口气。
“天,你们有没有看见?”
“我们都看见了!”
“是啊,都看见了!好冷的眼神,像是把你冰住了一样!”
“不止呢!我觉得那眼神挺骇人的!那么美,像仙女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眼神啊?”
“呀!我们刚才说的话,她该不会听到了吧!”
“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报复我们呀?”
“不知道,我们自求多福吧!”
“快别说了,快干活去吧!”
“好,干活去干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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