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弓委实沉重,月轻歌才拿了一会儿就觉得双臂已在犯酸。而且这弓巨长,起码有她大半个身子高,也就是骆明那190厘米的身高拿着它才不会觉得有违和感。
她真心不懂这骆夫子是什么眼神,才会觉得她想和他借这把弓来用。
拿不动就是拿不动,月轻歌勉力支撑了会儿功夫,这晌实在不想让自己受累,于是很果断的就把铁弓给竖着立在了地上。
啪!
噗呲!
一声闷响,一阵闷笑。
铁弓的一端才刚刚着地,月轻歌便很清晰的听到了人群中传出来的阵阵嘲笑声。抬目看去,犹属秋水烟脸上的笑最灿烂。封云、封雷两人虽比她略微含蓄了点,但那眼神里的鄙视与恨意,可不比谁弱。
此番就是迟钝如骆明都看出了其中有猫腻,一个连弓都拿不稳的人,何谈拿着它开弦上箭?
虎目疑窦突生,眉间蹙起了一座小山峰。四下里扫了扫,他总觉得众人的表现不对,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直到看到承恩一脸气愤不平,单于夜满脸担忧之情时,方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个怎样的事情。
有些懊恼自己的粗神经,糊里糊涂间又把人给“陷害”了一次,也莫怪乎曾经会被人排挤。
哎!
之于自己居然被人当枪使他虽然不满,可是一想到使枪人身后的背景,骆明最终也只能沉沉一叹,作罢。
眼下,也只能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补救一二了。
“咳咳!”清咳两声,骆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风趣些,“秦歌啊,怎么样,老夫的铁弓不是一般人能举得起吧。就你这小不点还想使它,早了点咯。老夫当年可是练了许久的千金臂最终才与之融会贯通,当今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它。要不,换个轻便点儿的,先把试考咯。待你以后有力气了,老夫再把它借予你把玩?”
这话一出,全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便是个傻子都知道骆明是有心为月轻歌解围。眼神晦暗不一的交流着,却无人再敢出声,否则,得罪了骆夫子可就不好玩了。
然而凡事也都有例外的,如秋水烟一伙儿似乎并不为之所惧。
但见秋水烟俏脸一拉,面目隐有不悦。嘴巴嘟起,似欲横加阻拦,却没想到刚刚还与她站在同一线上的封云、封雷,各于左右拉了一把,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你们……”责怪的眼神不满的扫向两人,娇斥方出口不到两字,便见封云一个劲儿的在给她使眼色。
这是……
恍若如梦初醒,妙目横转,秋水烟转首就往不远处瞄去,视线刚及便见洛泽正在对她摇头。如此明显的示意,秋水烟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得闭嘴,用眼神发泄。
月轻歌没想到骆明的脑子还不算笨,这么快就转过弯来了,竟然还主动找台阶给她下。不得不说,她还是挺感动的。这个人,确实是个汉子,足够光明磊落。
不过,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她的笑话,岂是这么容易给人看的?
瞟一眼此间正恨恨瞪着她的秋水烟,月轻歌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别以为他们刚刚的小动作她没发现。
看吧,好戏这才开始!
唇角牵一线柔柔笑意,清眸微微眯起,月轻歌先是对骆明欠了下身,方款款启唇:“夫子这是在间接对学生说,能开得此弓的人都是不平凡的人么?如此,学生就更想试一试了。不过,在所有的同学里,也就学生的难度系数大了些,是以,学生可不可以提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但说无妨!”骆明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斯魄力,胆敢迎难而上。此番,是真正被激起了浓厚的兴趣与好奇心。
这小不点不会真有两下子吧?骆明此般想着。
月轻歌可不管骆明的心思为何,清眸一一斜过现场的每一个人,红唇一点,便是一道惑人的弧线:“五只箭,只要学生能箭箭都中靶心,那么夫子就选出适才所有参赛者中,在此轮比赛中成绩最好的与学生比试最后一轮就好,务须再浪费那许多时间。谁赢,奖品就归谁。其他人,免谈!”
“哇,怎么能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就是。最后一轮考验的不仅仅是箭术,还有马术。我们这轮成绩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下一局未必啊!”
“对啊,秦歌你不要强人所难了!”
