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寻她回来。”南宫墨轩手里捏着从紫宸手中接过的一页信笺,因为太过用力,信笺上从被捏着的地方拉起几道褶子,微微颤抖。
南宫墨轩清润的眸子里笼了一层燥色,任他清冷如冰,此刻已无法平静,以前,纵使她一人身如险境他都不曾如此担心过,因为他知道她一边一只有那个人,而现在……
那个人不在了,而她又……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抹平她心中的痛。
不做多想,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失心之痛蚀骨入髓,那段时间的昏睡足以说明失去那个人她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抵触,紫宸的担心不比南宫墨轩少,见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她想走,必是不想见我们,你寻了她暗中跟着她佑她安全便好。”
或许出去走走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她去了哪里,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不必明说。
南宫墨轩微微点头,带着一股冷气,抬脚迈出门外。
“南宫,何事如此匆忙?”从门外走来的夜离拦住他,这几日他与云影几人一直在排察青木长老一事,即便如此,每天都会来看着,这会听说她醒了,就匆匆赶来,何曾见过冰清玉冷的南宫墨轩露出如此慌乱的神色?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划过。
“圣使留书出走了。”南宫墨轩简单扼要的陈述一下,顺手将捏在手里的信笺塞进夜离手里,错身走了出去。
夜离是几人唯一一个不知道欧阳琪儿与夜离有过一世夙缘的人,只知那日火海之中,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人,陨落火海,而她却在火海重生之后,昏睡了长达半月之久,这是情到深处的无奈和绝望,而那天之后,梨花灵巧开启,完全变了一个人,这必然与那红衣人有关系,可是他心头仍旧有诸多疑问没有解开。
紫宸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什么疑问,问我吧。”
他对欧阳和凤兮之间的事虽然不是完全知晓,但至少不像夜那般一无所知,至少,他们之间的情缘他还是清楚。
心头的苦和痛,不明显,却无法忽略,无时无刻都折磨着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几千年前,他因为那份放不下却又得不到的情怀苦恼,痛苦,也因为她香消玉损,痛不欲生,从此断了情丝,纳了一众男宠,当她成为圣使再次归来时,同样绝色的容颜,他不知道这究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也许这是一个巧合,一个有着同样容颜的巧合,因为前后不同的气质判若两人。
那时的她孤傲之下隐匿的孤独让他心疼,却将全部的温柔只给了那个红衣飘然的人,他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一切却从来不曾得到,包括那次救他,替他疗伤,双眸也是清冷异常,可是后来她对所有的人都不吝温柔,却也将所有的人都拒在心门之外,依旧除了那个他,即便是忘了,那份特殊的温柔依旧。
事已至此,心沉苦海,除了痛还是痛,情字伤人,更伤心啊!
夜离不知道在这瞬间紫宸思绪跌宕想了许多,心情沉闷,与他一起抬脚进了屋。
就在这时,云影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由南宫墨轩驾着回来。
本来南宫墨轩出了门直奔凤凰山,不想却遇到云影,他知道夜离安排云影在排查青木长老的事,这件事不仅威胁整个妖界,甚至还有出走的欧阳琪儿,前后一衡量,他不得不转身送他回来。
云影争着最后一股力气,脱了南宫墨轩,“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主,主子,出,出事了!”
——
欧阳琪儿盘膝坐在桃林,腿上放的赫然是在圣树密室中所取得伏羲琴,这琴本就是她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当日密室的瓷瓶中若非成有她和凤兮的血,伏羲琴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取走。
轻轻拂过琴身,食指轻挑,陡然发出一声颤抖的争鸣。
“呵呵,果然,琴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不打眼底的笑笼着浓烈的哀伤,显得更加凄凉。
琴声断断续续,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细听之下,也不难辨出,是凤求凰,一曲支离破碎的凤求凰,亦如她此刻的心。
葱郁的枝叶,整个桃林像一道天然的翠屏。
一株枯萎的桃树,在这片桃林里显得特别突兀,和着断断续续的琴声,时不时有几片枯叶从枝头飘落。
桃花很久没开过了吧?
