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阵中,雷火勾动,杀机暗伏。
“时空挪移,剑灵归位!”
君无苏一边躲避飞射的剑光,一边抽出了造化方图,卷起的三尺图滑溜展开,她动作丝毫不慢,素指擦过牙齿,撩起一丝血色,轻抵图上星云圆月,纸上流光溢彩,映着她双眼神光湛湛。
“奉主之命。”
一道玉质男音瞬间引鸣耳边,若即若离的羁绊似被她鲜血浸透,渲染出一股浓烈、深沉的情谊。
图上星河倒垂,月出如仙,晕开了缕缕波纹,一柄半透明的幽蓝长剑循着她的气息而来,缠绕住血线,缓缓从纸上钻了出来。
当她指尖抚过冰凉一片的剑身时,面前人影绰绰,双手就自动缠上她的脖颈。
“陛下……”他低低喟叹,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头。
这说搂就搂,说抱就抱的性子一点也没变,哪怕此刻他们身处一不小心就万箭穿心的剑阵之中。
“扶翊,别闹。”她哄了一声,对方只是懒懒哼了声,她无奈,只能抱着他躲过一波攻击。
“不要。”
“扶翊,先下来,你这样扒着……”她动作很不灵活啊!
“不要。”
“……算了,你且到我背上。”她头疼,也不知道让他第一个归位是好还是坏。算了,到底是她理亏,赴战之前使了点手段支开他,以两人相伴的情分,她这样撇下他,尽管他心里明白她的好意,但以他那么激烈的性格,更愿意同她一起死。
她这里才过了几个月,也不知他那边有多长?
这回对方不说话,直接而熟练爬上她的背上,半晌她耳边是他清晰而稳定的呼吸——竟然睡着了。
“……”这厮还能更懒些吗?
她一手托住他的尊臀,单手握剑,一股心神相通的契合感扩散在每一寸肌肤上,这种滋味相当美妙。
扶翊是她的第一神兵,她花费他身上的心思绝对比她的徒弟还要多,亲自寻找材料,亲自锻造剑身,亲自唤醒剑灵……
他第一次睁眼看见的人,是她。
他第一次开口呼唤的人,是她。
他第一次……
数不清的第一回,她细致耐心守候着他长大,等他成为她手中最锋锐的武器。
“让我看看,我不在的日子,你是否荒芜了功课。”她低声,幽蓝长剑横握在手,顿了一下,飘零剑法与明水诀联袂使出,时如玉石落盘,时又如大浪翻天,她剑走龙蛇,上演一幕雷霆风云我为王的戏码。
雷火万剑阵终究被庄瞳的修为所掣肘,她走了几招后,阵盘出现萦乱,被她一剑展开了缺口,一时间势不可挡!
庄瞳眼睛一缩,眼看不敌,竟然趁乱离开了迷阵,徒留程安安一人。
“庄瞳……”少女睁圆了双眼,似乎不相信先前还在卿卿我我的情郎就这样毫不留情留下她。
君无苏只是瞥了她一眼,取了阵盘,负着长剑也扬长而去,独剩她一人,面色悲凉孤身站立,平日天真活泼似会说话的眸子一下黯然失色。
有什么终会不一样。
……
炎神故居有了一桩奇闻:一株常年生长在火山口的凤凰树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连根部都不剩,被完美搬空,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发生了何事,唯有一些有心人明白,这凤凰树有了精魂,早就能化形离开了。
此事尚不提,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玉面女修罗”荒红岭返回部落前,突然破天荒录制了一个视频,里头的她眼神莫名明亮,却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息,留下一句话:你别得意,你我刀剑相向之时本来就是力量悬殊。待他日相见,定要堂堂正正,一较胜负!
胜负?难道这位主儿遇上了连她都不及的对手?
大家意味莫名,兴致勃勃讨论她挂在嘴边的主角,最后竟然发现——查无此人。
听闻此事的君无苏低头饮茶,不愧是从沙漠血阳走出来的强者,这么快就从她的打击里走出来了吗?
不管荒红岭回去之后苦练百倍势要血洗耻辱,反正某女悠哉悠哉回到战舰,先是被乔飞亲热扒拉一通,他献宝似取出凤凰眼,此等待遇羡煞了顾晴和莉雅。
凤凰眼两人拳头似那么大,它的模样不似眼珠,看上去倒如一块剔透的巨型宝石,只是里头蕴着一股浓郁的灵气,叫人心头舒畅。
乔飞问她要怎么用这东西,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通,最后由午睡后走出来的沐严拍板:切割一小块镶嵌在君无苏将要制造的精灵弓上,余下的由乔飞汲取灵气,直接炼化。
君无苏自然不肯占便宜,送了三根特殊的凤凰金枝,价值还在凤凰眼之上,乔飞这个小家伙看她的眼神直接晋升水汪汪了,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伏在他肩膀上的小黑煞王侯也睁大一双血瞳,努力诱惑她。
女帝陛下不知为何感觉这两二货脸上出现一种“求包养”的神情,这令她有点汗颜。
只是回房之后……
“陛下出手真大方,连金枝都送得,想来对方是陛下手心的金枝玉叶,扶翊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嗯?”横里伸出一只修洁手臂,轻松将她抵到墙上,另一只魔爪却探着她颈边的温度,欲行无赖之事。
君无苏扬眉瞧他,对方依旧一副疏风朗月的谪仙风范,就连眼神都凛然正义,好像她罪迹斑斑,惹得天怒人怨。
“是与不是,重要吗?”
“扶翊知道,扶翊比不上二号的善意体贴,也比不上三号的精明干练……现在,更比不上陛下新宠的活泼可爱……”
眼瞧着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哽咽,还遮袖欲哭……
“你敢给我哭试试。”她目露凶光,威胁道。心里直想来一句:小子,小心我踹你回去啊!
“陛下,你不疼扶翊了,连声安慰也没有,扶翊果然……只是个玩物吗?”对方哀怨看过去。
“……”
她青筋暴起,却在看见他乌黑瞳仁蜿蜒几分受伤之意,微微皱下眉。
“扶翊,靠过来。”她平淡开口,他一脸委屈窝过去,像个受伤的小兽,动作自然再熟练不过。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理着他柔顺光滑的长发,“你知道的,我把他当弟弟宠。”
他听着两人的心跳,静默不语。
那年她年小,力有未逮,护不住她的幼弟,是她心口上最为深刻的痛,每次梦回,总要出了一身冷汗,他每次看她梦魇,却无能为力。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失了分寸,更不会过多偏心,你伴我多年,始终不同情分……”
“陛下。”他突然出声打断她。
“嗯?”她并无不悦。
“扶翊不需要。”他看着她开口,似要发誓一般,“扶翊不需要陛下的偏心,扶翊只需要,偏心陛下一人即可。”
她怔了怔,才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要不是我知你心意,这一番绵绵情话,怕是要走心了。”
他笑得灿烂缠住了她的腰,“可不是,陛下被扶翊骗了那么多回,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可不是,不这样,我怎能与你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