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欧阳琪儿一行正式动身,一路向北,前往魔界。
几人怕目标太大,带了六个功夫好的人作随从,扮作商人,以掩人耳目。
一路催马急行,半月后抵达灵狐界域边境。
漫天的碎石堆积成丘,稀疏错落的巨石,寥寥分布,远看像长在沙漠里的蘑菇,枯草已折,经过寒霜风雪一般,疏疏落落。
低洼之地的地上河流,窄浅而清澈,头顶飞过的孤雁,偶尔停在河边,低头饮水。
杳无人烟的地方,入眼之处皆是一派苍凉的黄色,好在这极北之地,不若夏天炎热,反而有中秋高气爽之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里没有烟,没有长河,有的是极似大漠的满地碎石,还有满目红色的西沉落日。
“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明日再进入枫城。”紫宸环视一周,跳下马背。
欧阳琪儿也随之下马,靠着一块巨石席地而坐,看着天边西斜的红日照红了半边天,偶尔飞过的孤雁,羽翼上渡了一层金色,从天边划过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也许这就是雁过无痕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欧阳琪儿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是不是老了,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句诗?
殊不知,这抹渡了金色的微笑,飘渺,圣洁,风华而飘逸,迷了众人的眼睛。
梨花傻乎乎的盯着她,笨拙的从马背上滑下来,走到欧阳琪儿身边坐下,由始至终,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片刻。
夜离从马上拿过一张银色的毡毯,铺开在欧阳琪儿身边,摆好食物,拿了一部分分给几个随从,才侧过脸说道:“殿下,南宫大人,可以用晚膳了。”
欧阳琪儿看着毡毯上的食物,虽比不得宫中来的精致美味,倒也齐全,不得不承认这一路上,夜离事无巨细,样样都处理的很好,就连补给食物这样的小事他都亲自动手,绝不假他人之手。
南宫墨轩随着紫宸坐下,拿起一壶酒自顾喝了起来。
这个人走到哪都离不了酒,亏得夜离这么照顾他!欧阳琪儿摇头一笑,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糕点。
突然,一阵飓风卷来,漫天飞沙走石,卷起黄色的烟雾,碎石子伴着沙粒吹割在脸上生疼,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几人将欧阳琪儿靠着巨石围住,几个随从随后围在最外层。
一个巨大的气旋将几人罩住,挡住了外面的风沙,沙粒打在气旋上,啪啪作响。
风吹起毡毯的四角,不住的翻摆,越来越快,翻摆的四角也越来越大,装着食物的碗盘,伴着瓷器磕碰的声音,向毡毯中间拢去,不断的磕碰摩擦,只听咔嚓一声,不断有碗盘碎裂。
风越来越大,卷起抱着食物残骸的毯子飞了起了,最后毯子不断的旋转翻飞中倾覆,壶碗盘筷的碎片和食物打翻一地,瞬间被沙石覆盖。
一个接天连地的巨大黑色旋风,在风沙中,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袭来,距离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大。
有些石块经不住风力的倾推压着沙石,向低处滚落。
欧阳琪儿庆幸,还好紫宸当初选了一个高地落脚,否则她极有被压成肉饼的可能。
呼啸的风声,刮擦着沙石,犹如魔魅之音在耳边唱响。
欧阳琪儿皱皱眉,有杀气!
朦胧的天际只看到一片浅淡的金色,而旋风也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旋风的顶端好像拴着两颗巨大的绿宝石,发着幽深的绿光。
欧阳琪儿两眼放光的看着那两颗巨大的绿宝石,这下发达了!她好像看见无数人民币朝她飞来,一点危险的警觉都没有!
这时,只听“啪嚓”一声,欧阳琪儿身后的巨石动了动,慢慢向她滚来,而她毫不自知。
紫宸见状心中一紧,似乎感觉到灵魂正在脱壳而出,惊叫道:“女人小心!”