不知何时在见桃花开,也许她想见的,永远不会在开了,那一片开在她心上的血色桃花和桃林深处那一曲令人迷醉的萧声,像雾一样慢慢散去,又永远的萦绕萦绕在她的心上。
突然,她双手并拢,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像正在尖叫的人,突兀地被人掐住了脖子。
“阿冷,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清淡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带任何感情。
南宫墨轩微怔,清俊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了然,风灵珠的灵力不容小觑,即便是隐藏的再深,被她发现他也不意外,只是她的神色过于淡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清楚的看到她隐在那份淡然背后的伤,风轻云淡的表情并没有将这份痛遮掩,反而越发的浓烈,南宫墨轩一阵揪心的痛,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调侃着问他,嫩不能借她gou引一下。
毕竟,没有立场,不能强求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她,最开始的她,清冷孤高中,尽数的温柔和任性都给了那红衣飘然的一人。
凤兮没有出现时,她只是孤独落寞,而现在没有了凤兮,她只有无尽的伤痛。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好。”欧阳琪儿嫣然一笑:“找我有什么事?”
南宫墨轩动了动嘴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青木长老潜入冰湖介层空间,放走了镇魔兽,打破了封印,放出了邪魔,与他合为一体,重伤云影等人。”
本来他将她拉入危险之中,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血染各界,生灵涂炭,而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
“哦?”虽是疑问,但很明显,欧阳琪儿并不意外。
从她完全记起凤兮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就会到来,邪魔被封印了这么久,早该按耐不住了,当年上古四神,将他封印本就是无奈之举,说白了也是治标不治本。
凤凰山离魔界冰壶较近,这也是她留在凤凰山守护四颗灵珠的原因,为的就是应对这一天,而凤兮正式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不予余力的替她安排好一切。
留书出走不过是个借口,她来凤凰山,除了想再看他一眼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寻最后一颗灵珠,bai虎珠。
“天色已晚,你今晚在这休息,明日前往狐界,让言珏安排好事情,随你一起过来。”见南宫墨轩想开口,欧阳琪儿知道他要说什么,就阻了他的话:“我想陪他一会,等会就去休息。”
音落,断断续续的琴声响起。
南宫墨轩隐去身影,藏身在离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嘶哑的琴声渐渐清润,缠绵悱恻的曲调,依旧是那首凤求凰,其实,她可以将琴弹得很好,那时她只为缠凤兮教她,所以即便是学会了,也将它谈的嘶哑难听。
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与那日她陨落桃林凤兮所奏如出一辙,伴着清幽的琴声,红唇微启,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夹着淡淡的凄凉和忧伤: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清婉的声音飘荡在林间,经久不息,融在其中的情殇,让人忍不住心痛。
欧阳琪儿缓缓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一颗透着琉璃银光带着一抹鲜红的珠子,悬空在她的手上,抽出一只手轻轻一挥,一抹红影瞬间飞出珠子,没入那株枯树,而那个不含一丝杂质,透明如洗的珠子也缓缓进入她的体内。
凤兮,此去凶险,你舍不得我冒险,我也舍不得你受伤,即便是付躯体也不行!
此次若不幸丧命,我和孩子回去陪你,欧阳琪儿爱怜的抚摸着腹部,深情款款的看着那株枯树,如果能够侥幸活着,我会和孩子在这里永世陪着你。
晨雾氤氲,凤凰山隐匿在薄霭之中,一切都朦胧的看不清楚。
冗长的黑夜过后,南宫墨轩在简陋的厨房里一阵忙碌过后,他静静的站在草屋门口,细密的雾珠密密的粘在发丝上。
因为担心欧阳琪儿他彻夜未眠,他不知道自己将这件事告诉她到底是对是错?尤其是昨晚看见她将那抹红影融进枯树,心痛和担忧更甚,可是不这么做又该当如何?
早膳已经备好,温在锅里,是否要与她知会一声,再去狐界?
犹豫之际,只听吱呀一声,循着开门声望去,那抹耀眼的红影站在门边,如绽放在山顶的雪莲,南宫墨轩差异的看着她手上的铁锹,她这是要?