“可不是,得寸进尺也该有个度。何况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这海口夸大了吧,谁不知道夫子的弓世上没几个人能开?你拿都拿不动,还想每箭必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无理取闹……”
几乎就在月轻歌话落的一刹那间,各种各样的难听言语兜头就向她罩下来。叽里呱啦,呱啦叽里,那场景,甭提有多热闹了。
月轻歌也不急,悠哉悠哉的站在那让他们说个尽兴。眼见骆明想开口阻止,她立即就投以眼神阻之,让他先别开腔。
骆明摸不准她要闹什么把戏,也只得继续沉默。
秋水烟三人幸灾乐祸,笑她自掘坟墓。洛泽若有所思,流钥和承恩倒是一脸的焦急。单于夜有心遏制悲剧的发生,只是短时间的相处内足以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个祸害十分之固执,非常人所能改变。她都不着急,他急有个屁用。反正不管如何,最后还有他罩着,她要那东西,取给她玩玩便是。想通了的他,倒也淡定许多。
众人心思各异如潮翻滚,声讨声如火如荼进行着!
约莫过去半盏茶的时间,议论的训责声才渐渐小了下去。月轻歌看差不多了,才再次悠悠开口道:“说完了吧?说完就轮到我说了!”眉间笑意瞬敛,温润的语气陡然一转,霍然间含着犀利的杀伐之气,“到底是不是痴人说梦,是我说了算,你们算哪根葱,敢如此对我评头论足。今天但凡是有耳朵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真正强人所难得寸进尺的人是谁,本姑娘也不屑一一点出。不服是吧,要求公平是吧?那你们谁敢上来开弓试一试,只要谁能以此弓与我再比一局,赢我者,秦歌愿赌服输,届时任由处置。输我者,从此闭嘴,见到我秦歌就跪地绕道而行,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怎么样,有没有人敢赌?”
这一刻,月轻歌锋芒毕露!
一直淡定如水的月轻歌,此时脸上是从来没有的寒霜与锐利。那霸绝天下如利剑划破苍穹的气势,凌厉无比。青袍淡雅,衣襟淡飞,晨曦里一线清光载在她的眉梢,万分高贵中夹杂着透骨的尊贵与不屑,那,是绝对的睥睨天下。
所有的人都噤声了!这样的秦歌太过陌生,比之马论课上的她,更让人陌生。
便是骆明、洛泽、流钥、单于夜等人物,都被这样的她,给震慑住了!
清眸睨向动都不敢动一下的秋水烟,月轻歌忽而邪邪一笑:“不说话是吧,那就权当你们默认了。没人上来是吧,那就权当你们弃权了。现在,给本姑娘擦亮你们的狗眼,以后谁若胆敢再出现在本姑娘的面前说三道四,死伤勿怪。适时,可别说本姑娘事先没通知你们,嗯?”
清眸深处露一抹森然笑意,月轻歌双脚一定,竖在胸前的铁弓被她猛然转了个方向,弓身对人弓弦对靶,利落的持柄,纤手一伸就从骆明专用的箭楼里拿出五只弓箭,五指一划,五箭上弦。
咻咻!
咻咻咻!
两箭先走,后三箭紧追而上!
太过异常的风声让骆明等人瞬时惊醒,抬目看去,瞳孔骤然又是一缩。
笃,刺啦,笃!
只见先前本并驾齐驱的双箭在即将到达靶心时,忽而变为一前一后,前一只箭刚射中靶心,后一箭就从其箭尾穿过箭身,直接划破首箭命中同一射点,在四分五裂的前一箭身中稳稳绽放。
紧追而来的三只箭又是另外一种架势,三箭虽是同时射出,却在水平飞出不过多久后,便变幻了箭势化为一条直线。就在众人以为刚刚的一幕即将上演时,三箭忽而再次转换了阵势,中间及尾部的箭突然发力加速,一箭从首箭的上方飞过,一箭从首箭的下方穿过,三箭于瞬间从一条直线变成了一个竖着的“三”箭势。
笃笃笃!
三箭同时命中靶心!
哗……
眼前的一幕何等令人惊骇,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是曾经在战场上名震天下一箭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酋首级的大夏国十七王爷长孙非墨,都未必使得出这样一手独步天地的箭术。
箭中藏阵,阵幻阵,这若是用于目标者,根本让人防不胜防,不死才怪!
唰唰唰,无数道视线落在月轻歌的身上!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彻底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