气旋应声而破,风沙肆虐,搅乱了阵型。
紫宸飞身过去,想将她从巨石下拉开,奈何距离太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欧阳琪儿被他突入起来的叫唤吓的顿了一下,而就是这一顿,巨石已经近身。
千钧一发之际,离她最近的梨花快速将她抱起,飞身越过巨石,拉起气旋,将两人罩住,即便如此,碎石削依旧刮伤了她的脸,殷红的血珠挂在白皙的脸蛋上格外的刺眼。
紫宸松了一口气,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当时感觉万念俱灭,直到此刻心还跳的厉害。见她安全,他重新拉起气旋,向众人围去。
就在此时,风骤然停止,滞留在空中的沙石纷纷下落,下起了沙石雨。
少顷,周围回复平静,一片宁谧。
夕阳悄悄隐没在黑幕之中,夜悄然来临,明月高挂,洒下一片银色的苍茫。
只听“噗通”一声,有重物砸落到地上,接着便是“嘶嘶”的声音。
欧阳琪儿循声望去,惊出一身冷汗,哪来的宝石,分明是两个磨盘大小,绿森森的泛着幽光的眼睛,一条几十丈长的银色巨蟒盘伏在前,有三十多平方房间大小的脑袋,吐着猩红的芯子,滴着粘稠的液体,发着阵阵恶臭。
“蛇,蛇妖。”欧阳琪儿吞吞吐吐的冒了三个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不是蛇妖,是魔。”夜离静如止水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惊慌。
“他是冲着你来的。”紫宸冲夜离悠然一笑,又转头看着那条巨蟒。
夜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巨蟒长着血盆大口,俯首袭来,夜离一个飞身闪过,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人躲闪不及遭了秧,被巨蟒一口吞下,化成一个小小的凸起,向巨蟒的腹部滑去。
两个大活人转瞬就没了,欧阳琪儿汗毛倒立狠狠的掐着梨花的手。
梨花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脸笑意,任她掐着,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夜离眉头一皱,果真是冲他来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么希望他死在这里?现在他记忆不全,一直没能查到那个帮凶,不过,是时候算算账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一把古琴,腾空而起,飞身迎了上去,与巨蟒缠打在一起。
“铮”的一声,琴声划成无数利剑向巨蟒刺去。
巨蟒虽大,并不显笨拙,扭动着庞大的身子,灵巧的避开的攻击,扬起带着刺尖的蛇尾,向夜离扫去,夜离一个飞旋转身,蛇尾抽打在巨石上,瞬间化成粉末,扬起一股烟尘。
“我说殿下,你不要只顾看啊,快过去帮忙!”见只有夜离一人与巨蟒周旋,怕他受伤,欧阳琪儿收回视线对紫宸说道。
“他一人足矣。”紫宸双手环胸,一脸轻松的神色。
“你……”欧阳琪儿气结,叫不动紫宸,只好转向南宫墨轩:“阿冷,你去吧。”
南宫墨轩半倚着石块,冷然一笑:“放心,他应付的了。”
欧阳琪儿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梨花:“算了,叫你过去,说不定徒添乱子。”
再转向与巨蟒打在一起的夜离,巨蟒已经渐渐处于下风,猩红的芯子,被夜离急速挑起的琴音斩断,从空中跌落下来。
欧阳琪儿生怕被那个恶心的东西砸到,拉着梨花后退一步。
紫宸见欧阳琪儿的动作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欧阳琪儿也不生气,直接无视,奇怪的是长长的蛇芯子落到半空中,化成一个小点,过了许久才落到地上,竟然是一块鲜血淋淋的肉,看的她有些反胃,强行将自己的视线拉回夜离身上。
“咦,不是蛇打七寸吗?”夜离与蛇纠缠了半天,明明有靠近七寸的机会,为什么总是在蛇头进攻。
紫宸轻笑两声:“蛇打七寸没错,错在这条巨蟒根本不是蛇。”说完不再开口。
欧阳琪儿将询问的视线转向南宫墨轩。
“这个巨蟒只是个幻影。”南宫墨轩简单扼要的说着,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视线一直停在半空中,不曾移动过。
欧阳琪儿在心中犯嘀咕,这家伙是不是眼睛长胸口上了?
腹诽间,只听一声惨叫,蛇形化去,一个黑影重重的落到地上,吐了口鲜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就这样死了。
夜离在琴上勾了一个尾音,不知踪影的马匹,奔跑都过来,夜离收起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摆好晚膳。
欧阳琪儿全然没了胃口,才过边境而已,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她不明白的是化身巨蟒的魔为什么攻击的不是紫宸而是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