“阿冷,早啊!”欧阳琪儿巧笑倩兮,与他打了声招呼,提着铁锹走了过来。
南宫墨轩错愕的看着她,心瞬间提了起来?若非昨日的情景亲眼所见,他一定认为那只不过是镜中枯花水中残月,一场虚幻的梦,只她现在的表情一如从前,放佛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过,这太不正常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心我吃了你!”欧阳琪儿假意威胁,眼轻松愉悦的开着玩笑,那种自心间划开的苦涩自己有她自己慢慢品尝,非常时期,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南宫墨轩见她故作轻松,心痛的紧,却没有点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一点点的刺进手心,撇开视线。
“还愣着做什么,对付青木长老和邪魔需要聚齐四颗灵珠,现在我们就去找最后一颗灵珠。”当年四神拼尽全力也只是将邪魔封印,而今他与青木长老合二为一,更不能同日而语,即便集齐四颗灵珠,胜算也不大,不过这是唯一的机会,好在现在梨花开了灵巧,还是有些胜算的。
想到这里,心里的痛楚一点点的浮现在眼中,又一点点的淡去,往日与她一起寻灵珠的人都是凤兮,而现在……
那一幕幕的温馨画面成了她最珍贵的记忆,也成了她心中最沉得痛。
南宫墨轩缄默不语,垂下眼眸,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倏然停住脚步,他堪堪收回脚,险些撞了上去,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愕然的吸了口气,眼中的惊诧将眼角的寒气化去几分。
林中,桃枝茂密的绿叶,如雨一般,从枝头纷纷飘落,像绿色的鹅毛,清风吹拂,翻翻卷卷的落了一地。
枝头上粉色的烟云正在缓缓盛开,那一刻,花团锦簇中,他甚至听到了桃花盛放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清幽雅然的芳香。
“啪”的一声,铁锹从欧阳琪儿手中滑过,跌落在地上,微微弹动了几下,才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红影一闪,她提起裙摆,向桃林深处跑去。
南宫墨轩也疾步跟了上去。
荡漾着花香的林间,欧阳琪儿静静的站在那里,石化了一般,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本该枯萎的桃树,开满了血色花朵,如雪中绽放的红梅,妖艳若滴。
树下站着一人,手持玉箫,红衣飘飘,墨发纷扬,濯濯如春月柳,谡谡如劲松下风,朗然照人,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冰清玉润,自然是风尘表物。
然而最动人心弦的莫过于噙在红唇之畔倾倒世人那抹淡然温和的浅笑。
凤兮,她的凤兮,他真的回来了……
南宫墨轩怔怔的看着站在树下的人,替她高兴的同时,却压不下心中无法忽视的碎心之痛,默然转身,往桃林外走去,黑色的衣摆带风飘起,衬着粉色的桃花格外的黯然萧索。
良久欧阳琪儿回过神,眼角凝起一层薄冰,冷然一笑:“公子为何私闯禁地,还请快些离开!”说完转生就走。
凤兮怔然的看着决然离去的身影,笑意僵在唇边,封住她记忆的封印不是解了吗?在见到自己的瞬间,他明明在她的眼中捕捉到刹那隐匿的狂喜,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琪儿……”凤兮试着叫了一声。
欧阳琪儿的背影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这几不可查的一顿,凤兮看的一清二楚,心中狂喜,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从后面将环着她的腰,将她揽入怀里,下巴低着她头顶,眼中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灼热的温度暖了她的身,也暖了她的心,坚实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环着她,却不失温柔,深怕弄疼了她。
这一刻欧阳琪儿的心噗通跳个不停,挣扎几下之后安静下来,涎着脸,冷声道:“公子请自重!”
压制着涌上眼角的湿意,天知道,此刻她多么想窝在他的怀里尽情的哭一场,享受他温柔的慰藉,可是她不能!
几千年前他将涅槃失败的责任全部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一直认为若非他的出现,她就不会堕入轮回,即便是在逆天改了她的命格之后,害怕会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以后,他放弃了自己!
即便此刻他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能保证他下一刻不会离她而去,所以她要他的一个承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见她对自己如同陌生人一样,凤兮的心都扭到了一起,连呼吸都带着痛。
稍稍松开她,将她转向自己,依旧拦着她的腰,眼中是无尽的温柔:“琪儿你是凤兮的,永远都是,要我如何自重?”
欧阳琪儿的心因为他这一句话,软成一片,强装蒙在脸上的冰冷,瞬间瓦解,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紧紧的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指节握的泛白。
柔软温润的触感从脸上轻轻滑过,凤兮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拉着她握着衣服的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别哭,这里会痛!”
欧阳琪儿抬起头似嗔似怨的看着他,抽回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也会痛,凤兮,你可知道,在你离去的那一刻,这里痛到麻木,以前的我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随你,如今亦然,可你为何要狠心的抛下我独活?我也很痛,真的很……”
没说完的话,被凤兮封在口中,尽数吞了下去,温软的唇,在她的唇间辗转,轻轻敲开她贝齿,两条柔润的湿滑交缠在一起,情意绵绵,爱将两人深深包裹。
她的痛,他感通深受又岂会不知。
恋恋不舍的离开让他迷恋的红唇,压制心中涌上来的躁动,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琪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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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凤兮回来了,热烈欢迎…。
大家一定很好奇他为什么没死吧,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