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来接我的轿子如约而至。轿子很漂亮,可以说,很奢华,通体的名贵金丝蜀锦,坐垫的四角还镶着碧绿的翡翠,连角落里面的香炉都是琉璃与纯金的珐琅相间的精品。
这样的东西以前在爸爸的家具店里也见过,价格不菲。而我也特意带上了我从赋兰国带来的那只“祥凤步摇”,再加上眉心一点红,的确格外的妖艳生姿。
这是我第一次从后宫走进前朝,寰龙宫的摆设不像后宫那么细腻,满满三面墙的竹简,楠木桌椅,青铜架祝灯,黄杨木软榻,仅此而已。
“臣妾给皇上请安。”我欠身向他行礼。
“起来吧。”他依旧低头看着手上的竹简,并没有抬头看我。
我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接替了尤公公的工作,替他磨着磨。尤公公也十分适时地退了出去。我看到了他写的字,很漂亮的隶书。
片刻的功夫,手便觉得有些酸了,正巧这时他的贴身宫女茹玥端了膳房刚刚准备的参茶进来,我接下了她手中的托盘,遣了她出去。
“皇上,先喝点参茶,别累坏了身子。”我把茶杯奉到了他的面前
他终于抬头看我,却没有接下我手中的参茶。
“怎么,怕朕累坏身子,一会儿没有力气陪你了?”他的表情带着淡淡的邪气,很是迷人。
“你……你就会取笑我。一个大男人,取笑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我故意把参茶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撇过头去,牙齿咬着嘴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他一把拉过我坐到了他的腿上,一个不小心让我连手中的墨都掉到了地上,弄脏了地上的鹅黄色地毯。我低头想捡起那块墨,他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手,又把我拉回了他的怀里。
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我似乎在书架的最底层的一卷竹简里看到了“赋兰”两个字,但是就那么一眼,或许是我看错了,又或许,那只是两国的一些往来手段而已。
“来看看,朕刚刚写的诗句。”他把一支竹简放在了我的手里。我便不自觉地读出了声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确是很美的诗句,只是不知,我何时能成为他心里唯一的伊人。
“原来是《诗经》里的句子。只是不知,靖峋心里的伊人又是谁呢?”
“朕要比那诗里的人幸运多了,他的伊人,在水的另一边,而朕现在,是伊人在怀。”他是贴着我的耳边说的,但不知为何,那声音传进我的身体里竟变成了一丝丝寒意,我是想得到他的宠爱,但我却还没有失掉自己的理智。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快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可他是一国之主,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妾,这样似乎也说不通。
“皇上就会说笑,皇上的后宫伊人无数,而无数伊人的心里却只装着一个人,这世道好不公平。臣妾倒宁愿靖峋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子,夫妻二人,相守一生。”
这句话像是我在怨声载道,但是实际上,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如果,这一世的钟莫戚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子,我又何须过这样辛苦的日子。只是这话说出来,我随即又后悔了,到底还是我的话僭越了自己的本分。
“既然想独占朕的心,就写几个字给朕瞧瞧,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他倒是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生气,倒是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支笔。
我随即取了一片竹简,想了片刻,便也用隶书写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句话的确是我心里想说的话,管它狂风暴雨呢,只要能见到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我把写好的竹简递给了他,他看了片刻,在我的耳边说道,“你倒是饱读诗书,的确让朕刮目相看。你这个人,的确让朕欲罢不能。”
接着,他把我抱到了软榻上,抵死的缠绵让我忘记了所有的猜忌,就只想和他忘我的在一起。
整整一天,我们在寰龙宫里呆了整整一夜又整整一天。
他竟然因为我荒废了一天的朝政,闭门不见朝臣,尤公公在门外通传了一次又一次,有文臣有武将,全都聚集到这寰龙宫门口,连太后都惊动了,可是没办法,他依旧不为所动地跟我呆在一起。
我会因此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他们会说我狐媚圣上,说我红颜祸水,只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早已为时晚矣。